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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轻舟随流水,浓荫遮白头

坐在故乡的船头,雨荷厅成为记忆的背景,大明湖依旧没有蛙声。前端,是目光,是流水,是暗流汹涌下的迭起,入夏后的一场雨洗刷旅行的车窗,也洗净雨荷厅的黛瓦。风都是酷热的,船行到一片浓荫下,在岸边的人已经看不到头上的白发。李易安的词是杯中的婉约,清枯的冬天雪地里留下的脚印在大明湖边早已融化,一枚果子和词一样酸甜,在舌尖回味。

那个初夏,入盏微醺时还有你的叮咛,荷花开处,风吹过湖面,我听到了时间的叹息。

风轻柔的声音是荷叶依偎的摩擦,荡起桨破浪,掬起是水花泽润离愁的沧桑。曾经的紫砂壶装不下一湖浩渺,熟悉执盏的动作酷似少年的利落,涟漪中的身影在记忆中放大,炫舞的发铺展在水影中。太湖、大明湖,两者之间相同的景色让今天的故乡不再生疏。

轻解罗裳,独上兰舟,李清照的词犹在耳边,近夏的雨荷厅也走来清晰的你。那部《还珠格格》让大明湖声名鹊起,这尘间,这故土上的重返都有忘不了的乡情。如今大明湖的模样和几十年前外婆的描述截然不容,曾经无数次向你说起的景色在归乡时更显得色彩斑斓。

生命都无法重生,也无法破解未知的预言,迫切的目光在水面四处搜索,眼睛里捕捉的荷花和碧水都有江南的回望,绿波里荡漾欢喜的情怀。在湖畔徜徉,雨荷厅黛瓦朱廊流转夏的风情,思乡曲散在水面,接天荷叶挡了夏日的热浪。浪花溅起的荷叶有落雨的清丽,摇曳的荷花扯着风的笑语,那一季,我们和故乡相伴。

“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这里没有我离去的无踪,多少年前把那支荷花放在矮墙上,见证生命的过程,被时间风干的莲蓬那样的孤老,只为今年的十里荷香。我把文字写在纸上,用生命的热切去酿一坛文字酿,眸子俏俏地流转在水波上泛起晶莹的亮点,湖边的阁楼却没有装下儿时的童话。一朵白荷在夏的季节染上了沁凉的颜色,走失的过往被一波湖水淹没,茂盛了月下荷塘。

风惹清莲,风姿绰约,一支支淡粉的清容重塑那年的红装,阳光把充足的光线投射在水面,蓄满的心事扩散成波纹一圈圈放大。这湖水有流动的柔媚,嫩黄的丝蕊竟像帐前的流苏带着温暖的色彩,留在心里,挂在眼帘。

小船划进了荷池深处,挺拔的荷叶遮挡阳光的威烈,早生的花已经凋了瓣。我不会在意少年时走散的孤单和异乡的飘零,也许等到秋天,大明湖秋月下干瘪的莲蓬和枯瘦的花茎在寒水上不再有夏天的吸引,而心中依然有一株不褪的粉荷无休地生长。

过了湖心岛把船泊在一片浓荫下,卖冷饮的大娘热情地递上几瓶冰镇的红茶。站在湖心亭,风送荷香,柳树环抱,一株古柳验证了枯木逢春的传说。大明湖,她和中国近代史一样,100多年的沧海桑田,见证了满清王朝的败落和中华民族近百年的苦难和繁荣。

“历下”,熟悉的地名没有因为变更区域而消失,如今历城县早已划为历城区,而在我心中历城是永远的历城。远山近水,莲荷烟树间都有江南的镜像,名人辈出的泉城是血脉流淌的根,三园,六岛十亭,却早已没有亲戚的迎接。

而我的根终究有一半在这里,桥卧清溪,绿水碧波。抗金的稼轩和亡国的易安把遗恨都留在这里,而我们生命的辗转里又有多少不为人知的艰难。大明湖,有我时时不忘的一池青碧,记忆的底片上记录的风姿,是那座城,是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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