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钱走遍天下,无钱寸步难行。回屋取钱心切的孙金娃在夜色掩护下,东藏西躲,迂回到住处。在院外,他狡猾地先往院里投一块半截砖,见没有动静,又拿腔作调地咳嗽几声,试探屋内是否有设伏民警。经过一番“火力”侦察,见屋内确无动静后,便诡谲地绕到屋后,翻墙入院,蹑手蹑脚靠近屋门,伏身贴着门又听了一会儿,见屋内毫无声息,觉得万无一失后,这才决定进屋。他不打开门,而是狡猾地摘掉门档,像乌龟一样,俯身伸头往屋里钻。没想到刚钻进屋上半截身,便被守候在屋门后的雷鸣用强光手电筒一照,抬腿就是一脚,踏鳖头般,紧紧地踩住孙金娃伸进来的脖颈。鄙夷地厉声喝道:“叫你小子还跑……”
周末的下午,在颍川市繁华街道的一个大商场内,罗金虎、谷蕊每人戴一副茶色变色镜,漫无目的地这儿瞅瞅,那儿看看。当他们来到二楼服装专柜时,谷蕊在一套款式新颖的衣服前驻足不前,仔细翻看,表现出极大的兴趣。而后,又看看标签上的价格,自言自语嘟哝道:“四千八百八十八元,啥面料的,这么贵!”
罗金虎马上摆出大老板的派头,做出伸手从公文包拿钱状道:“试试,相中就买下。何必给自己的想法打别呢!”这气派,这风度,引起不少顾客向他们投去惊异与羡慕的目光。
买过服装,二人又在商场逛了一会儿,眼看快到晚饭时分,便相约来到一家豪华酒家。雅间内柔和的灯光下,谷蕊身着新买的高档服装,与罗金虎相拥而坐,俨然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他们面前的餐桌上,菜肴十分丰盛。二人频频举杯互敬。几杯酒下肚,罗金虎开口道:“蕊,有件急事还得请你帮个忙。”
“只要能办,我一定尽力为之。”谷蕊毫不耍滑地满口应允。
“是这样,我最近与广西谈了一笔生意,合同已签,急需履行,想请你帮忙筹一笔款。”说着,罗金虎狡诈地窥察一下谷蕊的面部表情,从桌面上推过去一个纸条:“这是账号。”
谷蕊为难地扫视罗金虎一眼,心有余悸地犯难道:“你这不是害我吗,是犯法啊?”
“哪里,哪里!”罗金虎“嘿嘿”一笑,咄咄逼人地纠缠道:“就三十万,堂堂市长夫人,银行的大主任,干这点事还不是易如反掌吗?再说啦,也就是暂时解解我的燃眉之急,赚到钱后,如数填上不就得了!”
谷蕊凝视着杯中的红酒,慢慢地把酒杯举到眼前,轻轻晃动着,双目凝视着酒在杯中打旋。已经踏入陷阱的她,此时此刻,已辨别不出杯中的酒是苦还是甜。罗金虎看出谷蕊脑海中正在进行着办与不办的激烈斗争,阴冷地一笑,进一步施展软化谷蕊的伎俩,低三下四地恳求道:“蕊,为了我们的感情天长地久,我希望……”
情可令人聪明,也可使人愚蠢。早已被这场糊涂的爱折腾得神魂颠倒、五色不辨的谷蕊,神情发呆,沉思良久,“咕咚”一口灌下杯中的酒,心一横,慨然答应罗金虎:“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好吧,我答应你!”
颍川市公安局刑警支队审讯室,吕胜、雷鸣、吴国发正气凛然地端坐桌前,何惠敏掂笔准备记录。大腹便便,赖头赖脸的孙金娃先发制人,屁股没落座便虚张声势,贼喊捉贼,倒打一耙,胡喊乱叫道:“我抗议,你们随便抓人,我犯了什么法?你们公安局今天不说清楚,我跟你们没完。”
吕胜成竹在胸,稳操胜券,以柔克刚道:“孙金娃,有理不在言高,你不要冲动。我问你,如果走的端行的正,你跑个啥?”
“我是合法公民,有行动自由,你们管得了吗?你们为什么抓我?”
吕胜神情坦然,心平气和地对孙金娃说:“抓你,自然有抓你的理由。恁庄那么多人,我们为啥不抓,单抓你呀?”
“既然有理由,还问我干啥,你们该咋办咋办不妥了。”孙金娃无理赖三分,愣头愣脑打断吕胜的话,顽固地拒绝交代罪行。他心里比啥都清楚,说了是一枪两眼,不说兴许能滑溜过去。加之与艾小芒六月的腊肉,有盐(言)在先,发过血誓,订立过攻守同盟,所以很是自信。
“这货,瞪着两眼说瞎话。”看到孙金娃软磨硬抗,死乞白赖的样子,脾气急躁的吴国发直气得火不打一处来,一时血涌脑门,冲过去鹰捉小鸡般劈胸将孙金娃提起,照屁股就是一脚。
“老吴……”吕胜见状,急忙飞身冲了过去,一把将吴国发甩开,奋力推到审讯室外,埋怨道:“你着什么急呀!性子急喝不得热稀饭。”
吴国发气呼呼地辩解道:“时间紧,任务重,你不打,他不供。做半天思想工作,不如踹一脚。我看这货整个儿就是新买的木鱼,欠揍!”
“糊涂!荒谬!”吕胜毫不留情地数落吴国发几句,转身返回审讯室,见雷鸣正苦口婆心地对孙金娃晓之以理道:“孙金娃,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鸟飞过去还有影呢,老鼠满地跑,哪能不留印。你认为做的事人不知,鬼不觉,但毕竟还是有知道的呀!”
“谁知道?”孙金娃迫不及待反问。但马上又觉得说走了嘴,赶紧放屁打侧脚,自我遮羞地追问道:“啥事?”
“啥事!你问我,我问谁呀?”雷鸣转守为攻,威严地怒视孙金娃一眼,给林忠使个眼色,林忠会意地打开了电视。
屏幕上马上显示出艾小芒目光惊恐、胆怯,额角冒汗,交代问题的画面,但没有放声音。
无私者多勇,有理者语响。雷鸣厉声质问看到画面慌了手脚,抓耳挠腮的孙金娃:“孙金娃,你知道艾小芒在说啥吗?”
孙金娃如坐针毡地欠欠屁股,浑身不自在地问:“说啥?”
“她是在交代你如何把药和注射器送给她,合谋毒杀刘大义的犯罪经过。”
孙金娃听后一怔,头冒虚汗,正寻思如何自保时。忽听雷鸣斩钉截铁地又道:“孙金娃,‘零口供’这个法律术语你听说过吗?我们办案重的是证据,你现在就是一个字不交代,那只能说明你态度不老实,但法律照样可以定你的罪,而且要加重处罚。”
话语不多,却一针见血,稳、准、狠地打到了孙金娃的七寸上。孙金娃听后精神崩溃,顿时面无人色,绝望得咬牙切齿地骂道:“这个言而无信的臭婊子,可把我害苦了。”他哭丧着脸,像一条断了脊梁骨的癞皮狗,“扑通”跪倒在雷鸣面前哀告道:“我交代,我老实交代……”
南北山头多墓田,
清明祭扫各纷然,
纸灰飞作白蝴蝶,
泪血染成红杜鹃。
清明时节,刘大义的妹妹肩扛铁锨,搀着母亲来到刘大义坟前。她挥锹往刘大义坟头添土圆坟,刘母在坟前摆上馒头、水果、一个鸡、一块刀头,点燃一刀纸,悲怆地哽咽道:“可怜的孩子,娘给你送钱来了!”
刘大义的妹妹从地上找了一根枯树枝,沉重而缓慢地扒拉着未燃的纸,喃喃地道:“哥,是公安局给你申了冤,报了仇!你在天之灵如果有知,可以含笑九泉了。”
颍川市一家餐馆的单间内,餐桌上早已摆好几盘精美的凉菜,大人、小孩也已经热热闹闹地入席。端坐在主位的,是一位年已八旬、面色红润、长相富态的老太太。她的旁边,空着一个座位,这显然是给什么人留的,人们迟迟不开席,看来也是在等待着这位座主。一中年妇女看看表,着急地说:“都十二点多了,咋还不来。昨天说好的,他提前过来。”有的说:“大哥工作忙,再等等。”
议论间,贺国庆手提一盒寿糕,推门而入,像做错了什么事似的,忙不迭向主位上的老太太解释道:“妈,我刚散会,让您老久等了。”
贺妈妈颤巍巍地伸出手,把贺国庆拉到她旁边的空位上,满脸乐成了一朵花:“你忙,妈不怪你……”
贺国庆起身举杯道:“妈,今天,是您老的八十大寿。我代表全家祝您老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人们陆续起身,觥筹交错,共饮下这杯祝福酒。放下酒杯,贺国庆抄筷往母亲碗里夹可口的菜。这时,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他放筷接听,对方传来吕胜急促的报告声:“贺局,市西郊颍川河河滩的草丛中,发现一具无头女尸。”
“什么?注意保护现场,我马上到!”言毕,礼貌地俯在母亲耳畔说了几句话,匆匆离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