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自己执意留下来陪着青青,如果自己再晚一些走,如果……也许,她们就不会遭遇不幸了。可是,直到如今,悔之晚矣。
太阳已经老高了,他仰起头,却被阳光刺得睁不开眼睛。神思有那么一阵有些恍惚,许是这几天滴水未进又接连奔波的缘故。抬起衣袖抹一把脸上的汗,深呼吸一口气,转身回到城内。身体的严重不适,已经在提醒自己,要想找回她们,首先要填饱肚子才是。嘴角扬起一丝苦笑,轻叹着坐到一家露天的面馆。“一碗面。”有气无力地吩咐着,一点都不似往日的威风凛凛。此时的他,若不是身上那一身名贵的蓝袍,只怕看起来更像是一个落魄的流浪者。
无意识地看着街边来来往往地人群,突然间就感觉到了自己的孤单。所有最亲最重要的人,一个个离自己而去。自己现如今,当真是孤家寡人啊。
犹记得那一夜,自己苦心积虑娶来了叶灵珊,可是谁知,她却一下子没了声息。自己纵然是有目的去接近她的,可是看她了无生气,却也仍觉得伤心。他可以对天发誓,那是他这辈子所见过的最美丽的女子,也是唯一一个,让他怦然心动的。
后来,她居然奇迹般地又活过来了,还性情大变,不要命地将自己踢下了床。那时候,自己可真是气愤啊,恼羞成怒,看着眼前那个张牙舞爪、极其嚣张的小女人,恨不能立即上去将她掐死。
最让人气愤的是,当着自己的面,她居然口口声声喊着什么青墨哥哥。是可忍,孰不可忍。他一怒之下,决定先把她给吃了。可是,天不遂人愿,她居然身体不适。当时只觉得脑子一阵晕眩,气愤之余,赶紧甩袖逃离。不然,他真的担心自己留下来,会不会忍不住不管不顾就将她就地正法。
其实那一夜,他虽然去了醉花楼,却并没有和玉儿怎样。只是面对面坐着,一个人喝着闷酒。
娘一直都对她有偏见,总是寻机数落她,自己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奈何那是自己的娘亲,所以只好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不是非得要成天摆出一副冷漠的嘴脸,只是心里孤单,从来不知道该怎样和别人相处。
在自己还很小很小的时候,家里面的兄弟姐妹整天对自己横加欺凌,说自己是丫环生的下贱胚子。爹爹整天在外面忙于生意上的事,根本就不理会自己的生死。甚至还曾放下话:“你的死活,与我无关。本来就没打算让你来到这个世界,是自己非得来的。”
这可是一个父亲,对自己亲生儿子所说的话?如果真的可以选择,那他宁可选择没有来到这个世界。
每日被兄弟姐妹、大妈二妈欺凌,被下人嘲笑,还要看着自己的娘亲去做那些连下人都不屑于做的活,他便暗暗发誓,一定要将这些欺负自己和娘的人统统杀光。所以,十二岁那年,他给娘留了一封信,便离家出走。在外面,他受了很多罪,遇到过坏人,也遇到过猛兽。有好多次,他都以为自己就要死了。可就是凭着心中那一股怨气和顽强的意志力,他一次次活了下来。
再后来,他遇到了日后的师父。师父人很好,教他武功,传他功夫。出师之后,他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将木府上下所有的人统统杀光。那一夜,木府内,血流成河。从此后,世人对他闻风丧胆。
理所当然接管了家业,渐渐拼杀出一块天地,做了凤凰城的首富。可是,弱肉强食,是亘古不变的真理。直到慕容靖轩找上门来,他才恍然大悟,自己其实还不够强大。而如果想要强大,就必须拥有无上的权利和地位。而达到这些目的,需要充足的财富做后盾。
所以,他想起了叶灵珊,想起了凤凰城的龙脉。
“哎,面来叻……”小二拉长的声音,使得木剑南回过神来。他随手拿起筷子,便往嘴里送。这才吃了几口,便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
清王府内,燕楚无双静静地站立在慕容清扬床前。已经昏迷不醒三天了,倘若再不赶紧醒过来,只怕就要有性命之忧了。虽然慕容瑾吩咐了所有的御医过来诊治,但几番会诊下来,那些老御医们,各个都是愁眉苦脸,一筹莫展。幸好自己曾经跟人学习了几年医术,虽不及独孤云飞精湛,却也还能够应付得过来。再加上泠儿失踪之前,配好的药,足以坚持一阵子了。为今之计最重要的,也许应该是想办法唤醒独孤云飞。只有他醒过来,才有十足的把握救回慕容清扬。
想到此,燕楚无双差人叫来杨管家,好生照看慕容清扬,自己则径直去了独孤云飞的房间。
经过几天的打扫冲刷,整个清王府已经恢复了以前的整洁清净,不知道内情的定然很难相信,就是在这里,曾经上演了怎样残忍的厮杀和屠戮。燕楚无双满腹心思,踱步在院中小径,周身绿树成荫,繁花似锦,偶有微风吹来,伴着淡淡的芳香。闭上眼眸,深呼吸,几日来的担忧和疲惫一扫而光。
自从慕容清扬昏迷不醒,这偌大的清王府就没有了主子。那杨管家倒是个明白人,再三恳求自己留下,暂为打理。想想自己与慕容清扬也算有些交情,遂也没有拒绝,应了下来。
不知不觉间,燕楚无双就已经来到了独孤云飞的房门前。静静地站住,品味着自己对房中那个男子的印象。生性淡漠,无欲无求,与世无争,超凡脱俗。一身白衣,白胜冬雪,衣袂翩飞,青丝狂舞。活脱脱,就是另外一个自己。所不同的,只是自己比他多了几分狠厉,而他,太过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