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罢了,老身实在是头疼,澜儿,你如此暴行只会惹来朝臣不满,怎可为了一件小事而闹得天翻地覆,血流成河。把那丫头放了罢,别宫里的人也都不必再审了,老身也不怀疑任何人,有了今儿这教训,想来他们也不敢再犯了!”
拐杖一顿一顿走到床边,看着满脸是泪珠的蝶双直摇头叹息:
“蝶双,太医说了,你的毒不碍事,今儿这事有母后做主,了不得让你受点委屈,就到此为止,你看可好?”
蝶双不住的咳嗽,憋得一张脸通红,点了点头,“让母后操心了。”
“嗨……”
老太妃一声沉重的叹息,看了一眼她儿的背影,转身离去时,那深沉的目光又看了一眼雪衣,凝重的面上如覆满了冰霜,拄着拐杖在一群人搀扶下离开了宝镜楼。
雪衣随后也无声跟着阿碧先回栖霞殿。
上官凤澜又对那太医吩咐了一番,当所有人退下,待蝶双稳定下来,他才看着蝶双说道:
“双儿,若非你与我相识相伴十多年,今儿这宝镜楼早已被鲜血染红。”
蝶双滚下两行绵延的清泪,怜弱的面容看着他,“为什么,为什么你可以爱纳兰雪衣,可以轻易爱上歌家小姐,却独独不肯爱我?为什么?”
宝镜楼内,蝶双哭得伤心欲绝。
“双儿,当你做任何事之前,想想姝儿,想想我们的女儿。”
他留下这样一句话走了,空荡的宝镜楼内,只有冰冷的空气与她相伴,不知何时,床头立着一道白色的身影。
她举起含泪的脸,倒在来人身前,“哥。”
白秋抚她的发,面对这唯一的亲人,他极为不愿看见她如此伤心,更不愿看她因妒恨而走上不归路,“双儿,他若爱你,早在多年以前他就已经爱上你,你为何看不开。如今,你已然拥有着他,你还有姝儿,他待你如此已是难得,你为何偏要去追逐那看不见的虚妄?听为兄一句劝告,他今日对你留情是他念着你对他的恩情,念着姝儿,若你一再如此,他的狠情冷漠将会夺走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那时,你才真的什么也没有,什么都失去了。”
蝶双眼中偏执的不甘,“哥,我知道你爱玉蟾,可是玉蟾一心只在澜的身上,你这样默默的在她背后注视着,难道要等一辈子?难道你的心就真的不在乎?不会痛?难道你就,不想她爱上你?”
白秋捧着蝶双的肩膀,用一种疼爱的目光看着她,道:“双儿,若她有一日肯嫁我,我会满足,不会强要她的心,若她不肯,我愿意在她身后等一辈子。”
蝶双淌着泪,无声静静靠在白秋的身上。
大哥,我跟你不同。
我爱他,我的心依附他而活,我不要时间奠定的感情,我只要他的心!
六月的夜晚,月影灯斜,池塘里蛙鸣阵阵,有一丝凉风扶着亭子四周的轻纱,亭子里立着两道身影。
头顶一轮静谧的圆月。
低低的交谈声只彼此两人可听见,雪衣淡看着四周,手里握着一道令牌,阿碧的目光落在那令牌上,道:“自从七天前宝镜楼一事后,王爷便给了公主这道令牌,让公主筹备太上太妃的寿诞,可见王爷已经对公主有了信任。”
“嗯,我没想到他会给我出宫令牌,让我来办庆贺老太妃寿诞一事,这令牌,倒是给了我不少方便,而这寿诞来得也刚巧,或许咱们可以利用这次机会。”雪衣收起令牌,看着远处屋檐下静静不动的灯笼,眯起眸子,低声问道:“阿碧,咱们给老太妃的药,用了几天了?”
“十天了。”阿碧回答。
“今夜起,该发挥效用了。”
阿碧点了点头:“但这药得持续一段时间才会达到我们想要的效果。等到老太妃神智涣散,整日疲累,精神开始恍惚,夜晚噩梦不断之际,那时咱们便能动手了。”阿碧说完话锋一转,“可是公主,此法真能奏效吗?”
雪衣眯起眸子看着远处灯火,“再绝情冷漠的人,他的内心也有脆弱的一面,再冷血的人也有致命的弱点,老太妃做下这许多伤天害理的事,心里不可能将一切忘记,等到阴魂不散,日夜纠缠着她,饶是她那样强硬的人,也会有害怕的时候,咱们只需在她意识薄弱之时扮成她所忌讳的索命游魂,惊恐之下,多少能套出些实话。”那时,她或许就能知道景王府为何对她那般绝情,或许能知道让她怀上孩子的究竟是否是八王爷。
阿碧沉默一会,想了想,问雪衣:“公主,这些天,你跟王爷之间?”
雪衣此时蹙起了眉头,“还是那种道不清的感觉,他看似待我极好,像是被‘歌家小姐’所迷惑住,可他却没有更进一步的要‘她’,却每每都在最后停了手。”“阿碧,难道你不觉得很奇怪?”
阿碧却忽然目光闪烁,脸色有些薄薄的红晕,“公主,或许,他,他有‘难言之隐’?”
雪衣看一眼阿碧,不禁笑了起来。
阿碧虽然看似像个冷清的侠女,清白如阿碧,又怎么会知道,男人勃……发时的你望就代表了没有问题?而忍着你望不要,那便是有很大的问题了,这问题究竟出在哪?
阿碧还愠红着脸垂着头,雪衣脸上的笑意却陡然僵住,只听一声闷哼,阿碧抬头时,雪衣脸上的血色霎时间褪尽,一手捧在心口,模样像是极为痛苦,阿碧眼中精光一闪,忙扶着雪衣摇晃的身子:“糟了,公主,莫不是端王的毒发作了!”
“别出声,惊扰了其他宫女,快,扶我回厢房!”
雪衣忍着胸口那一阵陡然而来的刺痛,在阿碧搀扶下尽量不露声色的回到屋内,摈退了所有的下人,她伏倒在床榻上,等阿碧进来一瞧,只见雪衣额头上早已是布满了细密的香汗,脸色比雪犹白,唇色却殷红若涂了妖冶的胭脂,红得绝艳,眉心一点朱砂,如缀着一颗温润滴血的珠子。
烛光照印下,那番景色,就宛若盛开在夜色里的一朵艳丽火红的曼珠沙华……
美得教人心魂皆荡……
阿碧惊讶的瞪着雪衣的脸,失声脱口而出:“你的脸?”
雪衣将阿碧的眼神看在眼里,艰难的指着那铜镜,阿碧立即娶了镜子来,雪衣一眼看见那镜面中倒映的一张绝艳妩媚到摄人心魂的脸,雪肤、红唇、眉心浮现的朱砂!
喘息剧痛之间,她口中挤出几个字:“是、血、姬!”
同时,阿碧手中的铜镜跌落在锦被上,眼里无限震惊:“端王他,他真的、想要让你变成他的傀儡?”
雪衣眼中亦是同样的震惊不已。
没想到,这端王竟能弄到‘血姬’,如此诡异而稀有的毒!
这‘血姬’相传来自西域,下此毒的人在毒中滴落属于他的血,喝下这毒药的人终将有一天变成那人的傀儡!
只因喝下此毒后,毒药在体内潜伏一段时间发作,发作时肤白如雪,唇色血红,眉心有朱砂浮现!毒发时的解药便是那下毒之人的血,只是尝过一次,毒还会有第二次发作的时候,第三次,第四次……直到心和身都依赖他而活!
雪衣嘴角浮上一抹妖冶绝伦的笑。
好个端王爷!
剧痛噬心而来,阿碧担忧之余也只是束手无策,雪衣痛苦挣扎了好一段时间,阿碧急得更是五脏俱焚。
此时,阿碧眉心一凛,察觉到一股逼近的寒意,犀利的目光盯着四周,一阵沉寂后,窗台前的烛光陡然一暗,屋子里赫然多了一道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