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决定行为,他的行为就是终于惹怒了权贵,灌夫屡次犯错,刘彻忍无可忍,免去了灌夫的官职。
和窦婴结为忘年之交的,也就是这个灌夫。
不怕虎一样的敌人,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后来的事情,窦婴万万没有想到。
我要说这两人还就是王八瞅绿豆对上眼了,您一定不服气。
这其中的裙带关系说白了其实还是权力。
窦婴还是有权力的,只不过是过气的权力,现在兴有人炒期货,就不兴人家灌夫炒权力了?
在灌夫看来,窦婴只是暂时的倒台,他必定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灌夫的判断其实是正确的,窦婴的确有这个实力,可重要的是有你灌夫在,什么实力也扯淡。
这一对怪异的组合终于导致了最终的悲剧。
灌夫的姐姐去世了,服丧期间,他去拜见当时的丞相田蚡。(可见此时,灌夫的非典型性性格有所扭转了)田蚡看到这个倒霉蛋讨趣地说了一声,本想和你一起去老窦家喝酒的,但你在服丧期间,真是可惜啊!(汉朝规定服丧期间不得饮酒)这本是一句虚伪之言,说的人说说,听的人听听也就罢了,可没想到这灌夫竟然答应了,田大人既然愿意拜访窦婴,那我们明天一早就去吧。
两个过气的人,似乎能问田蚡借个火了。这两个人的热情并不是天真,而是思谋着东山再起,在这里我们再次感叹,权力能改变一个人的心性啊。
这两个人立刻大操大办,等待着田蚡的到来。
左等右等,怎么也等不到这个田蚡,这是怎么一回事?窦婴立刻派人到田府打听。
一打听才知道,这个田蚡原来是睡大觉呢,最后去是去了,灌夫对这个迟到的人冷嘲热讽。最后气氛搞得很不愉快。
田蚡自然知道这其中的文章,过气权臣向他如此屈尊,他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但是他仍然不肯罢手,他要好好整整这两个家伙。
那个时候,田蚡也有个门客,田蚡一高兴就许下了给这个门客地,真是大方啊,不是自家的地当然大方了,原来田蚡让这个门客向窦婴讨要土地,这下可把窦婴气坏了,灌夫更是火冒三丈,破口大骂田蚡。
至此,田蚡和窦婴的脸皮正式撕破。
一场巨大的谋杀也开始了策划。
一场蓄意的谋杀
此时,田窦两家势力的悬殊已经是非常明显了,但是灌夫为什么敢如此冒犯田蚡呢?
这其中大有文章。
灌夫手里有料,这料不是一般的料,可以要田蚡一百次的命。
原来刘彻即位的第二年,深得窦太后器重的淮南王来到了长安,这个淮南王就是汉高祖刘邦的孙子。
窦太后为什么这么器重这个淮南王呢?原来这个淮南王和窦太后政见一致,他信奉的一套也是黄老学说,并且还集结出书了,题目就是《淮南王书》又称《鸿烈》。这在刘彻大搞儒学的时候尤其难能可贵。
这一切全让田蚡看在眼里,这个时期是田蚡事业的飞跃时期,他需要大量的人脉来丰满他的羽翼,对淮南王这个红人他自然不会放过。
但田蚡还是嫩了点儿,三下两下就让人抓住了把柄,原来田蚡为了巴结淮南王曾经说过,您是高祖的亲孙子,万一今天的皇上有什么三长两短,能接手大汉江山的也只有您了。
想要为官,先把口关,田蚡这是犯了做官的大忌,你议论人不说,议论的还是当朝皇帝,这哪句一听都是杀头的罪。
这句话正中了淮南王的下怀,这个淮南王来长安可不是为了拜见老太太的,他也是瞅着皇位来的。
顺便说一下,现在崇尚瘦身减肥的女人们都应该感谢一下这个淮南王刘安,因为减肥上品——豆腐,传说就是他发明的。
天下没有质量好的墙,很快这件事情就外传出去了,灌夫就是有幸拿到这一手资料的一个人。
田蚡也不是没有灌夫的把柄,灌夫的家人性格一脉相承,都十分霸道,在他们的家乡堪称一霸,当地百姓非常痛恨他们,这个时候正好赶上武帝的严打时期,田蚡自然要拿这个事情说事。
如果说灌夫是鱼肉百姓,随便拿百姓炖个鱼汤的话,那田蚡下锅的肉就是刘彻,他炖的可是龙汤。
这两个人把柄的分量简直天壤之别。灌夫那个顶多也就是一个带有黑社会性质的犯罪团伙,田蚡这个可是一百个脑袋都不够砍的谋逆大罪啊。
田蚡消停了,自己一时的口舌之快成了他此时的心头大患。
田蚡的消停并不是妥协,而是他要谋划一场更加天衣无缝的谋杀。
古往今来的不少事情都是出在饭桌上的。
田蚡看似是顾不得杀人了,因为他开始忙着结婚了。
当今丞相、皇帝的舅舅、太后的弟弟结婚可真不是一件小事情,公元前131年,王太后下诏,为弟弟田蚡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要求长安的诸侯、大臣都必须参加。
这窦婴虽说免了职,但毕竟还是诸侯,这婚宴也必须得去了,于是窦婴也撺掇灌夫一起去,灌夫坚决不干,前晌才和他大战了三百回合,后晌就让我给他上礼去,我才不去呢!
窦婴就这么一个能说上话的,他硬是把灌夫生拉硬扯地拽了去,这一拽,也把自己拽上了阎王殿。
说这段故事之前,我先给大家解释两个官职术语,避席和膝席。
避席,敬酒时,被敬酒的人都要离开席位以表示对敬酒人的尊重。这是什么意义上的礼遇,我们拿一个可以比较的数据,普通敬酒一般是以三杯为度。这已经是很有礼貌了,可是避席就需要你一个人喝酒其他人连看都不能看,由此可见,这是相当高的礼遇了。
膝席,跪在席上,直起身子。相对于避席,膝席的礼遇是差得远了。
婚宴开始了,先是田蚡开始敬酒,大家连忙“避席”,田蚡是当天的新郎官,又是太后的红人,这种礼遇无可厚非。
等到窦婴敬酒的时候,在座的人却都没有避席,只是膝席还礼,这窦婴也只能默默接受,世态炎凉就是如此啊。
到了灌夫敬酒的时候,礼遇更是差劲,这两件事情让灌夫火冒三丈。但田蚡的身份让他保持了清醒,他还是没有发作。
到了灌夫敬他一个同姓兄弟灌贤的时候,灌夫见他神情也很是怠慢,并且时不时地和邻座的程不识交头接耳。这个可让灌夫有说头啦,他把前面的火气一股脑地全都发在了灌贤头上,灌夫大骂,你这个无耻小人,平日里和我说多么多么讨厌程不识,现在倒和他窃窃私语了。
这分明就是找碴,但是我田蚡找的就是你找碴的碴。
程不识倒无关紧要,最重要的是他的身后站的是李广,飞将军李广当时是皇家警察,直接给皇帝办事的人,这是第一处碴。
第二处碴就是田蚡的必杀,今天的婚宴是王太后组织操办的,你却在这里破口大骂,简直是对王太后的大不敬。
一场热闹的婚宴立刻转战成口舌战场。
话说这挨过烫的小孩都应该躲着火,唯独这个窦婴和灌夫,还是要一如既往地玩下去。
争吵越来越升级,这便是田蚡给灌夫下的一个又一个的套。
等到灌夫钻进最后一个圈套的时候,田蚡一声令下,来啊,将这个对太后大不敬的忤逆小人拉下去。惩戒最后升级到株连九族。
此时的田蚡相当冷静,他预谋的事情并不是逞一时的威风,他要的是灌夫的命,他要的是夺回他在灌夫手中的把柄。
窦婴一看,这下不得了了,喝一个喜酒最后把灌夫九族的命都给喝上了,窦婴立刻向刘彻求助,灌夫这个人千错万错,实在是酒多坏事,罪不致死啊。
刘彻这个时候是站在窦婴一边的,但惹的人毕竟是太后,所以刘彻就想了这么一个“东朝廷辩”的办法。这东朝就是王太后入住的东宫,也就是召集群臣让大家说说各自的意见。
这次廷辩的主角就是从前的老少组合窦婴和田蚡。
田蚡对于灌夫的罪过自然不会松口,一直咬着灌夫的嚣张说事。
按说此时的窦婴是不应该占下风的,因为他手里有田蚡的把柄啊,让人迷惑不解的是窦婴竟然没有把这个拿出来说事,大概他以为这次的事件就是田蚡的小人之心,料不到田蚡这次起的是杀心。
这次的廷议是越议越糊涂,烫手山芋最后又轮到了刘彻手中。
这个时候王太后出现了,母亲受了奇耻大辱,你这个做儿子的竟然还要考虑。王太后绝食抗议。
他们窦家想当年是何等的威风,可现在是我王氏入主东宫,他们现在还是这么嚣张跋扈,等到以后我死了,能有我王家人一天的好日子吗?
事情最怕的就是上纲上线。
刘彻没有办法,最终不得不把窦婴也投入大狱。
这个窦婴就是在进入监狱的那一刻也没有想到事情的可怕,因为他是有恃无恐,他认为他没必要靠揭别人短来取得先机,因为在他手中,有一个秘密武器,这个秘密武器比任何把柄都来得权威来得正派。
这个秘密武器就是先帝刘启的遗诏。原来先帝在临死前为了保护窦婴,曾经给了窦婴一份遗诏,遗诏的内容是,事有不便,以便宜论上。
读了这么多历史,我们当然知道皇帝钦赐的这“便宜”两字有多大威力。
我窦婴现在只需要奏明圣上,让他看到先帝这份遗诏,事情一定会有转机的。
刘彻本来就不想杀窦婴,一听窦婴有文件,立刻让他呈上。
景帝当年留下遗诏本来是想保护窦婴的,没想到就是这份遗诏,最后却要了窦婴的命。
当时汉朝核对遗诏的手续是比较烦琐的,皇帝亲自颁布的诏书必须在皇宫中存档。但是窦婴此时的这个遗诏在皇宫档案馆里一查,没底。
这下事情可闹大了,这遗诏没底就意味是伪造遗诏啊。窦婴此时身在狱中真是百口难辩啊。
这其中的猫腻,我们稍加分析就可以知道,窦婴当时怎么可能会拿一份假的遗诏出来保命。而且田蚡当时是丞相,找东西不容易,弄丢一样东西还不容易吗?丢一个遗诏的副本还是非常轻易的。
刘彻也看出这田蚡非得治窦婴于死地了,就任他去吧。
公元前131年,灌夫以大不敬罪被处死。
几个月后,窦婴以伪造遗诏罪被处死。
这灌夫死得莽撞,这窦婴死得窝囊。
两代外戚的局外较量终于落下了帷幕。
这场斗阵其实没有真正的胜利者,窦婴、灌夫自然是赔上了自己的性命,但是这件事情也让刘彻更加厌恶田蚡。
刘彻凝视着这个相位,的确,丞相的权力太大了,这也让刘彻嗅出了其中的危险,也给他日后削弱相权有了政治理由。
做皇帝的,智商不是最高,身高也不是最高,但站的地方却是最高。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此时的窦田两家根本没有什么真正的胜利者,胜利的只有刘彻。刘彻就是那个数钱的渔翁。
至此,朝中两大豪门基本清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