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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黯然还乡游吴越(3)

行走在美丽的山水之间,孟浩然感觉到自己的心情是那样的轻松和愉悦。带着一路的兴致,他按照先前的计划,游赏兰亭。兰亭位于山阴城南几十里外的兰渚山下,春秋时越王勾践曾种兰于此,东汉时始建驿亭,故名兰亭。东晋穆帝永和九年(353)三月初三,王羲之与谢安、孙绰等四十一人,在兰亭“修禊”,会上各作诗,王羲之为他们的诗文执笔作序,史称《兰亭序》。《兰亭序》文笔优美,既抒写了兰亭四周的山水之美和友人相聚的欢乐之情,也抒发了作者对人生短暂、生死无常的声声感慨。兰亭因《兰亭序》而闻名海内。

走进格调雅致的园亭,只见眼前茂林修竹掩映,清流曲回环绕,几只引颈而歌的白鹅,缓缓地游动在碧绿的清池之上,这让孟浩然不禁想起了王羲之与鹅的故事。

王羲之非常爱鹅,会稽有一位孤老太太养了只鹅,叫声很好听,于是,王羲之就带着亲友前去观看。谁知老太太听说王羲之要来,便把鹅杀了,准备拿来招待他。王羲之见老太太为了招待自己,竟把鹅给杀了,他不禁为此难过了一整天。山阴有位道士,也养了一群鹅,王羲之去观看时非常高兴,多次恳求道士要买他的鹅,道士却不卖他,但是答应,只要王羲之将《道德经》抄写一遍给他,他就把这群鹅全部送给王羲之,王羲之十分高兴地答应了下来。自此,王羲之便养起了很多鹅。由于王羲之曾为会稽内史兼领右将军,所以,人们把王羲之养的这群鹅叫作“右军鹅”。

走在幽静的亭廊内,回味着王羲之爱鹅的趣事,孟浩然默默在心里想,眼前的这群白鹅,会不会就是王羲之为世人留下的右军鹅呢?

游赏完兰亭,再往山阴城南的大禹寺行去。

大禹寺坐落在一道水波潋滟、树深林密的幽寂山弯里,孟浩然放眼望去,只见寺院前面的一方池塘里,荷叶田田,莲花初绽。一轮夕阳西下,万道霞光辉映着远处天边团团浓密的黑云,看样子远处是在下雨了。

傍晚的山路上见不到一个行人,整个大禹寺前显得特别的幽寂,就连划破山涧的几声鸟鸣,在孟浩然听来,竟然也是那样的亲切而生动。

孟浩然沿着石板小径走进敞开的寺门,他看见大禹寺的廊檐下,几个和尚正在做一天之中最后的一次诵禅打坐。

大禹寺的义公大师两年前就已结识孟浩然,见浩然独自前来,连忙把他迎进自己的禅房之内。

义公大师为浩然安排来斋饭,孟浩然吃过晚饭之后,便从头至尾地向义公大师讲说起此来越地的所见所闻。

游完了大禹寺,探玩了大禹穴之后,孟浩然向义公大师辞行,然后一路沿着会稽山往东北而行,来到会稽时,已经是四月之初。

孟浩然来到会稽寻见贺朝,二人相见,异常欣喜,贺朝为浩然摆酒设宴,相聚言欢,在酒宴之上,孟浩然与贺朝的好友谢南池结识。

谢南池盛情邀请浩然前往他会稽乡下的家里住上一段时日。听说谢南池在乡下的庄上有田有地,这让浩然不由得想到了远隔青山万重的自己的家——涧南园,一想到家乡的山水田园,他心里就感到一阵亲切,于是就十分高兴地答应了下来。

谢南池住的乡下依山临河,这里离海边不远。站在屋后的山峦之上,可以看到大海掀起的翻天巨浪,也可以听到大海咆哮时发出的震天訇响。

时值四月之初,位于江南的会稽,田地里的农事耕作已经开始忙碌了起来。

这日午后,谢南池正在东山坡下的水田里和几个丁壮一起插秧,孟浩然一路赶了过来。看见别人都在田里忙着,他便挽起袖子卷起裤管,脱掉鞋袜就要下到水田里和丁壮们一起插秧。

谢南池一见,连忙放下手里的秧苗,来到田埂上拦住他,不让他下田。

孟浩然告诉谢南池,自己在涧南园时,早就学会了栽秧种稻的农事,谢南池拦他不住,只好让他下田。

孟浩然拿起一把秧苗,和大家一起手脚熟练地分蔸、栽插。只见浩然栽出的秧苗横平竖直,自然成行。

众人都没想到,孟浩然一个满腹经纶的文人学士,竟然会把农活儿也干得这样好。于是,谢南池等人纷纷向浩然问起了襄阳在这个季节的农事安排。

襄阳地处内陆腹地的长江与黄河之间,而会稽则位于江南水乡的濒海之地。孟浩然告诉谢南池,襄阳在这个季节才刚刚开始浸谷下种,会稽却已开始整田插秧。不同的地理位置,对应的是不同的农时,襄阳与会稽插秧的时间,前后要相差大半个月。

孟浩然正在十分高兴地和大家讲说农事,突然,天边滚过几声闷雷,天空开始变得昏暗下来。随着一阵劲风吹过,乌云很快便从天边翻卷到了头顶上。

不好了,要下暴雨了。随着一个丁壮的一声叫喊,谢南池和几个丁壮拉起孟浩然,赶忙从水田里来到田埂上,然后往东山坡上为临时歇息避雨搭建的草棚里跑去。

孟浩然和谢南池几人还没跑进草棚,豆大的雨点就哗哗哗地从天上洒落下来。

倾盆大雨一直下了半个多时辰,雨后,天边一道彩虹横跨在东边的天空,似乎与远处的大海相连,而不远处小河边的岸柳被雨水洗染得更加浓绿。望着眼前的这片水田在自己和众人的辛勤劳作之后,已经插上一片嫩绿的秧苗,孟浩然心里很是高兴,他情不自禁,向谢南池赠诗一首:

东陂遇雨率尔贻谢南池

田家春事起,丁壮就东陂。

殷殷雷声作,森森雨足垂。

海虹晴始见,河柳润初移。

余意在耕稼,因君问土宜。

孟浩然在谢南池的庄上住过几日之后,与谢南池一家告别。他此次经吴地来到越地,先是到了山阴、会稽,一转眼两个多月了,而好友临安的李主簿那里还一直都没去,于是,孟浩然离开谢南池的庄上之后,便动身直接前往临安。

四月中,孟浩然来到临安,在李主簿府上住过一些时日,就打算从这里遍游越地水乡之后,前往天台。

孟浩然在上次云游吴越时就曾去过天台山,不过,那次是直接出杭州湾从海上去的,这一次,他想把行进的线路作些调整。过去读谢灵运的诗《富春渚》,其中就有“宵济渔浦潭,旦及富春郭。定山缅云雾,赤亭无淹薄”的句子,然而,上次来越中,时间仓促,谢灵运诗中的富春,自己没来得及去,这次计划游赏越地的时间比较充裕,所以,他打算沿浙江西上,前往富春、桐庐、建德这些地方之后,经越西南往天台山去。

四月末,孟浩然离开临安之后,一路且走且游,直到五月中旬,方才来到余杭,此时,好友薛业也从扬州来到了这里,两位离别多日的友人在此相见,非常高兴。薛业从事船运,经常在江湘吴越间往返,每到一地,都要洽谈和装卸货物,所以,船一靠岸停泊,往往要停留很长时间。于是,二人结伴遍游余杭。在与薛业结伴游赏期间,经过薛业引见,孟浩然又结识了他的本家兄弟薛司户。

一个多月后,在杭州装卸完货物,薛业就要离开杭州北去了。送走薛业之后,时间已经进入到了七月,离八月十八观钱塘大潮的时间已经不是太远了。于是,孟浩然索性在余杭住了下来,决定在杭州看完钱塘大潮之后,再沿浙江西上,前往越西的腹地。

本来,孟浩然在上次游吴越时,就在颜钱塘的陪同之下观看过钱塘潮,但是那次是在九月。九月的钱塘潮虽然也很壮观,但是,真正的钱塘大潮应该是在八月十八前后。

转眼到了八月十八这天,午后的阳光格外明媚。

孟浩然与薛司户一同来到钱塘江畔的樟亭之上。这座屹立在钱塘江边的樟亭,孟浩然早在几年之前就已来过,那次与钱塘县令颜钱塘就曾在此登楼观潮,转眼几年过去,樟亭依旧,而当年陪同自己观潮的颜钱塘则已徙官他处。

孟浩然和薛司户一起步入樟亭,其时,樟亭内早已是人头攒动,只听得江边潮水隆隆作响,声若霹雳。孟浩然抬头看时,只见一座十几丈高的水头以排山倒海之势向江岸这边直压过来,一道排空巨浪在猛烈地撞击到岸边的山石之后,掀起的白色浪花,径直飞溅到了青林之上。

八月里的钱塘潮雄伟壮阔,让孟浩然叹为观止。之后,孟浩然自浙江西上,沿水路向西南游赏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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