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风针
有一天,回回看见人家水碓[1]中的一个碓杵,就要向人家买去。
那人知道这是采宝的回回,这个碓杵既然被他看中,定然是宝物,因之故意向他讨很高的价钱,后来回回出了一万两银子,终究被他买去。
“这个东西,买去有何用?”那人用探讨的口吻问。
“嘿!这是一件宝物呢!用处很大,我们航海时,因海风大的缘故,海水掀起几丈高的巨浪,船只常常发生危险,有了这个宝物,放在一只船上,风立刻停止,浪立刻平静。这个宝物的名称,叫做‘定风针’。”
夜明珠
一个傻子,家里很富;他受了父亲的应许,得了一百两银子,出去做客,他随便地走着,后来走到一座城里,觉得肚子很饿,便进了一个面店吃面,他觉得味道很好,很适合他的胃口,于是便对店主道:
“给我办好八十两银子的面,限你三天之内!”
过了三天,面办好了,他买了三只大缸,放在一只船上,把面盛在缸里,运回家去,但是,运到半路,面已经臭得不堪了,夜里,一条蜈蚣精想偷吃面,没有小心,便溺死在缸里。
好不容易,面缸被他运到村前,把缸抬进家里,叫人来买,这样臭的面,哪里有人买呢?
一天,回回到他家里,要买这面,问他价格多少?
傻子伸出一只手作表示!回回算是说五千两银子,于是回回付了钱,抬着三只缸走了,这个傻子,意外得了一笔大财!
原来溺死在面里的那条蜈蚣的头上,有一粒夜明珠,它有月亮般的光亮,能够照遍一个城子,并且能够解渴;口渴的人,把珠子放进口里,便立刻不渴。据说这个“夜明珠”可值几百万两银子。
月中桂
回回看到人家家里的一片砖和一柄旧斧,要向人家买,用一百两银子。
“这有什么用?你告诉我,我就卖给你。”
“这块砖和斧,是两件宝物!你只要踏在砖上,它能够把你浮上月宫,你轻轻跑人花园,用这柄旧斧,把花园里的桂树砍下,桂树可是稀世宝贝,能值几百万两银子!”
那人听了,暗暗想着:“我把这两件宝物卖给他,只有一百两银子;我自己到月宫里把桂树砍下,银子不是多一百倍几百倍吗?”
“不,我不愿卖,就是给我一千两银子,我也不愿!”
回回没法,只得没精打采地走了。
“这柄斧是旧货,哪里能砍那大桂树呢!”那人这样想着,便换了一把最利的。于是他踏上砖,浮到月宫,偷偷地跑人花园,用平生的力气,把桂树大砍一刀,刀的确是很利的,桂树被他砍进一半,他拔起再想砍一刀,说也奇怪,桂树便立刻生上,他又砍一刀拔起,又生上了……这样一次,二次,三次,四次……将有一个时辰,园丁听得砍树声,连忙跑来,可怜那人没有提防,活活地被园丁们捉住打死了。
时辰钟
回回看到一家门前放有一块圆的石头,就要向人家买。
“这块石头,一百两肯卖吗?”
“不!要一千两银子!”那人知道是釆宝的回回,故意说很高的价。
“好!明天来买!”
那人想:这定然是宝物,可是灰尘堆积在上面,没有一点光彩!倘若把他洗净磨光,回回岂不是更欢喜吗?于是就把石头洗净磨光!明天回回来,定能出很高的价钱了。
第二天,回回果然来了,见了石头,便大声叫着:
“坏了!坏了!送我也不要!”
“这明明是原来的石头,坏在什么地方呢?”
“这块石头,天然有十二个小孔,每个小孔是代表每天的一个时辰,到了某时,那一个小孔就会有小蚂蚁爬出来!到了第二个时辰,那第二个小孔又有小蚂蚁爬出,每天的时辰,瞧见小蚂蚁就可知道,现在小孔被你磨平了,蚂蚁也被你磨……死……了!还有……什么……用……用呢?”
他听了这番话,虽然懊悔,可是已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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翡翠剑
从前某村里有一户农家,他有最稀奇的一件事,就是墙上所种的一盆天葱,这葱种了好几年,也不枯干,也不长大,他们不知是福是祸。刚在疑惑的当儿,忽然来了一个回回人,要向这家人买去。
“你们墙上的葱,二百两银子肯卖给我吗?”
农夫心想有这笔钱可以进账,就依他的价交换了。交换以后,回回到了家里,把葱内的宝贝——翡翠剑取出来。后来回回竟以二千五百两的价售给一位富人,回回做了许多生意,这次的好滋味,还是破天荒呢!
流传地区:浙江绍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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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妖针
春光明媚,鸟语花香,在这条小小的路上,走着一个回回人。他肩上背了一个包,一步一步地走着,呼吸那幽雅的空气,快活地往那村里走去,大约可说是去采宝的了。
到了那里,一般犬儿,连叫不已,其形好像欢迎他一般。但是,他也不顾什么,只是预备收宝,继续往那村里走去。走了不一会儿,看见有一株小小的树,便走近那边,仔细地观察,确知道里面是宝——定妖针。便往那里人家走去,预备去成交这件生意了。
回回走到那里,便进了一家农家,对那农人说道:“那里有一株小树,是你们的吗?现在我愿出五百两银子,把这树买去,不知肯卖吗?”
“先生,这树确是我们的,不过你愿出这样大的价钱来买,究竟有什么用处呢?我想这样一株小小的树,有什么东西可以做呢?先生,请你不要和我们开玩笑罢!”那农人答。
“啊,哪一个要和你开玩笑呢?我确是来买的,并且都不说谎的,请你不要误了罢!”回回人切实地说。
这样,农人听了,不觉奇怪非常,想这许多的大进账,所以才随便应允了。
回回见他应允,便拿出五百两银子来,交给农人,换了这株小树,快活地走出村庄,又预备去成交第二件了。
那么!这个不知究竟的农人,得了这笔天给的财产,可以永久过快乐的日子,也没有一点忧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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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龟壳
某甲是做扇的生意,命运不济,把资本尽蚀耗去了。无事可做,居守在家,把家中什物已快质尽卖绝了,真所谓“坐吃山空”!
一天,高某等多人,拟飘洋做生意,邀某甲同去,资本由高某垫发。可是他无事可做,只好水果行里买了一篮烂金橘,以充飘洋货物。
他们飘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国家,停了泊,以做买卖。人家都拿货上岸去卖,只有他一人坐在船头,把带去的烂金橘,好歹的拣着,好的去卖钱,歹的或自吃或抛弃。这时外国人一见金橘,觉得离奇,怎么这东西好吃吗?于是向他去买,后因某甲不知他们语言,把左手一摊,他们以为五粒金瓜子[2]一颗,向他买了来吃,滋味鲜美、清香。于是不多会儿就被人争先恐后买完了!这样他发了一点小小的财。
他们又去飘洋了,到了一处地方,又停泊下来,人家都上去做买卖,某甲无货物可卖,只上了岸,悄悄踱上了一座很高的山,以赏识山景。到了山顶,恰有一块平坦地,又瞥见有一大龟壳,里面有不少麻雀做窝,被他一惊,麻雀都星散飞去了。某甲睹此大龟壳,觉着罕有,于是把它拿下山来。
一处一处的停泊,已停了多次。一天停泊在很大的市场,人们又上岸去买卖,只有某甲拿了大龟壳在玩耍。适回回经过,向他要买,并出五十千金。某甲以白财如许可得,亦认可卖给了他。回回买得后,把龟壳内有十八粒宝珠说给他听,他才悔悟自己的不识货!
停风珠
一天,回回经过大善寺前,见一商铺屋檐,有一盆青葱,回回向那商铺去买,并出百金,但商人以为青葱价值百金,这笔白财,很难得的,于是就应允了。
回回出门是不带金钱的,才和商铺中人说“改日来付”。
商人因青葱价值百金,恐这盆青葱被人窃去,就将它拿进店内。
次日,回回来付金了,要他们这盆葱,可是他们从店内拿出来,回回一见,连说不要,不要。原来这盆葱内有一蜘蛛,已逃去在间壁的商店青龙牌内。
回回转向那商店去买青龙牌,那店主以奇货可居,须五百金肯卖。回回只带了百金,哪里付得出,只又说道:“改日来付。”
店主认为青龙牌已肮脏不堪,就把龌龊的东西洗涤清白,预备来日卖给回回人。
隔日,回回又来了,付以五百金,并向他们要青龙牌,他们拿了出来道:“我们已给你洗涤清爽,预备你来拿。”
回回一见,又说:不要,不要,谁叫你洗涤清爽,蜘蛛已逃往大善寺内的大善塔上了!
回回知道这蜘蛛腹内的停风珠,不是他可收。于是和大善寺内的住持僧说道:“大善塔上的蜘蛛,腹内已藏有停风珠,你以后只要用箩一只,置于蜘蛛的对面,用一面镜子照着,它自然而然会下来的,捉住之后,急忙破腹去取。”说完去了!
大善寺的住持僧,照他说的去干办,固然被他所捉而获得了!
流传地区:浙江绍兴
烟管
阿傻是个丐儿,靠那捉蛇为生。每天手拿烟管,肩背蛇篰,沿路讨钱,也可过活。
一天,他不知为了什么,不做生意,坐在家里休息了,刚在门口吃烟之际,只听见有人这样说:“喂!朋友!你这烟管肯卖吗?我愿出一千两银子,不知你愿卖吗?”他听了这话,便抬头一看,见是个商人模样,觉得奇怪,心里嘀咕着:“我这支捉蛇的烟管,为什么有人来问我买呢?”呆了片刻,才不顾什么地答道:“朋友!你要买这支烟管吗?可以的,不过要一千五百两银子才行,不知你愿买吗?”那采宝的回回人答道:“愿是愿意的,不过一时没带这许多钱,可否明天来买?”阿傻答道:“可以的,准定明天来买罢!”那回回人说了一声:“再会!”便慢慢地回去了。
阿傻因为成交了这件生意,连一夜都没睡熟。不到天明,他已起身,为了这事,心里只是想着:“这支污秽不堪的烟管,竟值这许多银子,啊!我来洗个清洁,说不定还可多卖些钱哩!想着,便把它洗得清洁非常,只等那采宝回回人了。”
一会儿,采宝的回回人,拿着银子,慢慢地来了。阿傻快乐极了,急忙把烟管拿出来。可是,竟出意外,那采宝的人见了,连连摇头说:“不要了,宝已洗落了。”阿傻听了,悔也不及了。只得自怨薄命,仍过那捉蛇的日子。
流传地区:浙江绍兴
轻身丹
某姓的花园,有一群小鸡走着觅食,恰巧回回人从这里路过,看见内中有一只白毛小鸡,便问对面的乡妇道:
“这鸡是哪个人家的?”
乡妇道:“这鸡是我家养的。”
回回道:“阿嫂!可否一两金,一两银,卖给我?”
那乡妇知道这是回回人,故意说要一千两银子才行。
回回道:“你说一千两,就给你一千两。”那乡妇又问道:“这鸡有什么用处?”
回回道:“鸡内有轻身丹,假使吃下去,便能身轻如纸,不论到多么高、远的地方,都可像飞鸟般的自如了。”
乡妇一听这话,便说:“不行!不行!我自己要吃的。”回回没奈何,只得不买。
后来,乡妇把那鸡一刀杀死,想吃那轻身丹。可经不住好事多磨,寻了好久,总没有得着。那乡妇不禁目瞪口呆,但懊悔也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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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腐布
相传在几十年前,杭州某处地方,开着一爿小小的豆腐店。夫妻二人,料理店事,因为没有雇用伙计,所以觉得十分忙碌。店门外晒着的一块豆腐布,已有好几个月,还是没有收进。但是这豆腐布,却已受着日月的精华,变成一块宝布了!
有一天,回回采宝走过他们的店门外,看见了这块宝布,要向他们买去,夫妻二人听了,很觉奇怪,就说:“卖给你是可以的,不过有什么用处,你得说给我们听听。”回回人想,既然肯卖给我,说说倒亦不妨,因说:“这布只要在西湖边一扬,金牛便会向布而来。”夫妻二人听说,立刻拒绝了他的要求,预备自己去一试。果然,宝布一扬,金牛便出来了,夫妻俩就把金牛牵回店来,但是因为太快乐的缘故,在半途中把宝布遗失了,金牛同时逃到西湖里去了。
流传地区: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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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烛
乡村上一户务农人家,家里养着一头牛,已有数年,只是不肯大起来,主人也很以为奇!
一天,回回人走过看见,知道牛腹中有宝贝,就问主妇人道:
“你们这头牛肯卖给我么?”主妇人见他问及,便回答道:
“你把这头牛买去作什么用呢?我们卖是肯卖的。”
“因为牛腹中,有一对白烛,取出来点时,就有元宝雪片似的飞来!”主妇人听了暗想:这只牛竟是宝贝了,便转言道:“我们这头牛是不肯卖的,因为我们养也养得好几年了!”回回听了他的言语,也没法可想,便去了!
她待她丈夫从田间回来,便将回回的言语告诉了丈夫,丈夫很兴奋地把牛杀掉,将腹剖开,果然有一对白烛!于是他俩便把它点起来,当真半天里像飞鸦,一群群的元宝飞来飞去,在庭前盘旋飞舞,夫妻俩看得呆了,可是元宝总没有落地,只是在半空飞翔。好久,烛儿将要烬了,他的妻子见元宝仍没有落地,心中很是着急,忙把身上的布裙脱下来,乱捧了一只元宝,这时烛已烬了,一群群似乌鸦的元宝,也看不见了,他俩还很惊愕地仰望着天空呆视!
次日,回回又来了,问他们牛肯卖否,她就把昨天的事告诉了他!回回很可惜地说:“唉!可惜,可惜,这是你们不懂,因为元宝飞来时,须用竹梢打下来的,否则是不肯落地的!可惜!可惜!”夫妇俩方始懊悔不已。
流传地区:浙江绍兴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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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组故事原载《民间月刊》(浙江绍兴)
1931年9月至1932年8月,第4期至12期。
注释
[1]水碓:碓(dui),利用水力舂米的器具。
[2]金瓜子:即金子制成的货币,形状像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