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7
今日的伞花，就开在大地的肌肤上，
你就斜靠在我右边，与我的相思缠绕。
我每根发丝都沾染，你渗透出来的涟漪。
俯瞰石阶下，你用双手
拍打过的河流，掌纹舒展，缠绵起伏。
每一条纹路上都缠满
你，藏在骨子里的情丝。
平羌河的眼睛，金光迸溅，
带鳞甲的飞鱼，
跳落在河面上，波澜不惊。
沧浪之中，你把一个臂弯予我。
我就醉得山花一样烂漫。
268
亲爱的，平羌的软水里，
崛起一整座思念的城
剥离凡尘烟火的风月
在烽火台上烟熏火燎，妲己依旧
笑不出笑，贵妃倦怠倾城。
西施，仿了东施的倦容，
唯有胡笳十八拍，悠悠扬扬
泛大陆板块，一夜之间
睡意缱绻，郁郁寡欢。
此刻，我也
以一颗木星的姿态想象你。
望不见你，我的宝，
还有比这更清绝的清绝么？
还有，比这望着无望更加无望么？
青涩的梅雨啊，
已经阳春三月，
已经听雨江南，
已经风畴辽阔，
已经在已经的寂寞上，
已经再次盛开，
辛酸一朵，萎靡一朵，
清寂一朵，惆怅一朵……
这一朵一朵的盛开啊，
是不是，是不是
与我一般，只有河水做伴，
只有水里的落灯做伴？
269
这些落灯，亲爱的，
是不是，要以摇曳的姿态守望
这个春季的无数落红？
亲爱的，那陨落的桃花，
那凋零的牡丹花，那
经历一场春雨就要花容凋残的残花。
就要化作春泥一地、春尘一地。
守望升起，守望跌落，
守望苦痛，守望幸福，
守望因风月而动乱的一个春天，
浸染在时间的轮回上风尘仆仆。
长发飘飘的使者，
是不是我等待的佳音？
铁骨树，山猫草，雪叶菊
是，执意坚守，
还是在坚守的时候悄悄逃离——
这从未有过的恪守啊，
诺言是不是还铿锵，
是不是还有余韵可韵。
是否要化作春雨流进
布满沧桑的容颜，
流进刻满辛酸的双眸？
270
亲爱的，我的靴子丢了
多想伏在你肩上，
来一场史无前例的叹息。
让两双跟随，南北之靴安息。
亲爱的，手机是不是，
传媒的风，在仿效我的声音，
带话与你？是不是在平羌河堤上，
把丢鞋的故事染成乌云，
向你眨着失望的眼睛。
亲爱的，此刻我的靴子丢了，
多想伏在你的胸前轻唤它们回来，
让刻满情谊的马鞍
重新成为我的坐骑。
重新带我走上丝绸之路，
合着白云，
合着流水，
合着时代的韬光带给你，我的爱。
亲爱的，你不要疼惜，
我会寻找一个合适的季节。
赎回，丢失的长靴和短靴，
轻驾它们，与你一道，
走四方，走人生，
走——人生中的
笔直，迂回，幸福，快乐。
271
宝贝，我尚在梦中，
就有芦笛吹响——今日的歌。
桃红，柳绿，满山橘子花开
紫荆沉醉，紫藤萝开得像满天星。
风张开天使的羽翼，飞抵
我的睡榻，雨最缠绵的丝线，
惹得情思飞扬。宝贝，
我们今生如何在时代的独木桥上
留影？撰写春秋，
如何把诗，散文，
壮美得天衣无缝？
又如何在夜未央之前，
将爱滋养得美轮美奂？
哦，宝贝。你说我们的《紫姻缘》，
会长到一万里之外，再无限延伸。
抵达宇宙最喧哗的地方，
抵达，太阳的中心地带，
燃着我对你的爱，再燃一份童真。
立足江湖，站在
新时光的起点上，主持人间烟火？
272
宝贝，一切动物和静物，
都会流离失所，
都会由繁华至荒芜至彻底窒息。
我与你拽着时代的脉搏，
我们在脉搏的油田里，
开采真诚，永恒，炽烈。
冶炼一个艰辛的过程，
有迷蒙，恍惚，
有倒退，却步，生畏，
有否定，嘲讽，讥笑，
时代孕育出的怪胎不足为奇。
亲爱的，我一直为时代联想，
它有没有长出多余的犄角？
是不是吃坏了肚子，
嘴巴还能不能长出声音？
眼睛，该不该被白内障
怀了怪胎，
或者生了硕大的肌瘤，
要不要动手术勇敢地切除？
273
亲爱的，我愈来愈迷茫，
有一股怪模怪样的东西，
抵在喉咙里面出不来也进不去
我看不清一个世纪，
看不清这个世纪的一条大街，
看不清大街上钓鱼的人流，
每个人都用铠甲把自己全副武装，
以黑盖头的姿态游走神秘。
黑头巾，闪烁的花眸子，
长发飘逸的鲜活脑袋，
却满足不了最简单的单一，
这是多么奇形怪状的假象和真相。
真的不带真，假的带着假，
爱情，也是愈长愈小，
愈来愈苍白，愈来愈苍白——
274
亲爱的，我的安宁
跟随岁月的磨难，
销声匿迹了。
随着麻将白酒不翼而飞了，
我的爱的航船，沉没在人海的汪洋里，
蜷缩的时光啊，沉沉的暮气
千方百计地诱惑善良的我
至喧闹的光阴走天涯。
亲爱的，黑暗
堵住了我光明的思路。
可怕得伸手不见五指：
上有昏黄的云朵，
下有滚滚的尘烟。
听说它们来自人与人
精神与精神，
物质与物质疯狂的赛跑。
275
今晚，我要摒弃白天，
摒弃白天你爱我的光环，
躺在黑摇床之上联想一遍。
亲爱的，我放下想你的机会，
等联想如潮如涌
这世间的潮水啊
已蜂拥而至。
一切兴起的，
一切低垂的，
一切完美的，
一切残缺的……
都不约而同地到来我的枕边。
时代的残缺，残缺了，并非
维纳斯的断臂。
胳膊断了可以接起来，
而思想，断了，就彻底断了。
许多该断
又不该断的也断了。
比如阳春白雪，
比如姹紫嫣红，
比如蓝天白云，
比如清泉石上流。
比如一切无法比如的比如。
276
不是我淘气，亲爱的。
联想的进程有些古怪，
在峨眉山方兴未艾的时候，
在普陀山日新月异的时候，
在五岳三山都烽烟四起的时候。
我开始把联想种植于
一些忧伤之地，
一些繁华，
一些荒芜，
一些烟尘斗乱的场所。
这些场所，适合思想飞跃，
更适合用一只蜡笔，
蘸上釉彩奔驰。
说到奔驰，亲爱的，
我用双脚行走，茧子林立。
你说，
我，怎么跑得过，劳斯莱斯？
277
亲爱的，我不是政治家，
时事与我何干，
与我们的厮磨何干？
爱，才是最美的美。
此刻，我就在用整个身心，
爱你的音容笑貌，
还有你嗞嗞迸发的熔岩。
亲爱的，我不是军事家，
侵略，占领与我何干，
与我们的坚守何干？
坚持才是最美的美。
此刻，我就用整条河流，
固守你的短发，你的胡须，
你起伏的胸膛，嘻嘻哈哈的朗笑。
278
你的诗歌开花的时候，
花儿为什么那样红？
你的问话跌宕起伏的时候
语言为什么那样优美？你把我
荡漾成一湍瀑布，飞黄腾达
还问我，时代会不会沦陷，
会不会也拉着我，
走进潮湿阴森的隧道。
会不会在时代的脉搏之上，
长出毒瘤，
侵略血液，
成为败血的疑似病人。
我们的家园，
会不会熔落于时代的高腔，
被五匹马分走躯体，
一千个疮口上再长出一百个空穴。
279
我不敢放纵思维了，亲爱的
至少，在此刻，
思想的熔岩
跌落得像罗布泊的浑水，
走在一塌糊涂的夹缝里，
一动弹，就会牺牲。
对不起，亲爱的，
我要急忙停止思想起舞，
停止联想通姻，停止
一切静止的静止，
一切运动的运动，
一切荒谬的荒谬，
一切真理的真理……
不然，我就走不在人间。
亲爱的，我们能否寻找一处
点不燃硝烟的场所种植爱，
爱里的缠绵，在里面
站一站，或者躺一躺，稍事休息。
280
此刻，是你的联想又富饶起来，
翅膀愈张愈阔？还是
太阳又戴上了快乐的墨镜？
河岸上马鸣声传来，
我此刻是快乐的，
至少，天还未坍塌，
地也还未深陷
我没有沦落得衣衫褴褛……
你也要快乐，亲爱的，
我们爱情的大厦里，
每一根柱子都是幸福的天梯。
281
在这条河堤之上俯瞰平羌河，
以优雅的姿态来来去去，
水纹起起伏伏。
太阳洒下的碎光，水银一般活跃。
石块与石块上的青苔，半睡半醒……
大桥用豪迈的姿态
运载来往的游车，
悠闲得孔乙己似的，
连祥林嫂也乐在其中。
灯柱上的蜘蛛们，
耐心地一边织网
一边凝听汽车喇叭的声音
桥下，一堆算命的瞎子，
正扒开十指掐住命运的咽喉。
红得软绵绵的人民币，
一筹莫展地被主人支出来。
先生笑了，钱——哭了。
此刻，太阳们为算命的男女萎靡不振。
282
亲爱的，我自知命不如人。
但拥有你，宝贝，
于我就是拥有
一个宇宙的华脉
一个循环的天堂
一个今生的起点和终点
一个来世的绸缪，缭绕！
宝，此刻，你正紧贴云彩，玄幻，
我也紧挨河水，写实——
你描摹春的美景，
我舞动爱的九曲连环。
春风，眨着快乐的眼，
山花，正对悬崖，
翻动云彩的眼睛。
我递予你一波燃烧的秋水，
你回应我一团起伏的浪花。
283
清晨，太阳花开了，
染红我，昨夜的缠绵，
窗棂的眼睛，渐次睁开
我人生的窗帘上，
将合未合，有一朵
没一朵的清晨的快乐
柔软得像八月的软水。
不叠被，着一件睡衣，
一双拖鞋，望远方的你，
近处的你，
辛劳恣睢的疲惫不堪的你
迷迷蒙蒙的情窦初开的你，
沧沧浪浪的山盟海誓的你
惊涛拍岸的激情涟漪的你。
284
时光的胭脂，点在太阳的唇上
太阳的脸颊也绯红起来，
我的翡翠的心情，
跟随万物复苏就青翠欲滴。
彼岸长卧的岩石，不再
斑驳，颓废，苍老。
在我的满满的爱意里边
亲爱的，山坡上樱花曼妙，
树梢袅娜。山崖骨子深处
一层淡淡的清香飘溢而出，
越河而来。
此刻，亲爱的，我的
空置的幸福依山而行，
绕水徜徉，
我是从云烟里诞下的白雪
我的浑身就泡在幸福的雪羊水里面。
285
白云，悠悠扬扬地
从这一边飘往那一边
还吹动情的口哨，把爱意
长满长空。我不能不
闭上眼睛，亲爱的，
我要享受，一池涟漪的动荡
宝，一朵六月的雪花，依了飘荡
才来到人间，受爱情的洗礼，
我着装的时候，婚纱是残缺的，
等到你提起它，才又完美起来。
286
亲爱的，此刻，我已睡醒
一个世纪，而你，
还在机声隆隆的露天坝里面
倾听机器的哭笑和埋怨，一眼未眨。
亲爱的，多想在清晨的涟漪里
来一次满怀的沧浪，而我
只能隔山隔水地接受你
递过来一个浅浅的意象的飞吻
此刻，亲爱的，我多想
把山想象成楼房，把水想象成卧室
把你，想象成不堪一击的爱情的软水
我要住在楼房里，拥抱
一地流水的软弱无力，恣肆熏风
淌入水的怀中，那朵永恒的涟漪
就缠绕在时光的柱子上，永恒不绝。
287
凡尘的望台之上，有
一幢镶白金的别墅，房顶有白眼睛。
浩齿是五色的流星雨，
裙摆深深地嵌一条蓝色弧线。
所有的黯，所有的明，
所有窠臼、旷野、苍茫……
都跑出白眼睛的视线。
混迹于白眼珠的尤物，
躲藏在空旷无垠的深处
潜伏着，又暗涌着。
宝贝，此刻我望不到你，
只望见对岸的白房子
有一股亡故的味道，
露出惨白的笑脸等嘴巴张大，
吞吃我的黎明和黎明升起的光芒。
此刻，平羌河正在默默地行走，
用倾城的姿态，走向你——
亲爱的，你王国里的臣民，
是否安然无恙，
于绕来绕去的苦海之中，
是否还有幸福可依？
288
天很黯很黯了，宝，
你还未回家。
星子都倦了，宝，
你还未回家。
守门的蛛网已在梦游了，宝
你还未回家——
我已困得睁不开眼，
只好头靠窗棂闭着眼睛等你。
宝贝，你是劳心者，
却不治人——
你有满腹经纶，
却止于植树造林，
开车打短工……
只能分享时间的快乐与艰辛的甘甜。
289
多想送你一日三餐
多想送你一杯解渴的白开水，
多想予你御寒的风衣，
多想予你一把大摇扇，为你拂去淋淋的汗珠。
多想赠你一个不锈钢的金碗，不愁吃喝。
宝贝，天夜已深，
北斗星悄悄地睡了，
启明星也困倦得闭了眼睑。
你满身纤尘，拖着身子
在棉田里与夜虫为伴。
290
亲爱的，为了爱，
你不顾峰高山险
不顾夜深人静，
不顾雪地上滑翔的快板和慢板
一脚深的是你，一脚浅的也是你
展开双翼飞翔的还是你。
宝，我看见你的翅膀很酸，很倦，很无奈……
你的鞍马劳顿得咬不动一棵小草，
头颅在草地上低垂不起。
宝贝，饥渴和困倦都来了，
你饿腹里那些桥梁和非桥梁
你倦体里那些呻吟的倦怠的呻吟
为毫不退缩的姿态缠绕你，而来。
291
我亲爱的宝——
想起你，我就想哭，
山没有山，水没有水，
你的沧海里只有流泪。
那些发黄的枯叶，
那些衰败的野草，
那些空空的躯壳，
却姹紫嫣红，锦瑟繁华。
亲爱的，想起你，
我就想哭。你的领地，
分明绿树浓荫，
却无力搭建一个小窝。
你的草原，分明青草葱郁，
却无力放牧牛羊。
亲爱的，想起你，
我就想哭。你的源头，
分明泉水叮咚，却
只能喝到含铅的纯净水。
292
宝贝，我怎么能，
眼睁睁
看着你冒烟的喉咙冒烟。
扁平的饿腹扁平？
亲爱的宝，我怎么能
眼睁睁
看着你瘦弱的肩膀
再次扛起长长的钢缆，
在岸边吃力地为生活拉纤
为我们的爱情积攒生活的余粮。
亲爱的宝，我怎么能
眼睁睁
看着你被纤绳勒红的伤痕，
张口结舌，而我无力为你涂抹伤口。
293
只是，现在，亲爱的，
我只能把想象拉长，予你
满脚的水泡，
十指的磨皮，
肩上永不结痂的红斑，
蘸上一点儿，
隔山隔水的红药水。
亲爱的，时代
这根皮鞭，抽出来的泪痕
我只有隔山隔水，为你擦掉，
长长的呻吟
刻骨的艰辛，
风雨中的风雨。
294
其实，我好想提一壶凉水，
浇在地上，
把冒火的地皮抚平
你休息我刈麦，
田畴陇岗处，
有你的欢笑，有我的欣慰。
其实，我好想递一把热毛巾，
给你，擦一擦，
你炽烈的汗渍，冒腾腾的热气
其实，我好想递上一壶热水茶，
给你喝一口，别让
干燥的喉咙塞满西北的尘沙。
亲爱的，此刻，你的广袤，
是否正与脚下的棉田融为一体，
你的思想，是不是正在蓝天下奔驰？
你黑红的脸膛，脸膛上漆黑的鬓须，
还有那双锐利的眼睛，
是否都集中在另夏的炎热里燃情？
295
我端详过你脚下的沃土，
愁看过你身后的苍茫，
还有
你被烈日灼伤的脸膛，
我听过你被寒风吹皱的声音，
在我的灵肉里蜂拥而至——
是的，我无力给予你一片沧海，
无力给予你一片草原，
无力给予你一顶遮阴的草帽，
无力为你提上一壶热茶。
一切，都在无力之中伸展。
一切，都在无力之中无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