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芸抬起眼睛，冷冷地问道：“若是娘娘不提从前也就罢了，若是提起从前，嫔妾倒想问问，为何娘娘要让惜文自我了断！”
我没料到她会这样问，不禁怔住了，一时答不上话来。
灵芸盯着我，步步紧逼：“娘娘当日和惜文何等好来？姐姐妹妹叫得多么亲热？现今又为何一定要致她于死地？惜文病得那样，娘娘竟然还是不肯放过！”
我想要分辨，却又知道灵芸性格冲动，现下又是在气头上，只得闭口不提。
灵芸冷笑道：“如今娘娘怀了龙嗣，母凭子贵，那是要飞黄腾达了。嫔妾虽然侍奉皇上五年，虽然受宠却一直不能有孕，难道不是娘娘当日设计的？娘娘到底是为我好，还是为了自己！？”
我再也忍不住，倏地起身，厉声喝道：“你竟然以为是本宫害你！？本宫告诉你，到底是为什么！？”
我猛然拔下她头上的海棠珠钗，朝石桌上一磕，珠钗应声而断，里面的药粉登时纷纷扬扬，满天飞舞。
我将半截钗递至她脸前，说道：“你闻闻这是什么？”
灵芸迟疑地嗅了嗅，不由得脸色大变，颤声道：“像是——难道是——”
我打断她，说道：“不错，就是麝香！还有红花！这就是惜文送给咱们的好礼物，这就是咱们的好姐妹杜惜文亲手做的！”
灵芸似乎全身无力，软软地坐在石凳上。
我含泪悲愤道：“你当珺瑶是怎么死的？为何她闭门不出，还是保不住孩子？她是被杜惜文生生害死的！”
灵芸缓缓摇头，似乎是不敢相信，口中喃喃说道：“怎么会？不会是这样……”
我悲声说道：“那日从丹露庵和你见面回来，惜文想要害死本宫，你知道吗？因为她认为本宫不肯向皇上举荐她，她早就是婉妃的人了！是婉妃命她做的这些钗，不让其他妃嫔怀孕，不让其他妃子诞下龙嗣，不让其他妃子跟她和她的皇子公主争宠！你若还是不信，你去杏云殿问问，那些小宫嫔，人人都有这种文容华亲手赏赐的发钗！”
灵芸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她伏在石桌上，瘦削的肩膀微微抖动，和煦的风撩起她长长的发丝，又缓缓落下。
我于心不忍，伸手扶住了她的肩膀，柔声说道：“别伤心了，妹妹还年轻，调养一阵，定会怀上龙嗣的。”
灵芸反手握住我的手，哽咽道：“姐姐，是……是芸儿错怪你了……”
我心意低落，刚要说几句，忽然小腹一阵抽痛，竟疼得说不出话来。
灵芸仰起脸看着我，见我脸色不对，不由得失声问道：“姐姐，姐姐这是怎么了？”
小腹上针刺般的疼痛转瞬即逝，灵芸扶着我坐下，抽出帕子来替我揩着冷汗，焦灼地说道：“姐姐怎么了？还是早些回去，让太医来瞧瞧罢。”
我点点头，伸手下意识地护住了腹部。
孩子，你可不要有事……
刘太医诊了半晌的脉，放下手，沉吟不语。
灵芸在一旁问道：“大人，娘娘的身子是怎样？”
刘太医蹙眉说道：“敢问娘娘，下官所开的安胎药，娘娘可曾每天服用？”
我说道：“每日都是按时吃的。大人，难道是胎儿有了什么不对……？”
刘太医面色沉凝，缓缓摇了摇头，说道：“娘娘胎像不稳。”
我心口犹如被一块大石狠狠撞了一下，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怎么会？！
灵芸已在一旁急问道：“娘娘怎么会胎像不稳？大人可没有诊错么？”
刘太医说道：“下官亦不是第一次替娘娘诊脉了，娘娘从前虽有宿疾，却并不妨。只是近日来下官每每替娘娘诊脉，都觉得娘娘脉象洪大，似乎是服用了对胎儿不利的东西。下官换过几次药方替娘娘安胎，却始终不见效。”
我定了定神，说道：“刘大人的医术，本宫是放心得过的。”
刘太医说道：“娘娘千万不可再轻易走动了，饮食上也要以清淡为主。下官再改一下方子，尽量保住龙胎。”
我听了他这话的意思，竟似乎是胎儿十分危险，饶是平日大胆细致，此刻竟不敢开口相询，只得点了点头。
灵芸急得坐卧不安，劝了我几句，我亦听不下去，脑海中轰轰作响，一时间心乱如麻。
半晌，我才开口说道：“芸儿不必担心，本宫没事。”
灵芸一脸焦灼，轻声说道：“姐姐歇会儿罢。”
我向她勉强笑笑，说道：“也好，你也先回去罢。”
灵芸告退了出去，我听她在外间嘱咐了素月等人几句，便离去了。
灵芸一走，我便唤素月进来，问道：“本宫这几日吃的安胎药，都是谁熬制的？”
素月说道：“回娘娘的话，凡事娘娘入口的东西，都是奴婢和素兰亲眼看着做的，没看见有谁动了手脚。”
我闭上眼睛，无奈却怎么也想不出头绪来，顿了顿，我又问道：“每日去太医院取药的是谁？”
素月答道：“是苏秀。”
我说道：“传她进来。”
苏秀进得房来，看了看我的脸色，不由得吓了一跳，问道：“娘娘这是怎么了？”
我看着她，不由得想起往事，忙定了定神，问道：“这几天都是你去太医院取药的？”
苏秀说道：“是奴婢从太医院取来的，回来就直接交给素兰熬药。”
我想不出所以，随口问道：“每日都是你一个人去的？”
苏秀微微蹙眉，说道：“有时候是翠羽和奴婢一起去的。”
我心头一震，忙问道：“怎么取药还要你们两人一起去？”
苏秀说道：“翠羽并不是和奴婢一同去太医院的，只是她每隔几日便去司衣局取绣线绣布和花样子，与奴婢顺路，便一同出去了。”
我心下犯疑，想了想，说道：“没你的事了，你去叫素兰进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