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顺子抬头看了看素月，垂首说道：“奴才，奴才有要紧事启禀小主。”
我扫了一眼素月，说道：“素月是我的心腹，你但说无妨。”
素月见我如此说，登时脸上露出既感激又喜悦的神情，我向她略点了点头，示意她听听小顺子到底要说些什么。
小顺子声音微微颤抖，说道：“那日小主看到奴才被昭容娘娘责罚，被打的缘故，却是为了小主。”
我闻言心中吃惊，脱口说道：“为我？”
小顺子叩首说道：“正是因为小主。小主可知娘娘为何掌奴才的嘴？是因为奴才奉命去调查小主的住处，出了差错，这才受罚。”
我越听越是心惊，蹙眉问道：“安昭容为何要调查我的住处？”
小顺子说道：“这奴才就不知道了，只是贞义贵嫔娘娘殡天之后，小主荣升杏云殿主位，奴才又听一个小太监说过，曾来杏云殿打扫正殿。奴才以为小主是打算入住正殿了，便将此事禀告了昭容娘娘。不几日便听说杏云殿失火，小主却只是受了伤，昭容娘娘又一问，才知道小主没有住正殿，仍旧好好地住在春函苑。便责怪奴才办事不力，狠狠地打了奴才一顿。只是奴才心里却是庆幸万分，可知小主吉人天相，若是因为奴才一时糊涂，令小主贵体受损，奴才可是百死莫赎了！”
我听了小顺子的话，心中又恼又气，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恨声道：“安昭容竟想活活烧死我？当真是恶毒！”
素月忙上来说道：“小主别着急，当心气坏了身子。”
我缓缓坐下，看着地上仍旧跪伏着不敢起身的小顺子，说道：“小顺子，多谢你告诉我这些。”
小顺子忙说道：“奴才有罪，求小主责罚。”
我缓和了语气，说道：“若不是你冒着违禁的危险，前来见我，杏云殿失火之事还一直没有头绪呢。不止如此，我不知安昭容的险恶用心，不设提防，往后只怕被诬陷了，还不知是怎么死的呢！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回首向素月道：“素月，去把前儿婉妃娘娘赏的那只嵌红宝石的赤金镯子拿出来，赏给小顺子。”
小顺子闻言，忙叩首说道：“小主赏赐，奴才本不应辞，只是奴才现下在柔仪殿做事，万一被人瞧见了，只怕有累小主声名，奴才万万不敢受赏。”
我知道他亦是怕事，便略一思索，说道：“你思虑地很是，我也怕累了你。既如此，这赏先给你留着。”
小顺子说道：“多谢小主。”
我沉吟了片刻，说道：“时辰也不早了，你先回去罢。回头有什么事的话，让小平子通传就好。”
小顺子磕了个头，说道：“奴才告退。”
待他出去了，我向素月说道：“这个小顺子，你瞧着怎样？”
素月想了想，说道：“奴婢瞧着，似乎他是感念小主赐药之情，才将此事告诉小主。”
我轻轻一笑，说道：“没想到这后宫中，还有这样重情义的人。”
素月知我心凉，便劝道：“人心总是肉长的，这宫中许多人，也不是生来便恁般狠毒的。”
我想起安昭容，不禁恨声道：“她忘恩负义也就罢了，没想到竟一心要置我于死地！”
素月说道：“杏云殿失火之事，大抵就是安昭容指使，锦烟宫那场火，估计安昭容也逃不了干系。”
我冷笑道：“婉妃倒是聪明，猜到了是她。只可惜婉妃手段差了些，眼看着仇人逍遥，却扳不倒她。”
素月问道：“现今知道了是安昭容下的毒手，小主可打算怎么办呢？”
我沉吟了片刻，无奈心如乱麻，却想不出一个主意来，便说道：“此事容我再想想罢。”
转言又说道：“这小顺子不错，你去告诉小平子，让他平时多笼络着些，日后此人必有大用。”
素月答应着出去了，素兰进得房来，看了看我的脸色，试探着问道：“小主可要安歇？”
我说道：“我现下还不困，你去将床铺好，早些出去歇息罢。”
素兰应着，便去拈香，我看了看她，灵机一动，说道：“我总觉的最近喉咙紧涩，今儿晚上别熏香了。”
素兰担忧地问道：“小主可是又要犯咳嗽了？如今是春天，小主可要当心身子。”
我轻轻咳了一声，说道：“不妨。”
素兰将被褥展开，回身说道：“明儿奴婢还是叫罗太医来瞧瞧罢。”
我说道：“不必了，你回头替我准备些川贝枇杷膏，我用一些就好了。”
素兰说道：“小主那次中过毒，只怕已伤了肺，还是多养养身子才是。”
我点点头，素兰铺好床，便悄然退到外间了。
荷叶穿莲铜烛台上的火苗一跳一跳的，晃得桌布上的飞绣银线盈光点点，我怔怔地望着那时隐时现的流转幽光，陷入了沉思。
贤妃，安昭容，这些人为何要对我穷追不舍，接二连三手段尽出？我只是一介小小宫嫔，她们也容不得么？
四周皆是刀光剑影，我渐渐心生狠绝——
你们既容不下我，便休怪我无情！
这一日我命素月拿了些阿胶膏，往雪瑢轩而去。
进了房，只觉房中帘幕低垂，光线昏暗，珺瑶躺在床上，此时虽然已是春暖花开，珺瑶仍头上戴着昭君套，脸色苍白，神情委顿。
我见了不由得心疼，上前坐在她床边凳子上，柔声问道：“妹妹可好些了？”
珺瑶见了是我，眼中渐渐氲上一层雾气来，低声说道：“姐姐来了。”
我命素月将东西递给采荷，说道：“这还是前阵子我告病，太后赏下的，如今你身子虚弱，合该用此补身。”
珺瑶摇了摇头，轻声说道：“还补得什么？孩子已然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