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王爷、边关八百里急报!”
龙案前,上官凤澜抬头道:
“说。”
一旁静静站着南宫明夜。
那人浑身铠甲,雨水淌了一地,抱拳回报:
“禀报王爷、边关邺城总兵罔顾军令,擅自带兵攻打西夷国边关封地大马城,谁知遭到对方伏击,十万大军被困于齐云峡谷,死伤无数!”
此人话才落,门口又响起小喜子的声音,一声传令,风雨中又走进一人,是位文官:
“王爷,不好了,宫中有急报传来!”
“此岁与西夷国交换良驹的进贡物品,出了大事,在过关时被查出,都是次品不说,竟还在物品里查出有兵器,那些西夷国的人当场就将咱们的人斩杀了!”
这边话未说完,门外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龙青天直接闯了进来:
“爷!大事不好、西夷国传来密报,西夷国边关五十万大军压境,举着我东陵国背信弃义的罪行,率军前来讨伐!”
“还有,此时此刻朝中百官都已然躁动不安,各大重臣亲王等今夜暗中走门拜访,恐近期将有所行动!”
他们都浑身淌着雨水,站在那看着面具下沉默的上官凤澜。
忽而,又是一声传报。
“禀报王爷、卑职刚才收到消息,小王爷已于半月前从北苍国边境赶回,不日即将回朝!”
“你说什么,小王爷擅自回朝了?”
龙青天看向那通报之人。
“是,卑职刚接到的消息!”
龙青天脸上顿起阴霾之色:
“孟然是怎么回事、他该好好看着小王爷,如何让小王爷擅自搬师回朝!”
偏巧撞在这当口上,事情只会更糟。
所有的人又都看向上官凤澜,屋外风雨雷电交加,天似有倾塌之色。
上官凤澜看着那头一个八百里加急的报兵,道:
“把文书递来。”
那报兵上前几步,恭敬的将手中信卷递给上官凤澜。
他将那沾了些水渍的文书打开,上头详细写着边关邺城兵败一事的来龙去脉。
上官凤澜看罢文书,面对眼前几人说道:“你们都退下罢。”
那几人一愣,龙青天更是脸色阴沉,“爷!”
“青天,你也退下。”
龙青天隐隐一咬牙,拱手上前一步道:“爷,朝中大臣近来对爷已多有不满,甚至以高岚卿为首的大学士们也都纷纷向王爷进谏,说您不可再……”
“不可再什么?”
龙青天脸色低垂,道:“不可再沉溺于声色诱惑。”
“你也如此以为?”
“末将誓死追随爷,但末将更愿看到的是曾经那个胸有抱负,深谋睿智的爷!如今西夷国举兵来犯,朝中大臣皆以为王爷重用了王妃的二叔,以至于因此人的刚愎自用而毁了东陵国跟西夷国多年来的关系,自从王妃……”
“不必再说。”上官凤澜打断了龙青天的说话:“退下罢。”
龙青天胸中装着一股郁结的气,只能迈着沉重的步子暂且退出了御书房。
御书房里,只剩下上官凤澜和正在拿起那文书细看的南宫明夜。
南宫明夜瞧罢那文书,唇角掀了一掀:“看来,我果真小瞧了这女子,倒没想她竟真能打破两国关系,将这战端挑了起来。她暗中洞察着边关的一切,利用那总兵的刚愎自用,好大喜功来挑起邺城与大马城的紧张关系,先是让那总兵放出邺城兵营感染瘟疫的假消息,又派人扮成商人入大马城大肆谣传,那大马城的亲王一直以来与歌文道不和,见对方兵病粮绝,又见西夷国先皇驾崩,如此好的机会,怎能不把握,率了兵前往邺城。如此以来,那总兵只需等大马城兵马一到,便可以西夷国来偷袭为由猝然出兵,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可谁知,这女子又另行了一计,给那总兵歌文道来个请君入瓮。”
“她利用往来边关的商人,将消息带给大马城的亲王,说不日邺城便将传来‘瘟疫’的传闻,对方可领兵出城,却又在半路以撤兵,那歌文道见他们发现上当想逃,没有个不追的,这一追,便入了齐云峡谷……”
“以至最后连丢邺城一带十二郡,折损兵将上十万。”
“好一招计中计,若她生得是个男子,只怕随王出兵左右,倾覆一个国家,不是难事。”
说完这些,南宫明夜瞥一眼轮椅上的上官凤澜,“当然,她虽冰雪聪明,但没有你的‘刻意放纵’,只怕她要办成这些事也是难上加难。”
轮椅上,上官凤澜一直沉默不语。
南宫明夜一贯潇洒的神情也不由得有些凝结,“师弟,你为了心中那一份愧疚,便甘愿为她弄到人心向背,搞得朝堂之上后宫之内愁云惨雾,把自己扮成一个暴虐荒你的王,此时那堂皇的行宫刚刚建成,可你握在手里的王位只怕就要让他们夺了去了。”
‘嘭……’
南宫明夜话才落,门扉让人一把撞开,沉重的脚步声闯了进来,竟是敛了气息,在外偷听的龙青天!
南宫明夜有一刻的怔愣,似是没想到这一贯刚直的将军也有无奈到此的时候,想来是放心不下,所以才留在外头并未走开,那么刚才的话只怕都是听见了。
“她究竟是谁!”
龙青天走上来,一把揪住南宫明夜的衣襟,刚毅冷峻的脸庞上神情还带着震惊。
南宫明夜以玉扇拍了拍龙青天的手,“你该问他,而不是问我。”
龙青天自然是不敢问上官凤澜,又提着南宫明夜衣襟沉声怒问:“她到底是谁、而你一开始便知道了爷的打算!”
“青天,放手。”此时,上官凤澜开了口:“她不是别人,她是纳兰雪衣。”
龙青天浑身一僵,颇为吃惊的看着南宫明夜,南宫明夜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她的确是纳兰雪衣,以前的她是易了容的纳兰雪衣,现在这张脸,才是她的真面目。”
“她没有死!”
南宫明夜理了理衣襟,“她没死,她的丫鬟阿碧没死,死的是那小丫头明香。”南宫明夜又将他所知道的一一道给了龙青天,龙青天岂止是震惊。震惊之余他又一次揪住了南宫明夜:“你一早知道爷的心思,为何不劝阻?”
南宫明夜并未在意,而是说道:“我想你这位爷的性子你比我更清楚,你该质问的是他不是我。”
“你、”龙青天脸上铁青一般的神色,看了看上官凤澜,欲言又止,终究是嗨了一声掉头甩着步子踏出了御书房。
风以狂狷的姿态吹倒着一切,树桠上树叶落了一地狼藉,滚滚的雷声劈啪而来,铺天盖地的大雨猛烈的砸着碧色琉璃瓦,朦朦的夜色里,奔狂着一道身影。
“是你、是你害得我儿面目全非,是你一把火将他烧成了残废,你这个祸害,祸害!”
“你害了我儿……你还我儿的命来……”
“你还我儿的命来……”
一声声,一次次,永寿宫内老太妃刚才的话还言犹在耳,不停的往她脑子里钻,一声大过一声,一浪高过一浪,嗡嗡的纠缠在耳边,那凄厉的指责,那惊恐中发疯一般的忌恨,她捧着脖子,仿佛要窒息一般,有一双可怕的手在掐着她,狠狠的用着力。
不是这样的,为什么,为什么会是我?
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我不认识他,不认识他啊!
头疼欲裂,像是要爆裂开来,她狂奔在雨中,踉踉跄跄,双手捧着耳朵,脑子里不断有零星的画面跳跃出来,可是怎么想也想不起,记忆仿佛乱成了一团,不停有个声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