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山下有个马家庄。马家庄当中有个水色碧绿的湖，湖边住着一个白胡子老汉，老汉有个独生女名叫莫燕。湖边的牡丹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它开过十八回，也谢过十八回，莫燕整整十八岁了。十八岁的莫燕啊，脸蛋儿又白又嫩就像三月里的桃花，水汪汪的眼睛像两颗黑葡萄。她穿起自己织的花衣裳，比山里的莲花还俊三分；她唱起歌来，百灵鸟都赶紧闭了嘴。九十九个庄上的姑娘，哪一个能比得上她；九十九个庄上的小伙子，哪一个不追她。自打莫燕十八岁起，湖边的孔雀一天比一天多了，山也越发青了，水也越发绿了。庄上的人们说不清到底是风水好的马家庄养出了莫燕，还是有了莫燕马家庄才更秀丽了。
莫燕到了十八岁，她家的门槛被媒婆们踩断了三次，换了三次，可没一个小伙子是莫燕能看上的。她到湖边描画绣花，一边看着水里的影子，一边想着个人的心事，还经常幻想出一个年轻俊美、老实能干、心眼好的小伙子的模样。想着想着，就忘了绣花，忘了回家。
在离马家庄很远很远的一个庄子上，有个叫穆沙的小伙子。他放的羊一胎能下十个羊羔；他一气能打半座山的柴火；他务习庄稼，谁也赶不上。从桃树发芽到红果果压弯了树梢，从太阳出山到星星眨眼，他手脚不停地干活，累了在杨树下躺一会儿，渴了到山泉里捧些水喝。一晃穆沙今年也二十了，正是该娶媳妇的年岁。他想娶一个手脚麻利、长得像花儿一样俊美、心像金子一样闪光的姑娘当媳妇。有时眼睛一闭上，他想像中的那个姑娘就在面前晃来晃去。
一天，真主①和凤凰踩着祥云观望着世上的人们。看到莫燕和穆沙后，真主对凤凰说：“这两个年轻人在六个月后的今天念经成婚。”凤凰听了脖子一伸说：“真主啊，你虽然是万能的，可这两个人隔着千山万水，走一辈子也见不了面，咋能成两口子呢？”真主说：“要是他们成了夫妻呢？”凤凰毫不示弱地答道：“那我就再也不出山，再也不见人了。”“好吧，说了就算！”真主说完，踩着一朵祥云飘然而去。
真主走后，凤凰心里盘算了一阵子，一个馊主意就出来了。它狡诈地一笑，就箭一样地飞到莫燕家，对正在想心事的莫燕说：“俊美的莫燕，你的美丽使这里的孔雀羞得抬不起头，山上的莲花也羞蔫了，我们凤凰是最爱俊俏人的，你跟我走吧！”说完就把莫燕驮在脊背上，在明澈的月亮底下，飞过了雪山，飞过了冰川，飞过了大河，飞过了草原，到了第十天，飞到了一眼望不到边的树林里。又飞了十天，到了一个深山洞里。凤凰把莫燕藏在洞里，一步不离地守着她。凤凰想：“哼！这一下我看莫燕和穆沙咋个成婚。不管你们两人多么般配，说啥也不让你们成为夫妻。”
可怜的莫燕知道了凤凰的诡计，天天哭，夜夜哭，盼望有个能治服凤凰的小伙子来搭救她。每当这时，她思念的心上人的影子就会浮上心头。可是他是谁？他住在哪里？咋还不来？她也无法回答这些。
再说穆沙，这几天总觉得自己心中想像的姑娘遇到了什么大难，他急得没心思种庄稼，也没心思放牛羊了。
六个月最后的那一天到底来了。凤凰眼都不眨地守着莫燕。日头落下去了，鸟回窝了，凤凰放心了。再过两个时辰就到明天了，看你们两个有啥本事碰到一搭。我该找真主显显我的本事去了。想到这，凤凰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它对莫燕说：“今天是你蹲在这里的最后一天，今儿个黑里你要老老实实地呆在洞里，明天我送你回家。”说完，就得意地飞去找真主了。凤凰一走，莫燕就像出了笼的鸟一样来到河边，盘算着回家去的方法。
穆沙这天没等天亮就上山去打柴，刚到山上，猛地听到山下面河里有人喊救命。穆沙二话没说，一个蹦子跳到河里，向呼救的人游去，游到跟前一看原来是个老人。他拉着老人刚要往岸边游，突然伴随着一阵轰隆隆的响声，一排排恶？良劈头盖脸地向他们压来。穆沙只好一手抓紧老人，一手奋力向前划动，跟着水势往前游去。漂泊了一个时辰，穆沙一点劲儿也没了。他吃力地抬起头喘了一口气，一眼看到岸边有个人，便放开嗓子喊道：“救人呀！救人呀！”
岸边的这个人正是莫燕。她听到呼救声，向河里望去，见有两个人，便急忙游过去把他们救上岸来，领进了山洞。穆沙一进洞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老人浑身疼痛无法闭眼，就向正在做饭的莫燕问：“你叫啥名字？咋在这里？”莫燕忧愁地说：“我叫莫燕，上了凤凰的当，被驮到这里，已经半年了。”说话间，饭做熟了。老人一边推穆沙醒来吃饭，一边对莫燕说：“吃完饭，你跟我们走，我们把你送回家。”穆沙醒来一看，啊！这不是我常常梦见的那个姑娘吗？莫燕也怔怔地望着穆沙，她确信这就是能救她的人。老人一看两个人的神情，心里就明白了大半，对两个年轻人说：“没有穆沙就没有我，没有莫燕也就没有穆沙和我，我看你们两人的心肠都好，真正是天上的一对地下的一双，我给你们两个念个经，你们结为夫妻吧！”
穆沙连声应道：“行，行，行！”莫燕也羞答答地点了点头。老人便高兴地给他们念了成婚经。
再说凤凰箭一般飞到真主面前，装着没事的样子问道：“万能的主啊！莫燕和穆沙的成婚经念了吗？我不能出山见人了吧！嘿嘿嘿嘿！”真主没吭一声，带着凤凰来到外边，拨开云头让凤凰看。凤凰看了大吃一惊。原来莫燕和穆沙正肩并肩站在一起，一个长者正给他们念成婚经呢。真主说：“有情的好心人，再远的路，再难的事，都挡不住他们，最终他们是会结成好夫妻的。”凤凰听了脸羞得红红的，说：“唉，我信服了。”说罢，就飞快地向更高的山、更深的林子飞去了。
从那时起，人们就再也看不见凤凰了。
流传地区：乌鲁木齐市
口述：苏秀英（回）
搜集整理：马昕（回），杨瑞萍（回）
搜集时间：1988年
注释
①真主：回族专用语，是穆斯林对伊斯兰教崇奉的造物主安拉的常用称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