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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痛遭漂没 贫家妇看尽炎凉 惊散婚姻 御史合尚存风烈

诗曰:

世事更迁是与非,山川满目泪沾衣。

共推富厚光阴美,谁问单寒志气肥。

半郭半村谈彻底,一宾一主醉忘机。

从今不管炎凉态,何羡金门天使威。

话表袁吉,次日来到各家行户里,寻问了一日。及至末后,方才有个行家说道:「江相公曾在此住了半年,为因近日河南那边黄河冲决,省城里人家都已漂没,不知家里人口死活,特地赶回家去了。」袁吉听说,大吃一惊,又问道:「江相公回去几日了?」行家道:「才去得四五日。」袁吉得了这信,含着眼泪回来,谢氏问道:「寻着了吗?」袁吉便说出这个缘故。谢氏三人,呆了半响道:「我家田地卖尽,只有这所房子,并家伙什物,还可栖身,不想遭此异变,人情势利,又无亲族扶持,怎生活命。」袁吉道:「我妻子在家,妇人们自不会跑走,谅必淹死。」也扑簌簌掉下泪来。谢氏道:「这里举目无亲,还该回去。只是盘缠欠缺,如何是好。」袁吉放不下妻子,也欲回家。便道:「除非婶娘将衣衫簪饵卖掉几件做了路费,回家再处。」谢氏道:「正是,患难中留这些东西何用。」便尽情倾倒出来,与袁吉持到铺中,卖了银子,连忙又收拾起身。两程并做一程,飞的般赶到河南。进了开封府,果然荒凉得可怜。但见:

寒烟惨淡,宿雾迷离。惊看地翳莓苔,愁见城埋沙土。逝水则尸横蔓草,随波而柩涌荒丘。狐奔鹿走,中原地已成墟﹔鼠窜莺迁,泽国天教失众。庐舍千家尽绝,墙垣万室倾圯。地广人稀,想见鲸鲵跋浪﹔烟寒灶冷,应嗟鱼鳖同群。家多菜色之人,沟壑疲癃可悯﹔野尽劫遗之鬼,空山磷火堪悲。阴翳胜而日色无光,萍荇还浮暮雨﹔林木摧而波痕宛在,黍禾尽委秋风。伤心贼寇盈途,满眼流移载道。子痛母亡,夫悲妇死,家家泪血啼红﹔父埋儿骨,兄掩弟骸,处处游魂化碧。夜月只闻猿鹤唳,秋风惟听杜鹃啼。

话说袁吉,同谢氏四人进了城来,只见尸横遍道,人烟落落,房屋倾倒,木石纵横,好不伤心惨目,寻到自家居址,只剩一片荒场。就有些倾圯木植,见是无主之物,也被流民抢散了,谢氏好不悲伤。走到袁吉住处,幸亏这间房子竟不曾倒,单是妻子已随波逐流去了,袁吉一时无奈,只得去寻看了丈人,大家说些前后苔楚,悲悲咽咽,做了妻子羹饭,哭了一场。次日,谢氏向袁吉道:「我一路行来,看见人家房子,也有重新盖造的,也有将就结成草房的,都还可以安身。独有我家片瓦不存,又无男子,苦楚异常,我想袁氏,还有几房富族。我谢氏,亦有两家殷实的亲房,此时房屋料必复整,烦你各家去说声,不拘一二椽,借我权栖几月,待你叔子回来,寻房搬住,日用也一总补还。」袁吉依着婶娘吩咐,去了一日才回。谢氏问他如何光景,袁吉道:「都不相干,如今的人,势利异常,见我们落难,恐怕缠扰他,也有闭门不纳只推出去的,也有说自身也顾不来的,也有说平日没有报奉他,今日也不认亲的。都是一概回绝。」

谢氏听着一番言语,一时痛哭起来道:「炎凉人面,一至于此。」袁吉道:「婶娘哭也没干,我房子虽然窄隘,幸而尚存,婶娘且安心住下。至于日用,我问丈人借几两银子,做些小生意儿,将就度过去,等叔父消息便了。」谢氏十分感激。从此以后,亏了侄儿照顾,得以安身。只日日记挂丈夫,不知吉凶若何,心里忧忧凄凄,好生痛念不题。

且说袁七襄坐在狱中,因钦案重大,不能即结,准准禁了半年。审过一二十次,方才辨得明白。原来旧案事情,虽干连四五十人,内中只有十来个是经手作弊的,同入了罪,其余无辜官役,尽皆释放。袁七襄等随具一张辩呈,详开本役于旧案内,已经审豁,并无犯法情由,合咨吏部,准复考选等情。三法司据此,就出一角咨文,申明白了吏部,随挂谕牌,定期考职。袁七襄考了上等,候授八品经历,只得在京听选。但他虽得了职,心里只想念妻子:「既同袁吉上京,不知为甚不见他踪迹,又不曾干得甚事,难道有个回去的理?想必冯家留着,也不可知。我正欲与他商议儿子行聘的事,前日他有公务,不便谒见。今城工已毕,自然知我在京,不免去看看他,一则问妻子消息,二则谈谈亲事。」便写了一个名帖,袖到冯家寓所。谁知冯国士因督工有劳,恰如这日报升了员外,门上好不兴头,管门的见袁七襄怀刺而来,那个肯替他传递。袁七襄道:「我与你家老爷是亲戚,不要留难。」管门的道:「吾家老爷最恼的是亲戚,常说平日没人睬我,今日做了官,也不睬人。怎好轻易去触他的怒。」

袁七襄道:「老爷和我极亲密的,不比那别样的亲戚,决然不责备你。」管门的道:「老爷何等尊荣,你不见往来的都是官府。你这等模样,还是不进去倒好。」袁七襄听了这话,怒从心起,将管门人劈嘴一拳,大骂道:「奴才,你逞家主的威风,可以弹压得我吗?皇帝也有草鞋亲,你家主做了官,便没有亲戚在眼里。」正喧嚷不了,只听得里面一声云板,冯国士送客出来,见袁七襄发急,也觉局蹐。忙送那人出门,便一手挽定袁七襄,故意将管门的骂道:「狗才,袁爷到来,禀也不禀一声,倒这样放肆。」因命道:「每人打二十板。」因笑对袁七襄道:「小弟公务羁身,竟不知吾翁遭此一番折挫。无由效劳,有罪之极。」袁七襄道:「只因小弟命运颠连,几致牵累。得有今日,可谓万幸了。」两人同进内堂,尤寡悔也过来相见,谈些冷淡话儿,冯国士便叫治饭。不一时,杯盘罗列,三人坐饮。袁七襄道:「小弟特有一事相问。前日初下狱时,闻贱内同舍侄到京,以后便没了影响,不知曾到亲翁这边来,或是径回去了?」冯国士道:「当日小弟督工时,曾传个报帖进来,已知尊嫂在此,连忙着人迎候,不知法司衙门怎生访着了,道是营贿罪案,即行驱逐出境,故愚夫妇竟不曾见得一面。前日河南水淹了,内弟尤寡悔回去看看,才晓得尊嫂已到家里,内弟来京,还不满数日哩。」袁七襄大惊道:「河南水决,小弟影也不闻,原来尤兄曾去了来,不知家下怎样?在那里?」尤寡悔道:「尊居漂得片瓦无存,老嫂没处投奔,权住在令侄家里。田地都卖做京中使用,如今饭也没得吃哩。」袁七襄惊哭道:「我家怎弄到这个田地。奈何,奈何!」尤寡悔道:「还有一桩极可笑的事,老嫂在京中回去,路上不知遇了什么大难,直从山东转到家里,把个周岁的令郎都弃掉了。如今日日在那里哭着。」袁七襄听说这话,魂都吓散,含着两眼泪道:「怎么天绝我袁氏,如此惨酷。只是尤兄可曾问他,路间为着甚事,到此地位?」尤寡悔道:「小弟也问了几次,老嫂只含含糊糊的说不出口,想必在体面上不好看相的事了。」袁七襄见他说话尖酸,便不好再问,又因儿子散失,难以言及亲事,便欲起身。被冯国士拖住了,又吃上一回酒,方才别去。诗云:

半年拴梏已浮家,妇子情深各一涯。

忽感沧桑随世态,一般人面便争差。

且表袁七襄,次日便欲抛弃前程,急赶回家一看。几个同事的劝道:「我等为此微职,直从险难里逃过命来,方得到手。兄若错此机会,不候了缺,难道下次再来补选不成。令郎虽失,已有半载,就要寻访,也不在乎这几日。倘寻不着,岂不两头脱空。何不且耐心儿守了个地方,慢慢找寻也不迟。」袁七襄只因众朋友苦苦挽留,不知不觉,又住了四五个月,才授了贵州镇远卫经历,好生气苦道:「总是命穷的人,一个小小前程,弄到万里之地,如何去得。」便忙忙收拾出京,又到冯国士寓所作别。走到门上,只见层层结彩,里面好生热闹。袁七襄看见,心上想道:「今日冯家这个光景,不知何故?」便顿住了脚,问管门的道:「今日结彩,想是你家老爷报升了吗?」管门的道:「不相干,今日是为小姐受聘。」袁七襄听了这话,陡吃一惊道:「老爷有第二位小姐吗?」门管人道:『没有,止得这三岁的一位女儿。」袁七襄又问道:「今日受聘的是那一家?」管门人道:「是王御史老爷的公子。」袁七襄听了,不觉勃然大怒起来,也不叫人通报,大踏步闯入内堂。恰好冯国士与尤寡悔两个,搀着手正走出来,劈面遇着,连忙缩脚,早被袁七襄叫住,只一个脸儿血喷也似的,白了又红,红了又白,心头跳个不住。

袁七襄执定手道:「小弟特为今日这事,来与与亲翁讨个决裂。当日交际往还,乃亲翁与令舅相约赐顾,再三见招,非小弟无耻要趋承富贵。至于指腹联姻,亦出令舅与亲翁雅意,必欲订盟,亦非小弟希图作扳,强求允诺。然言婚之始,亲翁惟恐小弟变更为虐。今虽贵贱相形,不争亲翁体面,亦是时与命之使然,非小弟不肖,甘落人后。亲翁荣行时,亦曾以此相告,然语言诚厚,小弟意谓必无游移。岂料今日,盟言未冷,忽而改诺。虽势利可羡,而伦理更不可灭,愿亲翁践言信行,勿为小人所惑,足见始终亲谊。」

冯国士道:「小弟初无此心,只因令郎弃失,小女难以虚悬,故为是举。吾翁这番说话,也觉太浮泛了。且去寻还我的女婿,再来说话也不迟。」袁七襄道:「小儿虽弃,或有相会之日,未必此时便死。况令爱尚在襁褓,又非摽梅过期,怎便不待几年,看小儿消息。就不能待,也该与小弟有个决绝,才可更张。乃绝不相闻,另拨要路,可惜亲翁止此一女,满胡群贵不能尽属门楣。亲翁方将治国,反不能齐家,悖理极矣,怎说小弟浮泛。」冯国士终是读书人,见袁七襄几句急话,自觉面惭,无可回答。尤寡悔便接口道:「当初指腹联姻,亲翁便该做个凭据,今日好执了向他讲理。岂有不费寸红杯酒,便想人家女儿做媳妇。亲翁先自算了失着,如今也难好责备于人,大家做个口说无凭便了。」袁七襄怒道:「令姊丈富贵,认不得人,小弟与兄交谊,且不必说。但指腹一事,当初侃侃正言道,日后有贵贱更心,贫富易辙,当持公论。今日正是公论所在,吾兄不持正言,反引为非礼,此速祸之道,未为善谋。吾兄不过挨身势利,便忘本来面目,岂不可耻。」尤寡悔被他说出根底,满脸羞惭,反出恶语道:「老嫂以血抱之子,抛弃远方。今吾翁远宦黔阳,地北天南,如何还可相会,纵使今日令郎现在,舍甥女闺门淑秀,难道带往贵州去好,还是也借住在令侄家好?」

袁七襄见说话尽情刻毒,更怒道:「纵然今日穷死,便到海角天涯,随夫贵贱,也说不得。况天道无常,焉知小弟终身困穷,儿子便不见面。令亲就保得一生富贵吗?」正喧噪时,王御史家聘盒已到,摆入中堂。袁七襄见了,气得面如土色,怒跳如雷,大声喝骂道:「你道做御史,就不怕王法。冯老爷当初与我指腹联姻,小姐已为袁门之妇,今日思量赖婚,你家就夺人所聘,大家讲讲理去。」一头说,一头便把那些茶礼聘物,尽情打翻在地下,怒忿忿出门去了。王御史家众人,兴兴头头一场喜事,被这番打闹,无趣之极。一个个抱头惊窜,慌忙去报与家主了。冯国士与尤寡悔又羞又恼,两人互相埋怨,又恐触了王御史之怒,搜求此事,未免有许多不便,反惊惊恐恐,捏着两把冷汗。有诗为证:

郎官热面总炎寒,御史霜威壮铁冠。

不是姻缘偏费手,算来无地可容奸。

看官,你道冯国士既要把女儿另许人家,怎么不待袁七襄去贵州做官之后,方才受聘,使他影响不知。何若偏在这几日,恰好被他撞见?只因势利的念头太重,起初做乡蛮时,巴不得要结交抚院吏书,挡些风水﹔今日中过进士,做到部属,眼界便高,觉向来借其势力者,反在门风之下。又要想扳图个高似我一倍的,可以庇护前程。故撇却了这吏员经历,又去趋奉那极风光的侍御。原来王御史有个五岁的公子,也是尤寡悔要凑姐夫的趣,便将甥女许他,偏生一卜就成。冯国士也巴不得有个御史亲家,那有不允的理。谁知允便允了,王御史却又是个性急主儿,就送了行聘日子,冯国士只道袁七襄没有出监之日,故此放胆而行,谁知忽然辩释,在京候考,冯国士觉道有些碍手,只得生发个话头,向王御史家回复了。三四个月,料他授了职,自然就去。又谁知袁七襄的遭际偏生有许多迟滞,王御史耐过几月,仍拣日期,促他纳聘。冯国士因晓得王御史秉性刚急,不论同年乡里,片言不合,就耍倾人,朝中大小官员,畏之如虎,那敢再过时日,触他的怒。又因袁七襄许久不来,只得图个眼前侥幸。谁道偏不凑巧,恰好这一日反来撞破。众人讨这一场扫兴,慌忙报与王御史。王御史正喜孜孜的望着回聘进门,三亲六眷,齐集满堂,谁知做这一番变局,各各败兴而走,王御史好生没趣,怒得火星直冒道:「冯桢这乌龟,在朝明里坐官,不知礼法,将个女儿哄骗多少人家。我今若不指参,明是我夺人婚配了。」如飞就上一疏道:

奏为一女二婚,伦法湮丧,仰祈宸鉴,严惩无耻劣员,以端风化事:切惟婚姻人道之始,聘问终身所先。一言之诺,生死不渝,勿容朝张暮李,任意更迁,以一女连婚二姓者也。如工部员外郎冯桢,位侧朝臣,身任名教,乃贪昧无耻,溺心势利。以三龄幼女,始与袁之锦订指腹之盟,今桢以显而荣计赖婚,托奸尤寡悔等,欺蒙巧饰,复诈臣子为配。臣以直心用法,何由察其隐私,况地远时移,无从查讯。且臣与锦,素不谋面,孰先知情,便合赴司呈首,乃不究正于言合之时,独肆暴于聘问之日。国家法纪之地,悔辱何堪。袁之锦有无指腹之情,合听部臣议夺。至冯桢蔑理乱伦,一诺再诺,以致争端竟起,大理争张。使一缙绅倡之于前,众小民效之于后,人人将趋富贵,孰甘贫贱为婚,必将妇弃其夫,夫弃其妇,伦纪紊淆,风俗败坏,何所抵止。皇上端本澄源之治,四海同风。若臣僚可变先王之礼,小民何知天子之尊。朝廷三尺具在,所不能为冯桢宥也。相应据实指参,伏乞睿鉴,敕部究拟施行。

圣旨批下,该部核拟具奏。即唤袁七襄质审。只因指腹没有凭据,被冯国士铮铮图赖。幸得部臣以御史特奏的事,不便徇情,只得将冯国士降了三级,调任广东肇庆府阳江县知县。袁七襄审结之后,因记忆儿子,连忙收拾起身,赶到开封府。果然被灾之后,居址已属荒场,好不伤感。寻到侄儿家里,见了妻子的面,抱头大哭,因问道:「我闻你在京中回来时,路上为着何事把儿子抛弃?」谢氏提起这节,便伤心痛哭,因把前后遭遇的事,悲悲切切,述了一遍。袁七襄捶胸跌脚,又大哭道:「不想你为我受此狼狈,但儿子果然被人领去还好,倘被和尚弄死,这口冤气何时得雪。」便也将冯国士赖婚,重许王御史后来被参降职的话说了。谢氏大惊道:「原来他如此势利,见我家落泊,就把婚赖了。亏这王御史,也替你出口气儿。」袁七襄道:「孩儿死活不知,婚姻的事且丢在一边,只如今我到贵州赴任好,还是往上寻儿子好。」谢氏道:「儿子岂不该寻,但要去寻时,路上必需盘缠,家中又要日用,今田地房产荡废无存,只有衙门顶首,还值四五百金,势不得不将他转售。除此之外,并无别项可想。若将这银子做安家路费,不勾用完,那时骨肉如水,毫无移贷,我夫妇二人,还是饿死,还是求讨。况儿子若死,寻也无益。倘人家抚养,又那里寻处。依我从长算计,还是将顶首卖来,做了贵州路费,我夫妇挈家到任,赖此微禄,还可苟延。况你我都在中年,可以再图生育。万一搏得升转,则冯家声势与你也胜不远了。」袁七襄道:「汝言虽是,伹父子天性之亲,何忍弃而弗顾。」谢氏想道:「除非顶首卖得银子,只勾了盘缠。倘余得百金,侄儿诚实忠厚,与他做本钱,上京买卖,留心访问孩儿,路头反觉熟悉。你又不费了前程,可不是两全之道吗?」袁七襄喜道:「此说甚好。」连忙将吏缺出了经帐,托人寻售。

不多几日,果然寻个富翁买了。便将一百两银子,付与袁吉道:「我本该挈你同去,只是我止得一子,难以割舍,烦你将这本钱,上京做做经纪,往返之间,用心访寻兄弟的消息。倘然寻着,可即领归,以续袁氏之胤。就不能送来,倘有客商往还,也寄个信儿报我,使我安心。我夫妇只为贫穷所累,小小微员,远涉万里之险,料不能复归故乡。衣食生死,都靠这个前程结局了。」说到苦处,夫妇都掉下泪来。袁吉道:「兄弟手足至情,本该出力找寻。况蒙叔婶见托,岂敢惮劳不往。叔婶放心前去,若得升迁近地,宦况便不寂寞。侄儿拚此身力,寻见兄弟之面,自然附信相闻。」袁七襄当日备下一席酒,与侄儿分别道:「今日同你一酌,不知此生可能复会。我心中没甚牵挂,那冯家负心赖婚,只因你兄弟没有消息,以致更变。倘寻见之日,看他怎生光景。至于分离拆散,实系淫秃所害,其冤未雪,汝当留意报复,不可忘之。」

袁吉道:「妖僧极恶穷凶,若能剿除,不但雪自己之冤,兼可除一大害,但恐当初我等走漏,他必然惧虑,此时料已别图营窟,未必在于故处了。冯家虽然赖婚,已被王御史参劾降职,可以稍释其忿。然彼自作之慽,我家原未曾与他结难,且看他小姐长成,志向何如?倘不像父亲势利,便得重谐夙好,亦未可知。」当夜别罢,次早袁七襄原唤了两房旧仆,同去到任。与妻子,奶姆,丫头,共七八个人,一同发装长行。袁吉直送到三四百里路,方才回转。又过了几日,也带着银子,上京做生意去了。要知后来端的,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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