第八十一章审讯
“这些资料，你们是怎么查到的？”展洁缓过心神，从之前的过度震惊中清醒冷静了下来后，她再重新翻阅一遍这些资料，仔细查看过后，在字里行间里，她发现了许多可疑的地方。
比如，这些资料虽然时间，地点，事件都写得十分明确，但是关于事件本身的细节方面，却写得并不是很清楚，反而有一种含糊不清，语意不详的意思。她一份份资料重新翻看一遍，越看越觉得，这些资料有存在造假的可能性，如果是真的，也是有人在极短时间内，十分的仓促的整理出来，并且，还是极为在慌乱中记录的，因为她已经看到有多处的单词是拼写错误，甚至还有字母遗漏的地方。
所以，展洁心底对于这份资料的可信度，存有了高度的怀疑。
负责这次问话的人，是审讯经验十分丰富的探长伯格，他是调查局里的老人，一直以心思灵敏，眼光毒辣著称，所以虽然他的职位一直都在探长的位置上不曾升迁过，但这里的所有人都对他敬畏有加。
伯格不仅是一个聪明的，擅长揣测人心的人，他还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孤独行走的人，可能是因为身边早已经没有了家人或朋友的牵挂，所以他在面对敌人时，始终是冷酷强大，无所畏惧的，他在审讯时，对对待犯人所使用的手段往往会让那些和他一起参与办案的同事，都觉得他是恶魔的化身。
伯格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小姑娘，脸上的善意，却没有到达眼底，目光反而却越来越冰冷。
原本不应该是他来执行这次审讯的，但在收到这些资料里，有一条信息所记录的一起走私的案子，引起了他的关注。因为那些走私的物品里有一个是人的活体心脏，而对这颗心脏的命名，经过分析它很有可能是来自一名已经失踪快二年的境外特种作战队的队员身上。
这名队员所属的作战小队，在对抗阿富汗袭击时，突然之间全员消失，与他们一起消失的，还有他们护送的一份间谍资料，这份间谍里，记录了一份关于恐怖分子在政府内安插了间谍的行动计划和名单。这份报告是在他们牺牲了三名优秀特工后才得以转交到特种部队手里的，可就在他们准备将名单和计划转移时，整个小队却突然失联了，之后就再也没有找寻到有关于他们的任何信息。
这个小队，就像是从沙漠里被蒸发掉的水珠一样，完全，彻底的消失了。
他们动用了所有的资源，人力和手段，都没能找到这些队员的下落，就在他们的调查毫无进展时，却在收到的这分举报班森犯罪的资料里，找到了一份写着队员名字的心脏，在资料里所记录的信息上，是班森将其中一名特种队员的心脏出售给了中欧某个贵族，用以拯救那个贵族的下代继承人。
伯格的任务，就是要尽快找出这些队员的下落，以及那份间谍行动的计划和名单，他们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出那被安插在政府内部的蛀虫，以及他们的目的，要不然，整个国家和人民都会时刻生活在危险之中。
伯格无言的盯着展洁看了一段时间，直到等待回答的展洁意识到气氛不对劲，她抬起头疑惑的望向他时，他才将原本坐得正经端方的身体轻轻斜向一边，倚在扶手上。
“老实说，我们一开始都以为这些资料是你偷偷送出来的。“伯格指着面前这些黑色的文件夹，语气有些感慨万端。
展洁错愕的抬头，圆睁的大眼充满了不可思议，她连班森在做些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可能会是她送出来的信息。
伯格撇了撇嘴，有些苦恼，他随后又补充道：“不过从你刚才的那些表现来看，你似乎并不知道班森在做这些事情。”
展洁闻言立即点头，低声说道：“我真不知道他在外面还有在做这些事情，我一直以为他就是绑架了我而已。”
“那可真是太可惜了，本来还以为，我们可以从你这里得到一些比较有用和可靠的资料。”伯格说着，将身子从右边移向了左转边的扶手上靠着，右手搁在大腿上，大拇指有节奏的敲打着。
熟悉伯格的人都知道，此时他在生气，所以围在镜子另一面观pwfi的人心都同时提了起来，尤其是雷恩，他很担心伯格一下个动作是挥拳打向展洁。
展洁那瘦弱的身子，根本不可能挨得住伯格的一拳。
雷恩虽然没有看过伯格审讯犯人的样子，但他一直有听说，伯格是一个疯子，自从他的家人被报复性的杀害后，他就疯了，疯得毫无人性。
“那你能跟我们说一说，你当年，是怎么被班森绑架并囚禁起来的吗？”伯格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出于长辈的关心一般，耐心问着。
“我不是很清楚，我只记得，那晚我喝醉了，醒来后，就在那里了。”
“你为什么会喝醉？”
“因为我的作业，老师给我评了A+，我很开心，就一个人在宿舍里喝醉了，然后迷迷糊糊的，我好像去了老师的家，他介绍了他的未婚妻给我认识，再然后我就不记得了，等我醒过来后，就已经在地下室里了。”
”老师？“伯格意味不明的挑动一下眉头，原本在有节奏敲打的大拇指，停顿了一下。
”你为什么还要称呼班森为老师呢？“
老师这个称呼，是带着尊敬和崇拜，以及听从的意味在里面的，在经历过这些事情后，展洁还在称呼那个男人为老师，这其中的似乎代表了某种含意，心思敏感的伯格，在展洁对班林的称呼里，仿佛嗅到一点不同寻常的情感。
“我一直都叫他老师的，不然，应该怎么称呼？”展洁不懂伯格看向自己时，眼底所透露出的探究代表了什么，因为她一直都是称呼班森为老师，只有在她极度生气的时候，教会直呼其名。
伯格摸着下巴认真的想了想，好像也没有想出一个完全能替代老师，但又不会惹班森生气的称呼，于是，他决定暂且先把这个疑问放一边。
而展洁在回答伯格的问题时，总是会有意识的躲避着伯格的审视的眼神，因为她知道，坐在自己对面的，这个看上去很随和的男人是谁。
此刻，展洁完全相信之前班森逼迫自己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有原因的，比如，他之前用了很长一段时间，逼迫自己必须完完整整的看完那些审讯疑犯的视频，无论视频里的那些画面有多恶心，有多血腥，他也决不允许她躲避。
班森曾详细的跟介绍过视频里每一个警员的资料，而在这人里，其中就包括了伯格在内，对这个男人，其他的她记得并不完全清楚，但她记得班森说过，这个男人弱点是他被残忍杀害了的女儿，如果他的女儿还活着，会和自己一般大。最关键之处在于，他的妻子有四分之一东方人的血统，所以他的女儿自出生时就是拥有一头与欧美人不一样的黑发，五官外表也更倾向于东方人的外貌。
班森说过，无论这个男人对待其他犯人的手段有多可怕，但他永远都不会将这可怕的手段用在自己女儿的身上。
所以，展洁知道自己一定欺骗不过伯格，但她也相信伯格不会对自己动用那些血腥的手段。
“这些年里，你一直都是一个人被关在那间地下室里吗？”伯格眼底明暗交替，他可以肯定眼前的这个小女孩对自己有所欺瞒。
展洁摇了摇头，面色犹豫了一下，她抬头，声音怯弱的问道：“如果我也杀人了，是不是也会要坐牢呢？”
伯格耸了耸肩，说道：”这要看你是在什么情况下杀的人，如果是自卫，你可以请律师为您辩护。“
“真的，我可以请律师？”
伯格点点头，说道：”你当然有这个权利，但我也说了，一切要视情况，如果你不配合我们查明真相，即便请了律师也没有用。“
他这话里，明显有诱导和欺骗的倾向在内，但也说得很模棱两可，找不到犯错的地方。
展洁似乎是听信了他的话，也因为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神情有些失望，但更多的是害怕。
她迟疑了一下，才回答道：”在我之后，还有很多人，也是被班森绑架来的。“
”那这些人，他们现在在哪里？“
”他们……有些人身体是健康的，但这些人很快就都死了，是被老师取出心脏，杀死了，有些是原本就已经生病了，后来被老师治好了一些，然后被老师带走了，至于带去了哪里，我就不知道了，还有一些病人没有医治好，最后也死了。“
”我不是很明白，班森为什么要把那些人绑到地下室，再想办法医治好他们？“
”我也不知道。“几乎是下意识，展洁立即摇头，但在伯格冰冷的眼神里，她又不安的低下头，小声的说道：”我……我……我觉得他是在利用这些病人，试验一些药物的作用。“
”具体都有哪些药呢，药名是什么？“
”这个我就真不知道了，我不认识所有市面上的药，所以我并不知道老师给我的那些，哪些药是本来就有的，哪些药是他用来做试验的。不过他用的每一种药都会有记录，就在地下室的书架上，你们可以看一下那些病历上的记录。“
关于这一点，展洁并没有撒谎，毕竟她只是一个刚刚开始学医的学生，连本身的课业都没有完成，又怎么可能会认识世面上目前已经在出售和使用的所有药品的名称呢。
不过，她从一开始就怀疑班森给病人使用的药，有很大部分都是正在研发的新药，他在教授展洁知识的同时，也是在利用那些病人试验新药的疗效。
展洁的话，似乎是戳到了伯格的伤心处，他很悲痛的叹息一声，摇头说道：”其实我们也很想看一看地下室的那些资料和设备，但是很可惜，地下室已经全都被烧毁了，什么都没有留下。“
展洁有那么一瞬间的呆愣，像没有听懂伯格的话是什么意思，而后她倒吸一口气，难以置信的瞪着伯格，喊道：”烧了？你们没有把那些东西抢救出来吗？“
她的话里，有不信，有震惊，还有不舍。
虽然早之前她就已经知道班森把地下室毁了，但她以为，至少在那之前，这些警察应该有带出些什么东西出来，哪想得到班森竟是把整间地下室，和里面所有的一切都毁得干干净净，连一点线索都没有留下来。
”你看起来，像是很心痛那些资料被烧毁了。“
展洁毫不犹豫的冲他点了点头，又追问了一句：”你们真的什么资料都没有抢救出来吗？“
那些病历和笔记，是她这些年心血，里面记录的医治过程是大有用处，有了这些资料作证，那些被利用，被试验的人才不至于这么白白的，死得毫无价值。
”那里是禁闭了你这么多年的地方，你为什么会觉得它被烧了是一件很可惜的事情呢？难道……你不应该高兴吗？“
”这是两码事？你们知不知道，地下室有许多珍贵的病历资料，还许多的药品和器材，至少，那些资料应该要被保留下来吧？“
伯格可以肯定，眼前的女孩此刻的确是真情流露，错愕与痛惜的神情没有任何保留，他相信，她的确是在心痛些资料的消失。
”我们也很想保留那间地下室，及地下室里所有的资料。但是，班森在那里放了许多威力可怕的炸药，和汽油。然后，他就……砰的一下，眨眼间就把那里夷为平地了。“
展洁愣愣的望着伯格，满脸的不相信，然后，她又望向门口，希望有人可以进来，跟她说，伯格刚才说的都是假的，是骗人的，她是真的很痛惜那些资料就这么被一把火烧没了。
伯格看着面前的小女孩，脸色苍白，神情彷徨无助，仿佛一下子就丢失了世界中心一般，找不到人生的方向。
他确定这个小女孩对自己有所隐瞒，但他也能确定，班森所做的一切，她完全是不知情的。至少，超出那间地下室以外的事情，她并不曾参与其中。
展洁很难过的低下头，她现在不想再回答任何问题了。
看到展洁突然表现出来的抗拒，伯格有些惊讶，而此时雷恩推门进来，他走到展洁的身旁，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可以带她出去休息一下吗？顺便去吃午饭。“
伯格大度的做了个请的手势，看着雷恩带着展洁离开，突然之间，伯格有些后悔亲自来审讯展洁了，因为他发现自己竟然动了恻隐之心，从自己进入审讯室的那一刻开始，他已经慢慢对眼前的小女孩放松了警惕。
也许，他也应该要休息一下，重新整理一下自己的情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