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良不禁流泪道：“难道这些人的命就这么不值钱吗？”
副县长动情地注视着王良。有记者打闪光照相。
王良说：“我知道你们都是记者，别只顾照相，求求你们了，替咱们进城的民工说说话吧！头些年，我大弟进城掏马葫芦，就是被倒塌的墙砸死的，死了也没人管，他白死了……这不公平！你们应当让当官的保护进城的民工，他们和城里人一样也是人呀！”
副县长赞赏地看着王良，动容地点着头。女记者发现了县长，忙上前采访道：“周副县长，你对发生的这起恶性事故能讲些什么吗？”
周副县长神情凝重地说：“我要讲的很多话，这位农民兄弟都讲了，他讲的都是事实。共产党的干部，身在其位，必谋其政，要为民作主，要不就回家卖茶叶蛋去！我一定立即和有关部门研究进城农民提出的正当要求，严肃处理这次重大的伤亡事故，做好伤亡民工的善后事宜。”
王良抓住周副县长的手，激动地说：“你一定要给我们农民工作主呀！”
周副县长也紧紧地握住王良的手说：“你放心，政府一定给你们农民工作主！”
5
罗见明家里没有人在这里，王良就代表罗见明家里人等待善后处理，几天都在张罗这事，很少回衣翠华这里。星期天，衣翠华边给小青换衣服边埋怨道：“才穿几天，衣服就这样埋汰了？”
小青自顾自地说：“妈，今天学校不上课，我帮你们去捡砖，等捡完砖再换呗。”
衣翠华说：“不中！王大伯再也不许你去捡砖，叫你好好读书。”
小青说：“我作业都写完了，让我去吧。”
衣翠华拿出干净衣服给小青换上，说：“罗大伯的孩子多可怜，罗大伯走了，他就没钱读书了。你现在有妈供着你读书，你一定要好好学习，给妈争口气。”
传来开门的声音，小青眼一亮，说：“是王大伯回来了。”
衣翠华急切地对门外问道：“王大哥，罗大哥的后事处理得咋样了？”
王良进屋后悲愤地说：“包工头虽然被关起来了，但只答应给死去的民工五千元。一条人命，就值五千元！也不等四川来人，尸体就火化了。”
衣翠华惊愕地说：“咋整的，罗哥家里的这年可咋过呀！”
王良从兜里掏出一张报纸，打开来，指着说：“报纸登了，还有照片。可这事儿就这样处理，不公平！”
衣翠华接过报纸，看了几眼，问：“这咋办？”
王良想了想说：“我去找周副县长。”
衣翠华犹豫地说：“这能行吗？县长是大官，他能见你？”
王良说：“能见。那天他讲的话暖人心，我看是个共产党的好官，能替咱庄户人讲话办事儿。我对他再细细讲一下罗哥家里的困难，他会想办法帮助罗哥一家人的。”
衣翠华说：“中，你去吧，好生对他说。”
王良来到县政府办公楼门口，要往里进时，被门卫拦住了。门卫说：“同志，请出示证件。”
王良不解地问：“啥证件？”
门卫说：“你是哪个单位的，到哪个部门办事儿？”
王良说：“我找周副县长，有事儿要跟他讲。”
门卫又问：“你是干什么的？”
王良说：“我在城里做小买卖。”
门卫立刻露出鄙夷的神色说：“不去摆你的摊儿，往政府大楼里闯干啥。走吧，走吧，这里是你随便进出的地方吗？”
王良不服气地说：“咋啦，这里只许干部进去，就不许我们老百姓进去吗？我要见周副县长，他跟我说过，他要为民作主……”
门卫不耐烦地说：“县长要管的事儿多了，能哪个人都接待吗？”
王良说：“你跟他说，他一定会见我的。”
门卫轻轻推他道：“快走吧，别在这里磨叨了。”
这时，周副县长正好和两个干部从一辆车上下来，他看到王良，惊奇地说：“呦，小兄弟，你怎么在这儿？”
王良喜出望外，说：“周副县长，你好。我正有事儿找你，他不让我进去。”
周副县长对门卫说：“他是我的客人，请让他进去吧。”
门卫立即热情起来，说：“那好，那好，你请进吧。”
王良跟着周副县长走进政府大院。
周副县长果不食言，亲自过问，合理解决了罗见明家的实际困难。
6
又是一个新年来到了，大年初一，王良和王辉去给盈芳拜年。他俩提着年货，进屋就给盈芳一鞠躬：“妈，春节好，我们来给您老拜年啦！”
盈芳欢喜地说：“孩子，过年好。都快坐，坐。”盈芳慈爱地看着他们，说：“我知道你们俩今天准来，我炒了花生、瓜子正等着呢。”
王良说：“妈，看你身体这么硬朗，我们高兴啊。”
盈芳喜滋滋地说：“现在这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过起来，妈的身子也错不了的。”
王辉说：“妈，刘珍让我替她给你拜年，她过几天就来看你。”
盈芳高兴地对王辉说：“刘珍和你般配，妈喜欢这闺女。人家懂事儿，勤快，跟你能好好过日子。”
王良说：“小弟总算快成家了。妈，等我们盖了新房，接你过去住，好好孝顺你，不能再让你一个人过了。玉莹走前就有这个想法，一再叮嘱过我。”
盈芳眼神一下凝重起来：“玉莹还没有信儿吗？”
王良沉重地摇摇头。
盈芳问：“你一心在等她？”
王良点点头。
盈芳赞许地说：“这就好，她一定会回来的。”
王良说：“我也是这样想的。”
王辉说：“妈，新房没盖好前，有什么出力气的活儿你千万别干，我和刘珍会来干的。”
盈芳感动地说：“好，妈得你们俩的济了！”
7
大年初一，董大为和杨晶带着小妮和兴旺飞到了北京，在全聚德定了个包间，和杜进玉莹一家一起过年。小玲坐在董大为和杨晶中间，玉莹抱着兴旺，小妮坐在杜进旁边。
董大为首先说：“今天是大年初一，我们两家在北京团圆，过个喜庆的春节。”
玉莹说：“谢谢大为哥和嫂子。”
杨晶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和大为想小玲，你们也想小妮和兴旺，这多好，在北京一起过年，大人小孩都欢喜。”
杜进感慨地说：“还是大为哥和嫂子想得周到。我和玉莹已经有两三年没和孩子们一起过年了。”
玉莹不冷不热地说：“就两三年吗？你记性是不是不好？”
杜进显得羞愧难当，低下了头。
董大为忙拿起啤酒瓶站起来，说：“过大年了，大家都得喝一杯。来，我给大家满上。”
杜进忙抢过啤酒瓶说：“大为哥，怎么能让你斟酒，还是让小弟先敬哥嫂吧。”
董大为坐下。杜进给董大为和杨晶的杯子里斟满啤酒。杨晶忙道：“给玉莹也斟上。”
杜进看了玉莹一眼，欲往玉莹杯里斟酒。玉莹没看杜进，自己往杯子里倒了些露露饮料，开始喂兴旺。杜进只得给自己斟满了啤酒，然后举杯说：“大为哥，嫂子，我们今天能在这里相聚过春节，我感到非常高兴。如果没有哥嫂对我们全家的真诚帮助，我们就不可能全家团聚，和哥嫂共度春节。我敬哥嫂一杯，祝春节快乐，万事如意！”
董大为也举起了杯子，说：“谢谢，我和杨晶也祝你们全家团圆，新的一年幸福美满，步步登高！”说完，一饮而尽。
杜进也喝干了杯中的酒。杨晶只喝了一口，说：“我不能一下喝尽，等会儿跟弟妹慢慢喝。玉莹你看怎么样？”
玉莹说：“我真的也非常感谢哥嫂。这两年来，你们把小玲当作自己的女儿一样看护，如今又送小玲来北京治病……来，我敬哥嫂一杯。”说完她抱着兴旺站了起来。杜进忙伸手想接过兴旺，玉莹没给，仍将兴旺抱在怀中，腾出另一只手给董大为和杨晶斟啤酒，然后给自己杯子斟满，俯身对小玲说：“小玲，妈妈对不起你，妈妈不是好妈妈，你的杨晶妈妈和董大为爸爸才是好妈妈、好爸爸，让我也代你敬他们一杯，好吗？”
小玲点点苍白的脸，说：“好的。”
玉莹举起酒杯朝董大为和杨晶真诚地说道：“谢谢大为哥和嫂子！”说完，一饮而尽，两眼泪光闪闪。
杜进看着这一切，很不是滋味。这时，服务员端上了一盘饺子，说：“这是本店赠送的喜庆饺子，恭贺客人春节快乐，家家祥和。”
从全聚德出来，董大为和杜进送小玲去医院，杨晶和玉莹带着孩子回到宾馆。玉莹抱着兴旺，杨晶牵着小妮。小妮看着手里的气球在头上飘荡，问：“妈妈，姐姐过春节怎么还住医院呀？”
玉莹说：“姐姐要在医院打针吃药，还不能跟咱们回来住。”
小妮又问：“那姐姐什么时候回来跟我们一起住呀？”
杨晶说：“小妮，你该睡觉了。等醒了，姐姐他们就回来了。”
小妮说：“那好吧。”
玉莹说：“小妮真听话。小弟弟已经睡着了，你也上床吧。”
安顿好孩子，玉莹和杨晶坐回沙发上。杨晶说：“就咱姐妹俩了，说说心里话吧。”
玉莹说：“你们带小妮和兴旺来北京，这个春节，我一辈子也不能忘的。”
杨晶说：“我和大为知道，你想小妮和兴旺，我们也挂挂着小玲，正好，春节大为也有几天休假，就来了。团团圆圆的在北京过个大年，多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