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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义士终归复河湟 刘氏夫人独扶丧(2)

张议潮入居沙州衙门,就仿唐制出榜安民,称自己所率人众为“大唐沙州义军”,到后来又取掉“沙州”二字,称为“大唐义军”,绣一面大旗,旗上绣一斗大“张”字,树起大旗,倾其所有招兵买马。他根据义军人数,每百人为一队,设一“百夫长”,队伍发展很快,邻近州县多有前来投奔者。张议潭、悉怛悉均为副首领,只有延素愿还居佛门,入主沙州白马寺,暗助张议潮。待一切就绪,张议潮决定再攻取邻近的瓜州,便留下悉怛悉组织沙州百姓守沙州,和张议潭率全部人马去取瓜州。张议潮取沙州的消息早已震动了瓜州,瓜州百姓也跃跃欲试地想效法张议潮,但缺乏像张议潮这样的人去组织。今听张议潮要来取瓜州,百姓欢呼雀跃,奔走相告。瓜州守将见状,知道无力守城,也便学习尚结心,收拾好细软,带着随从逃往蕃中去了。张议潮率人马一到,瓜州百姓便大开城门,男女老少皆出城迎接。瓜州(今甘肃瓜州,原称安西)是沙州(今甘肃敦煌)通往河西、长安的要道。张议潮占据了瓜州,一方面以义军的名义传檄河、湟各州,号召各州归唐,一方面继续招兵买马。但完全出己财建军,终是有限,于是他便上疏唐朝廷,争取得到其支持。

张议潮是个胆大心细之人,他知道自论恐热起兵攻鄯州后,河西走廊沿途并不太平,散兵游勇、强盗四起。他怕写一道奏章,途中有失,就连写内容相同的十道奏章,前后相继派出使者分赴长安。其中有一道奏章,他派张议潭入灵武,再转道长安入奏,并告诉张议潭让青萍在灵武详细了解唐廷实行“两税制”的详情,然后于沙、瓜等州实行。张议潭一路快马加鞭,日夜趱程,到达灵武后,向青萍交代了所做事宜,并不停留,便星夜赶往长安。他所送的奏章最先入朝,唐宣宗阅罢奏章,格外惊喜,就敕令张议潮为沙州防御使,兼领沙、瓜二州。随后张议潮军发展到七千人,所需军饷皆由唐朝廷供给。大中四年(850),张议潮率军收复了河西走廊的十一州。大中五年(851),张议潮命张议潭带着河西十一州的地图和户籍入朝,唐宣宗决定于沙州恢复河西节度使,号“归义军”,以张议潮为检校吏部尚书、金吾大将军、归义军节度使兼河西十一州营田处置观察使。大中十二年(858),吐蕃发兵争河西,被张议潮打败。到咸通七年(866),又先后收复了凉州(今甘肃武威)、西州(今新疆吐鲁番)。他于河西大兴水利,设“渠人”官职,专管渠道事务;大力发展农业、经济,恢复发展中、西贸易,保证了“丝绸之路”的畅通。河西人民称赞道:“河西沦落百余年,洛阳萧关雁信稀。赖得将开归路,一振雄名天下知。”

张议潮率河西民众起义后,悉怛悉一直和他并肩战斗,后成为节度夫人,他们生了一女但无子。张议潭于灵武搬取青萍定居沙州,生子名张淮深。唐懿宗咸通八年(867),张议潮病逝,由其侄儿张淮深继其位。大顺元年(890),张淮深又卒,张议潮的女婿李明振倨功篡立,不久被张议潮、悉怛悉的女儿、李明振之妻所杀,辅张淮深之子张承奉继立。乾宁元年(894),唐昭宗诏张承奉为河西节度使。唐末哀帝天二年(905),河西张承奉自立为白衣王,号西汉金山国。到后梁哀帝贞明五年(919),张承奉的外戚曹义金去王号、国号,自立河西州政。一直到北宋仁宗景二年(1035),河西诸州才为西夏兼并,此都是后话不提。

既然大中三年,尚婢婢入鄯州,论恐热还在率大军攻鄯州,如何到大中五年,张议潮率义军便收复了北起伊州(今新疆哈密),中有甘、鄯、泯、廓、兰等,南到河州(今甘肃临夏)等十一州?这其中是有原因的。却说尚婢婢和论恐热两军在鄯州城下对峙,不久论恐热大军粮草已尽,河西诸州得张议潮传檄,不再征粮供应论恐热大军。其军中无粮也便自乱,将士大批逃亡,所借之军也不告而别,回到原地去了。论恐热检点帐下,只剩三百余人,自知不济,就向尚婢婢求和。尚婢婢军中也已粮尽,无法在鄯州立足,就率众向西退去,寻求部下就粮处。论恐热领三百余人到处杀人放火,抢掠百姓粮食财物,各州百姓自动组织起来,一方面捍卫家园,一方面迎请张议潮义军急速南下,一直到达河州。论恐热在河西无法立足,便扬言说入唐借兵五十万,一举踏平河西,活捉尚婢婢,方解其心头之恨。便孤身以吐蕃大相入拜唐天子之名义入唐,唐州县一路放行。他到达长安,唐宣宗便命左丞相李景让延入宾馆,问其为何拜见天子,他大言不惭地请求借兵,且求为河、湟节度使。李景让回奏唐宣宗,唐宣宗只在偏殿召论恐热奏对。他依然提出上述请求,唐宣宗冷笑一声说:“兵乃国之依存,可是任人借用的?至于朝廷用帅,自有权衡,岂是任人拣择的?”说罢,御袖一拂,便退入后宫去了。

论恐热无地自容,只好赧然出京,奔回洛门川,但接下来,他在洛门川也无法存身,又奔廓州,廓州又为张议潮收复,他犹如丧家之犬,无路可投,只得自刎而死。却原来张议潮起义后,传檄各州,各州都宣布与论恐热脱离关系。张议潮奏章入朝后,就留张议潭守沙州,自与悉怛悉领义军南下。大中三年六月,泾原节度使康季荣率泾原军取原州(今宁夏固原),收复了石门、驿藏、木峡、制胜、六磐(即六盘)、石峡六关。秋七月,灵武节度使朱叔明收取了长乐州(今宁夏同心韦州镇),改长乐州为安乐州;八月,又改安乐州为威州。宁节度使张君绪收取萧关,凤翔节度使李收取秦州。唐宣宗诏命宁节度使张君绪权且移军于宋州,和灵武节度使朱叔明接应河西张议潮。河、陇百姓沦入吐蕃九十年后,才又重新归唐,他们欣喜若狂,老幼千余人自发地长途跋涉到达长安,唐宣宗亲临延喜门城楼接见他们,赐他们汉服。千余百姓欢呼雀跃,脱下胡服,换上唐装,齐呼“万岁”。唐宣宗当即下诏:“募百姓垦辟三州(即原、威、秦州)、七关土田,五年不租税,自今京城罪人应配流者皆配十处。四道将吏能于镇戍之地为营田者,官给牛及种粮,(灵武)温池盐可赡边陲,委度支制置,其三州、七关镇戍之卒,皆倍给衣粮,仍二年一代。道路建置堡栅,有商旅往来贩易及戍卒子弟通传家信,关镇毋得留难。其山南、剑南边境有没蕃州县,亦令量力收复。”

可惜李德裕不能共享其乐,他及家人于大中三年(849)正月才到达崖州,其时崖州又称珠崖郡,居民很少,并无多少政事。李德裕虽怀念以往轰轰烈烈的岁月,尤其向往居于平泉庄的生活,因而写了大量的怀旧诗。但他又怕连累别人,谢绝了与外界的一切交往,更陷入孤寂苦闷之中。刘夫人到崖州后,即荆衣布裙,全力操持家务,且向当地人学习,垦荒种菜。唐复河、湟的消息,不断传报到崖州,李德裕稍感欣慰,刘夫人也不断劝勉丈夫。但接下来的打击却接踵而至,他们未成年的两个儿子到崖州后因不服水土,相继夭折,刘夫人悲痛欲绝。李德裕被这接踵而来的打击击倒了,一病不起。刘夫人忍着巨大的悲痛,悉心照料丈夫。但到大中三年(849)年底,李德裕就病逝了,时年六十三岁。李德裕的死,代表了一个时代的结束,即唐王朝出名相的历史不复再现,唐王朝也益江河日下。李德裕死后,刘夫人却显得异常坚强,独自扶丈夫及二子的灵柩归葬洛阳。其实她内心的痛苦及路途的艰辛,令人无法想象。到这时,李烨才得以丁忧奔丧。其灵柩到达平泉庄时,苗夫人、杜秋娘、紫英等闻讯俱来吊唁,大家只能无奈地痛哭、叹惜,自此常来看望刘夫人。

李德裕死之前后,卢龙节度使张仲武死,其实石雄之死也与白敏中大有关系。原来唐宣宗将河阳节度使石雄徙为凤翔节度使,白敏中认为石雄是李德裕提拔起来的人,再三从中阻隔。有人说在攻取泽潞中,石雄建功最多。而白敏中以其出身卑贱,便诋毁说:“其所建黑山、天井功,朝廷已足以酬赏了。”于是不调,石雄不久就怏怏而死。此时,又发生了南山、平夏党项为乱,浙东军乱,岭南溪洞乱、湖南军乱等一系列曲曲折折事,不及细说。大中十三年(859)八月,重蹈唐武宗覆辙,而修炼“长生不老术”的唐宣宗,也因服“金丹”中毒发背疮而死。同年爆发了浙东裘甫起义,到唐懿宗即位后的咸通元年(860)才被镇压下去,但却孕育了更大规模的农民起义。同年刘三复死,其子刘邺被擢为大学士,丁柔立也回朝任左拾遗。刘邺立即上表为李德裕辩冤,丁柔立也重申大中三年其为李德裕辩冤之言论,唐懿宗就下诏追谥李德裕为太子少保、卫国公,赠尚书左仆射,这已是李德裕死后十年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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