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二儿子又要和皇上最宠信的县主成亲了。
听着耳边一句句看似贺喜实则冷嘲热讽的话,李侯爷哪里还坐的住?
若那会李逸尘在他眼前怕早拎过来掐死了。
幸好一路上怒气收敛不少,而且李侯爷也在回家的路上想通了不少。
现在流言铺天盖地越涌越汹,怕也是背后有人在推波助澜吧?
会是谁在呢,是辰王吗?
听说最近睿亲王可是对柳府极是看重,睿亲王妃甚至亲自派得力嬷嬷给柳家三将军送了礼……可偏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这样的事……若自己府里接纳了亭兰,想来自然就会交恶于柳府,那样的话便是柳府有心想向睿亲王靠拢也得再三思几分了……
还有就是亭兰的进府……
皇上允了怕也是心头有责恼,县主屈尊平妻,又是先无媒而苟合……
细细究起来却是对皇家大不敬。
万一龙心一恼,或者就会就此疏远了侯府也没准。
就是不追究也会对李逸尘这个世子之位生出几分不满,到头来得利的会是谁?
想到这里,李侯爷原来软下几分的心思慢慢再次硬了起来。
他抬头,双目如刀面色凛凛的看向地下跪着的李逸森,“你和辰王走的那么近,为什么我不知道?我和你都说过什么,嗯?”最后一个嗯字是李侯爷自鼻子里重重的哼出来,李逸森低垂着的头又是重重磕了下去,双眼却是用力的闭了起来,就那么伏在地下带着几分颤腔和闷闷的声音道,“儿子回父亲的话,并非是儿子和辰王走的近,是儿子最近的差事有几桩是和辰王府的一个官吏有关……所以儿子便一时疏忽,竟然让人钻了空子……儿子惹父亲担心和生气,请父亲重重责罚儿子。”
是说他一心办差,所以才没顾得上什么其他的顾忌,才让人钻了空子。
而且,我是听了父亲您的教导……
盯着这个自小以为被教导的很好的儿子,李侯爷眸底一片复杂。
好半响始慢慢的出声道,“你出去吧,去找大夫看一下你的伤口,别让你母亲和媳妇担心。”
“是。”
虽然应了,但李逸森却并没有立即起身,仍是跪在那里一脸迟疑的看向李侯爷。
李侯爷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你还有什么事?”
“儿子知道父亲所为定有理由,但儿子斗胆请父亲饶了尘弟这一次吧。”李逸森慢慢的又磕了一个头,始一脸坚定的看向李侯爷道,“儿子虽不知父亲为什么这般大动干戈的动怒,以至于罚二弟去跪祠堂,儿子但请父亲看在母亲身体的份上就开口饶二弟一次吧,以后儿子定会好生照看好二弟,不让他再惹父亲生气。”
“你为他求情,你可知道他做错了什么事?”
“儿子不知,但二弟自小聪明,行事又有分寸,想来即便有错也是小错,父亲这般罚他已是跪了两个时辰,虽已是初春但有道是春峭料寒,二弟的身子可是禁不得的……”看着自己这个大儿子振振有词一脸为弟担忧的真挚表情,李侯爷蓦的觉得一阵疲惫自心底深处涌上来,迅速在全身扩散,胸口里有一团气闷闷的堵在那里,甚至差一点让他整个人背过气去。
他盯着李逸森,“外面的那些流言你也听到了吧,他想娶亭兰为平妻。”
“这,这怎么可能?”
跪在地下的李逸森似是有些措不及防,面色上流露出震惊和错扼。
半响抬头他带着血的脸上满是担忧和焦急的看向李侯爷,真真的是一副哥哥为弟弟担心,为这个家担心的好儿子表情,“儿子以为那外面不过是流言,如何能当的了真,可万万没想到二弟竟是真的起了这样的心思,父亲您可要劝劝二弟,二弟妹和二弟才成亲一年,若是抬个妾纳个通房也就罢了,可再抬个平妻,还是皇家县主,此事,此事……万万不能为啊。”
“你下去吧。”
“是,儿子告退。”
书房的门轻轻阂上,李侯爷整个人如同抽尽了生机的布偶,无力的瘫软在太师椅上。
现在看来,他这两个儿子一个也不让他省心呵。
门外,李逸森轻轻的抬起手,修长的手指在额头上慢慢抚过。
再收回来时,指尖上已是沾了鲜红的血。
是他自己的血。
迎着头顶的阳光,一身天青色直裰的李逸森慢慢的抬头笑了起来。
身后,他的影子被阳光拉的斜斜的。
几分萧瑟几分孤寂的同时,配着他走的极慢挺的笔直的背影,额头上磕破的血流在脸颊上,他也不让小厮去擦,只是随手拿了衣袖在脸上一拂,配着几丝零乱的发丝和头上有些歪斜的束冠,不知怎的,又显出几分怅然和凄凉的诡谲……
春峭料寒,果然是春峭料寒的很呐。
二月底,才进了春天不久的天气,白日里好端端的天,竟然在晚上入夜落起了迷朦小雨。
配着那清冷而寒冽的小风,斜风又细雨,端的是有一种细细的冷。
或者比不上冬日里那般刺骨的寒,但却自有一种湿冷在身。
黄夫人在内室靠着,素颜和洛氏两个妯娌便只能陪着。
好话说尽两个媳妇伏低做小不知陪了多少小心黄夫人就是不肯用饭。
外面丫头不知道把饭菜热了几回,颜嬷嬷的眉头直接皱成了一团,巴巴的望着素颜,似乎这样看着她就能让黄夫人开心或是改变主意肯起来用点饭……满院子的灯掌起来,自虚掩的窗棂下往外看,素颜只觉得外面迷朦一片,今天下午出来时她只穿了件小夹袄,这会被打那外面旋进来的风一吹竟只觉得冷嗖嗖的,身侧床榻上黄夫人紧闭着眼不出声,屋子里气氛极是僵滞,外头的小厮婆子进来回了好几回话,不是侯爷派人来问夫人如何,便是颜嬷嬷派了人去打探李逸尘的事,可得出的结果却都是只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