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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神秘电话

那段视频在网络上迅速传开来,标题为“纵火犯逍遥法外,救火英雄遭陷害”。愤怒的网民们在虚拟世界盖起了网络大厦。这些人在现实世界中也许唯唯诺诺,如履薄冰,一旦穿上马甲,个个骁勇无比,人人成为除强惩恶捍卫正义的化身。不少网络反腐成功的案例也确实能让人产生网络造时势的错觉。

事情显然朝着有利于周思文的方向发展,周伟民心情大好,又重新开始了写作。他想也许一个中篇小说完成的时候,周思文就到家了。周家人和周家的亲戚朋友们也都喜气洋洋,周母刘慧英甚至提前在家门口放了一挂500响的鞭炮。周宝拂怪她沉不住气。刘慧英说,先驱驱晦气,等老二出来了,放个一万响!

这天晚上十点,周伟民接到了一个电话,一个陌生人打来的,声音阴沉:“叫赵青竹自动退出竞选!明天就放你弟弟出来,否则,他会把牢底坐穿。”

周伟民虽然吃了一惊,但并未慌张。他沉着地问:“你是谁?”

“你不必知道我是谁,只要照着做就是了。”

周伟民冷笑一声,“你太抬举我了。况且周思文的事情和赵青竹干不干副市长没有任何关系。”

“没有关系可以创造关系,大作家难道不懂得普遍联系的唯物辩证法?”

“我没有时间跟你谈论哲学。我很忙。”

“我也很忙。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你弟弟的命运就捏在我手里。想叫你弟弟出来,就照我说的去做。”

周伟民冷哼道:“对不起,我周某没那个能力,即便有,也不会去做。”

对方恶狠狠地说:“那就走着瞧吧。”

对面传来一阵短促的嘟嘟嘟声。那人已挂了电话。

“真荒唐!”周伟民气得拍了一下桌子。

何韵诗问:“出了什么事?”

“竟然叫我去游说赵青竹,让她主动放弃竞争。”

何韵诗从鼻子里发出一串笑:“看来才子和美女官员的故事天下皆知啊。”

周伟民瞪她。

何韵诗装作没看见,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报纸上的公告已经出来了,这次吉州市摆脱了以往组织推荐的惯例,面向社会公开选拔副市长,凡符合条件者均可以报名参加。我看了那个条件,我也符合,明天我就去报名。我要打败赵青竹。”说着,何韵诗做了一个挥剑杀人的动作。“当然如果她能像当年放弃你一样主动退出,那最好不过喽。我求之不得。”

周伟民板着面孔说:“我不跟你开玩笑。”

“我也不跟你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周晟轩瞪着眼睛问:“妈妈你真的想当官?俗!”

“我以前也这么认为,但现在我不这样想了。当官有什么不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尤其是可以利用手中的权力惩恶扬善,抱打不平。每次看到歹人欺压良善,我都恨不得马上变身市长或部长,大喝一声,住手!竟敢在本官面前撒野!”

“我没工夫看你演戏。”周伟民转身进了书房。

他呆呆地坐了一会儿,拨通了文联董桥的电话。

董桥身在文联心在官场,熟悉官场各种掌故八卦。谁和谁沾亲带故,谁和谁是宿敌,谁和谁是挚友,他都清楚。

周伟民报出了几个名字,赵青竹在周为民老家调研时亲口告诉他这几个人是她的竞争对手。

他问董桥,他们在官场人际关系怎样?口碑如何?

“这几个人中,李若曦骚名远扬,李家诚一身正气,黄占辉黑,是‘官场黑社会’,号称黄霸天,势力极强,官场里的亲戚多,安理县县长就是他堂弟,吉州法院院长是他表兄。”

“谢谢你,不用再说了。”

过了几天,赵青竹来电,说她不想竞选副市长了。

周伟民愣了一霎,随即说道:“你不能退出竞争!”

“我已经厌倦了官场里的勾心斗角。”

“不!你不是这样的人,你是属于官场的,你天生为做官而生!你什么都不用考虑,什么都不要想,安安心心参加竞选,做一个好官,为人民谋福利。”

“伟民,谢谢你这样说。”赵青竹的声音极其温柔。

挂了电话,周伟民一脸怒气,到厨房里找何韵诗。

“是你告诉了赵青竹?”

“你抬举我了,我哪有机会见准副市长?”

“你可以打电话告诉她。”

“我是什么人?她是什么人?我能有她的电话号码?”

“何韵诗,我告诉你,我们周家的事不要你掺和!”

“好一个你们周家的事!在你眼里,我何韵诗从来都是一个外人。”她背过脸,使劲把眼泪憋了回去。

当夜,周伟民睡在了外面书房里。何韵诗一个人在卧室的床上辗转反侧,心情极苍凉,眼泪几次涌出来。

前天,她把周伟民接到神秘电话的事情告诉了赵世杰。她相信赵世杰一定会转告赵青竹。她这么做都是为了周思文,为了他周伟民的亲弟弟!赵世杰告诉她,安理县县长因为千人下跪事件遭到市长当面训斥,差点丢了乌纱帽。此人报复心理极强,恐怕很难放过周思文。虽然有对周思文有利的视频,但法院可以不采纳。现在很多视听材料都不作为证据使用。那段视频图像不清晰,里面的人脸上还蒙着面巾,也没有形成有力的证据链,他们更有理由不采纳。

何韵诗很为周思文担心。看守所、劳教所里的被押人员,躲猫猫死,喝凉水死,做噩梦死,洗脸死,种种猝死,让人胆战心寒。她在网上看过唐山劳教人员董雄波的死亡图片。惊悚的图片使她恶梦连连。她真担心周思文突然死掉,变成董雄波那样的睁着眼睛的骷髅!

周伟民为了赵青竹的仕途连亲弟弟的生死都不管,这出乎她的预料。周伟民对赵青竹用情如此之深也出乎她的预料。她一直知道周伟民心里装着赵青竹,但绝没想到赵的地位会超过与他血脉相连的亲人。他和赵之间的事过去了这么多年,他对她的感情不仅没有减弱,相反更加深刻了,这让她何韵诗情何以堪!看他今天生气的样子,简直就像要吃了她!她记得普鲁斯特说过“所有的人都沉浸在时间之中,而且被流逝的时日卷走。人的整个一生就是在与时间抗争。他们很想攀住一场恋爱,一场友情,但是这些情感只能依附在一些人身上才能留存下去,而这些人自己,随着时间的流逝,也在不断的解体和沉没下去,或者死了,或者溜出我们的生活之外,或者我们自己变了”。赵青竹早已溜出周伟民的生活之外,心心念念想着往上爬,大概早就不把周当回事了,周伟民还死死地攀住这场爱情,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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