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这里生活差不多十年,却还是不能完全溶入这种视人命为草芥的时代。
灯影下,素颜正拿了本书恍惚的看着,耳边传来战惊寒轻轻的声音,“我姓战名惊寒,是西境洪固城英武王府的世子。”听到这话她唰的抬起头来,脸上的诧异是再也无法掩饰的浮在脸上,洪固城英武王可是当今皇上亲弟,以一己之力镇压大荣以西边境敌兵二十余年,一身武技兵书战策整个大荣无人超之,所以以二十余岁的年龄便得先皇亲赐个英武两字,如今更是整个家都安在了洪固城,而且眼前这位可是正经的当今皇上嫡亲的侄子,怎么会?
“觉得很奇怪是吧。”幽暗的灯影下,战惊寒蓦的扬手把参汤喝下去,眼中冷意一闪,同时浮起的是几分杀气腾腾的狠冽,“想来外面的人都会这样想,我即是英英王的世子,又是当今的亲侄,为什么会被追杀。”
“你,没事吧?”
看着他面上微闪而过的杀意,素颜有些担心的给他添了杯茶。
洪固城乃是大荣与大良的交界,大良的百姓世代崇武,就是皇上都是上马能提枪下马能治国的文武双全,这样的习气里长大的皇上和百姓自然不会只居于一隅,向外扩张便成了自然而然的事,而事实上自打十余年前大良的新帝继位之后便一直打着大荣国的主意,只是可惜,有一个英武王在那里坐镇,每次都把他的出兵大败而归……
自打前几年三十万大军被英武王差点全灭在西境之后大良国暂时销声匿迹。
而随着一天天的时间过去,五年了,大良国竟难得的安定下来。
大荣其他朝臣包括当今都觉得是大良怕了大荣,可谁有英武王上书,请求皇上另发粮草,广屯兵,以备他日的一时之需……可惜,这奏本不被朝中诸臣看重,甚至皇上还有了隐隐的猜忌之心……素颜能知道这些也是偶尔前段时间听几位舅舅闲话她去书房上茶时偶尔听到,她记得当时性子最为暴急的三舅舅还拍了桌案,是说什么来的?
哦,对了,是愚臣误国当如是。
几位舅舅知道,素颜心里头也清楚,以着大良人人好武的习性,又怎会这般安静?
之前一直被英武王大败,而且是越败越勇。
可现在却蛰伏就是五年有余,那么,若是有朝一日突然来袭,这股力量绝非一般。
要知道任是谁几年的准备,一朝暴发,那么他的所图定是巨大的。
这些道理连素颜都懂,那些朝臣们不懂么?
素颜摇摇头,不见得不懂。
不过是各自为政各有各的利益要维护所以装着不懂罢了。
又或者,还应该有些人在暗中猜测着圣心,觉得当今不想着给洪固城那边再放兵权。所以便索性来个不懂,反正洪固城离着这上京何止是十万八千里,就是大良打过洪固也绝对到了不上京,素颜这样想着就觉得心头有些发寒,真真的利益薰心,一个个都被猪油蒙了心了,难不成忘了一句话叫唇亡齿寒,又有句话叫趁火打劫了吗?
要知道这世上的可不只是一个大良。
大荣周围可是还有另外两国的。
素颜这样想着,耳边战惊寒的声音悠悠的飘过来,“我此次进京本是奉皇帝之命来代爹爹述职,可想不到才自宫里出来便受到这般的袭击,倒是连累你了……”素颜摇摇头正想着说什么,外头,碧柳略带慌张的声音响起来,“姑娘,柳大让人传过消息,说官兵挨家挨户的来搜人了,请您先心里有个数,别到时惊着了……”
素颜一惊,果真要挨家挨户的搜查了。
飞快的对着外面道了一声知道了,又让碧柳亲自去外头盯着,她自己则静静的看向战惊寒,“现在恐怕有点难办,不知道会不会搜的到这边来。”而且素颜当时买这院子图的就是一个不招眼,左右都混在人群里,但若是官兵真的搜过来或是有什么事,实在是那些当官的没一点顾忌的,都是平民百姓啊,有啥好担心的。
“你不用担心,我现在就走。”
战惊寒跟着起身,一脸的郑重的看向素颜,“只是得麻烦你去把外面的丫头给调开了。”
因为知道自己身处险境,又是一身的麻烦,所以才这样干脆的要走。
他是真的不想牵连到自己……
“再等等,说不定搜不到这里来。”
素颜看着战惊寒叹口气,若是可能她也想转手把战惊寒交出去。
只是现在怕是做什么都晚了。
而且,让她看着战惊寒活活在她面前丢了面她也不忍心。
想想外头那些人,再看看战惊寒虽看似平静却一身冷冽的样子,素颜不禁垂下了眉眼。
这就是天子之前,本是嫡亲的骨肉却刀枪致命。
看着战惊寒用了些点心,以及一碗参汤,自门帘外把果盘碗碟递给丫头,素颜有些歉意的笑,“如果你还饿的话我会一会想办法给你弄点吃的来,今天我弟在这里,我也不好把饭菜端进来……”
“不妨,已经很好了。”
战惊寒挑了眉轻轻的笑,虽然面容清冷但望着素颜的眼神却温和带着几分暖意。
她和他都知道,就是素颜把饭菜端进来怕也不够战惊寒吃饱。
一个人的饭量和两个人的饭量是有着很大区别的。
保不准这院子里就会被哪个丫头或是婆子看出什么来。
两个人静静的坐着,谁都没有了说话的心思。
一壶茶,一盏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