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花园里,快九点了。”疏情淡淡地说,她并没有看表,只是估计地说道。
“哦……你自己打些事来做,打发无聊的时间,好了,我去上班了,回见。”漠浚淡描淡然地说道。
“再见……”疏情一脸清冷淡然,轻声说。
听着漠浚的脚步声穿过房间,听着一连几道门的开阖声响,听着皮鞋踩在花园的碎石子小径上,再听着大门被带上时那最后的“砰!”然一声,留下的就是无边无际的寂静,和胶冻得牢牢的冲割不破的冷漠的空气。
疏情端起饭碗,毫无食欲的望着那热气腾腾的稀饭,一直到热气涣散而全碗冰冷,才废然的放下碗,走进客厅里。
蜷缩在一张对她而言太大了的沙发中,用椅垫塞住背脊后的空隙,拿起一本看了几百次的、都被翻得裉了色的书,她静静的斜倚着,像只怕冷的小猫。
下女小山悄悄的走进来,把一杯花茶放在疏情身边的小茶几上。
恭敬地而贴心地问道:“小姐,今天想吃什么菜呢?我给你做。”
“随便,你作主好了。”疏情冷然地回答道。
下女小山皱了皱眉,脸上露出一丝同情的表情,深情地看了疏情一眼眼,然后走开了。
心想:“是呀!随便!无论什么事都随便,何况是吃什么菜?管他吃什么菜,吃到嘴里还不是同一的味道!自己想要的都这么遥不可及,那还有心情管吃什么?”
墙上的时钟滴滴嗒嗒地走着,而疏情就这样斜倚着,让时间缓缓流去,让空气凝结。微微的眯起眼睛,希望自己陷入半睡半醒昏昏沉沉的境界。无知比有知幸福,无情比有情快乐,而真正幸福快乐的境界却难以追寻。
就这样,她似乎是睡着了,一夜失眠使她容易困倦,看着那些小蝌蚪大小的文字,她的眼睛酸涩沉重,而脑子混沌昏蒙。
隐隐中,她又看到了昨夜的那个梦,那个黑色的棺木,黑色,长形,他们正用绳子把它坠入那暗沉沉的坑穴里去。
蓦地,疏情坐正了身子,她用力的甩甩头,把坐垫放平。小茶几上的花茶已经冷了,她伸手端了起来,轻轻地啜了一口,冷冷的花茶冰凉的滑进肚子里,使她颤栗了一下。
这些日子里,对于疏情来说,时间过如此之慢,像过了一个世纪一般,可偏偏一个上午还没有溜走三分之一。她从沙发里站起身来,来到了花园。
花园中阳光明亮的在树叶上反射,她眨了眨眼睛,迎着太阳光望过去,只几秒钟,就眼花缭乱了。人的眼睛真奇怪,能习惯于黑暗,却不能习惯于光明。
大门响了,下女小山提着菜篮气急败坏的跑进来,看到了疏情,下女小山喘息的拉住疏情,上气不接下气的说。
“小姐,小姐,小姐,门外……门外……有一个男人在我们家门口,已经一天一夜了。昨天早晨我出门里他就看着我,我一出门就可以看到他,总是盯着我。刚刚我去买菜的时候他还在那里,现在他还在那儿,就在门外的那棵松柏树底下!”
疏情注视着下女小山,难道她已经足以吸引男人了?疏情冷眼打量她,扁脸,塌鼻子,满脸雀斑,一张合不拢的阔嘴,永远露在嘴外的一口暴牙。再加上那瘦瘦小小尚未发育的身子。疏情有些失笑了,然后她摇摇头,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清冷淡然地说。“哦……不管他,没关系,大概是过路的,别理他!过一会儿就会走了……”
疏情的话还没有说完,那敞着的大门口就出现了一个男人,穿着件白色衬衫外套一件小马夹,一条咖啡色的西服裤。一对锐利的眼光从披挂在额前的乱发下阴鸷的射过来。
下女小山发出一声夸张的惊呼,激动得大声地说着。“对……对……对……就是他!小姐,我说的,就是他!”
男人跨进门里来了,背靠着门框,用手拂了拂额前的头发,静静的凝视着疏情。
疏情浑身一震,心脏迅速的往下沉,似乎一直沉进了地底。不由自主的,疏情深吸了口气,向后退了一步。
下女小山躲在疏情的身后发抖。
终于,疏情克制住了自己,她回转身,推开了下女小山,然后开口说道。
“好了,你先进去做饭!没有事,他是我的朋友。”
说完,疏情走近他,竭力遏制自己说。
“你怎么时候回来的……”
男人苦笑了一下,说。“回来一天一夜了。”
疏情叫下女小山关好大门,然后,自己领着男人朝客厅走去。
男人淡淡地笑了,然后耸耸肩,无可无不可的跟着疏情。走进了客厅,他站在屋子中央,四面审视,然后坐进沙发里,扬扬眉毛说。
“看样子,你过得并不是我想像中的那么好。”
说完,男人深深的看了疏情一眼。
疏情没有说话,只是把香烟盒子递过去,他望着烟盒,并不拿烟,只幽幽的说。
“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我想带你离开。”
疏情震动了一下,把烟盒放在桌上,瑟缩的坐进沙发中,心想:“他原本爱抽烟,如今,他不抽了,而他原来从不抽烟,如今越来越频繁了……她的体内的血液开始不停地翻滚……”
男人从椅子里拿起一本书,是刚才疏情一下抱着的那本,男人看看封面,又看看疏情。
然后开口问道:“还是这本书?依然爱看吗?旧时往日,我欲重寻!人,永远在失去的时候才会去想重寻,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