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在耐心消失殆尽之前,机会,还是来了,看着银白色的铁块在掌心,握住的,是长久以来的梦想,成为一名炼器师,自己贫困的家庭就可以因此跻身上层,不用再去看那些所谓的武士和魔法师的脸色。
那一次的炼器,付出的,却是自己老师的性命。
是自己太过急躁,竟然没有发现炉火的变化,急功近利的心被蒙蔽,以往所有的训练都成了空,火舌扑来的那一秒,是自己的老师用身躯,挡住了所有的火焰。
记忆中那抹惨然的明黄色,是永远流逝不去的伤痕,越来越深,不可自拔。
那个总是面色严肃不苟言笑的老人,那个逼着自己一次次练习的恶魔,那个让自己整夜整夜陪着材料睡觉的怪人,就在自己面前,用飞蛾的姿态,挡住了所有的火焰,不留一点火星。
恨,那是蚀骨铭心的仇恨,恨自己无能为力,恨自己急功近利,恨自己漫不经心,甚至有一瞬间,想要投身焰火,总是严肃的老师,大概,也正在黄泉路上等着自己吧。
可是不能,老师被火焰吞没时的眼神,让自己的求死之心,支离破碎。
死亡不可怕,可怕的是不能死,自己不但要为自己,更要为老师活着,从此,多罗变了,身躯开始冰冷,就连双手,也只会炼器。
老师的梦想是要制造出一个有灵性的武器,这也是自己,毕生追求的目标,可惜,就像是雪山之巅,这是自己永远无法到达的高度。
据说世界上只有神灵才能够制造出新的生命,自己的这种行为,在别人眼中,仅仅是痴心妄想,但自己却知道,这不是梦想,因为自己的老师,差点达到。
自己第一次的炼器,虽然失败,但是却制造出了一枚戒指,或许是沾染老师的生命气息,这枚戒指,竟然有呼吸的频率,也只是可惜,除此以外,再无长处。
自己猜想,大概是生命献祭才能让自己的梦想实现,利用高贵的神品炼器师的身份,自己轻而易举就可以找到一些提供鲜血的生命。
每次看到那些年轻而鲜活的生命被吞噬,自己心中没有惭愧,只有快感,极致的快感,鲜血被同样妖艳的火焰吞没,那是对于一个炼器师来说,无上的光荣,一件件极品在自己手中,诞生。
不过很快,弊端产生,那些武器不但没有产生自己想象中的灵气,反而有着极大地怨气,总是会给佩戴的人带来不幸,于是,这些武器有着特殊的名称,死亡多罗。
自己才明白,原来只有自愿献祭,才是有用的,但怎样才可能让一个人心甘情愿去死,用钱或是用权,来让他腐化堕落,最后不得不一心求死,来解脱自己的罪过。
不过这样的灵魂,太过肮脏,炼制出来的武器,也有着血煞的属性,每每会贪婪地吮吸他人精血,虽然这种属性在他人眼中极为难得,可是自己看来,却还远远不足。
恋爱,会让一个女人甘心去死,这是自己听助手说的,他从古今中外举了无数例子来证明这一点,让自己,也忍不住动心。
找一个灵魂纯洁的女孩,引诱着她爱上自己,心甘情愿地献祭。
本来计划的不错,但没想到,先沦陷的人,却是自己,那是怎样的一场战争,守方和攻方全是自己,艰难地抵挡着那个纯洁女孩的旖旎攻击,心,慢慢沦陷,成了愚蠢爱情最忠实的俘虏。
所有的过往似乎真的成了过往,千万年的煎熬化作了灰烬,时间消弭一切,挚爱也在黄泉等待。
就算是报了仇,又有什么意思?男子看向萧雯手中翠色欲滴的鞭子,唇角露出一抹轻笑,眼中摇曳的笑意,却显得空洞寂寥。
“这鞭子,你就叫它傲霜吧。”男子悄然上前指端在鞭子上轻轻滑过,花纹细腻华美,磅礴大气,想想看,倒也算是自己的巅峰之作。
“傲霜?”萧雯哭笑不得,这不是没有改名么,“原来这把剑,就叫傲霜。”
“怎么会?那,还真是有缘。”男子喃喃自语,似是陷入了悠久的回忆,曾经有这样一个女子。
眼若秋水,眉若黛珊,唇若樱桃,巧笑嫣然,眉目流转间,顾盼生辉,最是那动听的声音,宛若黄莺出谷,吸走了自己的心神。
“我叫傲霜。”女子的笑容让沉迷炼器的自己心中一颤,像是遇到了最美的琉璃,那种纯然装饰的材料。
以往让自己嗤之以鼻的色彩炫了谁的眼,又迷了谁的心。
“原来叫傲霜的,还不少。”男子俶尔轻笑,眉间的阴霾豁然散去,点点落雨洒下,纯然的绿色少了妖异,多了丝丝淡然。
昔人已去,独自空守时间的寂寞,果然不是那般好受。
男子看着自己精致的宛若瓷器的手掌,指尖从鞭子尾端落下,就那般轻巧的,温柔地落下,像是离别的情人挥手作别。
依依不舍,恋恋温情。
虽然不得不离开却还是想牵着你的手,虽然牵着你的手却不得不离开,男子此刻握住的不是名为傲霜的鞭子,而是单属于一个,名叫傲霜的女孩的回忆。
“走吧。”男子声音悠远,翩然南山,身影只是轻轻晃动,慢慢在空气中模糊,消散,成了落雨中的一点,再一眨眼,变又到了黑曜石一般的漏斗前,纤长的手臂空荡荡地摇晃,抚摸过无数珍贵材料的指端,再次按住漏斗。
以往的自己,期冀的是无数传说中珍贵的材料,现在,只想再握一次傲霜柔弱无骨的指尖,紧紧地贴合,牢牢握住,永世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