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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卷九贪吝部(2)

吃人

一人远出回家,对妻云:“我到燕子矶,蚊虫大如鸡。后过三山硖,蚊虫大如鸭。昨在上新河,蚊虫大如鹅。”妻云:“呆子,为甚不带几只回来吃。”夫笑曰:“他不吃我就够了,你还敢想去吃他!”

【译文】

有个人出远门回家后对妻子说:“我到燕子矶,碰到的蚊虫大如鸡。后来过三山硖,蚊虫又大得像鸭子。昨天在上新河,蚊虫大如鹅。”妻子说:“呆子,为什么不带几只回来吃。”丈夫笑道:“它不吃我就够了,你还敢想去吃它。”

悭吝

一人性最悭吝,忽感痨瘵之疾,医生诊视云:“脉气虚弱,宜用人参培补。”病者惊视曰:“力量绵薄,惟有委命听天可也。”医士曰:“参既不用,须以熟地代之,其价颇贱。”病者摇首曰:“费亦太过,愿死而已。”医知其吝啬,乃诈言曰:“别有一方,用干狗屎调黑糖一二文服之,亦可以补元神。”病者跃然起问曰:“不知狗屎一味,可以秃用否?”

【译文】

有个人生性十分吝啬,忽然得了痨病。医生为他诊断后说:“你的脉气很虚弱,最好用人参来滋补一下身体。”病人听后吃惊地对医生说:“我生活贫穷,买不起人参,也只好听天由命了。”医生说:“如果买不起人参,用熟地代替也可以,它的价钱要便宜多了。”病人还是摇着头说:“买熟地花钱也不少,还是等死吧。”医生知道他十分吝啬,便哄骗他说:“另外还有一个治病的法子,就是用干狗屎调一二文钱的红糖服用,照样可以滋补身体。”病人听了高兴地跳起来问:“不知光吃狗屎这一味能否治好病?”

卖粉孩

一人做粉孩儿出卖,生意甚好,谓妻曰:“此后只做束手的,粉可稍省。”果卖去。又曰:“此后做坐倒的,当更省。”仍卖去。乃曰:“如今做垂头而卧者,不更省乎!”及做就,妻提起看曰:“省则省矣,只是看看不像个人了。”

【译文】

一个做粉孩儿出卖的人,其生意非常好。他对妻子说:“以后只做没有手的,那样可节省一些粉。”结果这些粉孩儿也卖掉了。那人又对妻子说:“以后只做坐着的,那样就更节省。”结果仍然也卖掉了。他于是又对妻子说:“以后只做低头躺着的,不就更节省了吗?”等到做完后,他妻子拿起来说:“省倒是省了,只是看看不像人了。”

独管裤

一人谋做裤而吝布,连唤裁缝,俱以费布辞去。最后一缝匠云:“只须三尺足矣。”其人大喜,买布与之。乃缝一脚管,令穿两足在内。其人曰:“迫甚,如何行得?”缝匠曰:“你脱煞要省,自然一步也行不开的。”

【译文】

有个人想做一条裤子,又怕多费布,一连找了好几个裁缝,都因为嫌费布没做成。最后一个裁缝说:“只需要三尺布就足够了。”那个人十分高兴,买了布交给裁缝。裁缝于是缝了一个裤腿,让他把两只脚都穿在里边。那人说:“着急的时候,怎么行走啊?”裁缝说:“你死命要省布,自然一步也行走不开了。”

莫想出头

一人性吝者,买布一丈,命裁缝要做马衣一件,裤一条,袜一双,余布还要做顶包巾。匠每以布少辞去。落后一裁缝曰:“我做只消八尺,倒与你省却两尺,何如?”其人大喜。缝者竟做成一长袋,将此人从脚套至头顶,口用绳收紧。其人曰:“气闷极矣。”匠曰:“撞着你这悭吝鬼,自然是气闷的。省是省了,要想出头,却难哩。”

【译文】

有个人十分吝啬,买了一丈布,却要裁缝做一件马褂、一条裤子、一双袜子,剩余的布还要做一顶包头巾。许多裁缝都因为布不够不愿为他做。最后有个裁缝说:“我做只需用八尺,还可以帮你省下两尺,怎么样?”那人听了十分高兴。裁缝竟然做成一个长口袋,将那人从脚套到头,之后用绳绑紧袋口。那人在里面说:“气太闷了。”裁缝回答道:“遇着你这个吝啬鬼,自然是要气闷的。布省是省了,但想要出头却难哩!”

一毛不拔

一猴死见冥王,求转人身。王曰:“既欲做人,须将身上毛尽行拔去。”即唤夜叉动手。方拔一根,猴不胜痛楚。王笑曰:“畜生,看你一毛不拔,如何做人!”

【译文】

有一只猴子死了后去见阎王,请求投胎时变做人。阎王说:“既然想做人的话,必须要将身上的毛都拔掉了。”随即就叫夜叉动手给它拔毛。才拔了一根毛,猴子就痛得大叫。阎王说:“畜生,看你这样一毛不拔,怎么能做人。”

因小失大

有造方便觅利者,遥见一人撩衣,知必小解,恐其往所对邻厕,乃伪为出恭,而先踞其上。小解者果赴己厕。其人不觉,偶撒一屁,带下粪来,乃大悔恨,曰:“何苦因小失大。”

【译文】

有个人为了谋利,就在路旁建了一个厕所。有一天,他远远看见有个行人撩起上衣,知道那人要小便。他怕行人到旁边人家的厕所去,于是就假装自己要上,抢先一步蹲到他人厕所里去。行人果然去了自己家的厕所。这人蹲在他人厕所里,偶然放了一个屁,竟然带下粪来,于是十分懊悔,说:“何苦因小失大。”

七德

一家延师,供馔甚薄。一日,宾主同坐,见篱边一鸡,指问主人曰:“鸡有几德?”主曰:“五德。”师曰:“以我看来,鸡有七德。”问:“为何多了二德?”答曰:“我便吃得,你却舍不得。”

【译文】

有户人家聘请了一个先生教书,但提供的饭菜很差。有一天,主人与先生坐在一起,看到篱笆边有一只鸡,先生便指着鸡问主人:“鸡有几德?”主人说:“五德。”先生说:“以我看来,鸡有七德。”主人问:“为什么多了二德?”先生回答说:“我便吃得(德),你却舍不得(德)。”

粪鸡

东家供师甚薄,久不买荤。一日,粪缸内淹死一鸡,烹以为馔。师食而疑之,问其徒,徒以实告,师愤甚。少顷,主人进馆,师忙执笤帚二把,塞其口中,逼使尽食。东家曰:“笤帚如何吃得?”师曰:“你既不肯吃笤帚,如何倒叫先生吃粪鸡。”

【译文】

有户人家供给教书先生的伙食很差,很久了也没有买过荤菜吃。有一天粪缸内淹死一只鸡,主人就煮了给先生吃。先生尝后感到可疑,就问学生,学生以实相告,先生十分愤怒。不一会儿,主人进屋里来,先生急忙拿起笤帚,要塞进主人嘴里,逼他全部吃下去。主人说:“笤帚怎么能吃?”先生说:“你既不肯吃笤帚,为何反倒让我吃粪鸡(箕)!”

恶神

一神道险恶,赛者必用生人祭祷。有酬愿者,苦乏人献,特于供桌中挖一孔,藏身在桌下,而伸头于桌面。俟神举箸,头忽缩下。神大怒,骂曰:“这班小鬼都是贼,才得举箸,如何嗄饭就一些没有了。”

【译文】

有个恶神极坏又恶,如果有人有求于他,必须要用活人去祭祀。有个人想实现一桩心愿打算求恶神帮忙,但苦于没有活人去献祭。于是就在供桌上挖了一个洞,把身子藏在桌下,头伸出桌面。等到恶神举起筷子去夹,他把头突然缩了回去。恶神大怒,骂道:“这些小鬼都是贼,才举起筷子,怎么一下子就一点儿都没有了?”

下饭

二子午餐,问父用何物下饭,父曰:“古人望梅止渴,可将壁上挂的腌鱼望一望,吃一口,这就是下饭了。”二子依法行之。忽小者叫云:“阿哥多看了一眼。”父曰:“咸杀了他。”

【译文】

两个儿子一同吃饭,问父亲用什么东西下饭,父亲说:“古人望梅止渴,你们可将墙壁上挂的咸鱼干看一下,然后再吃一口饭,这样就能下饭了。”两个儿子依言而行。忽然小儿子叫道:“哥哥多看了一眼。”父亲回答说:“咸死他。”

吃榧伤心

有担榧子在街卖者,一人连吃不止。卖者曰:“你买不买,如何只管吃?”答曰:“此物最能养脾。”卖者曰:“你虽养脾,我却伤心。”

【译文】

有个人挑着榧子在街上卖,一个人连吃了好几个还不停止。卖榧子的人说:“你到底买不买,为什么只管吃?”那人回答道:“这种东西最能养脾。”卖榧子的人说:“你是养脾了,我却要伤心了。”

一味足矣

一先生开馆,东家设宴相待,以其初到加礼,乃宰一鹅奉款。饮至酒阑,先生谓东翁曰:“学生取扰的日子正长,以后饮馔,毋须从俭,庶得相安。”因指盘中鹅曰:“日日只此一味足矣,其余不必罗列。”

【译文】

有个教书先生新到一户人家教书,主人设宴相待。因为教书先生初来乍到,特宰杀一只鹅,以敬礼义。酒宴喝到尽兴的时候,先生对主人说:“学生我打扰的日子很长,以后饮酒用餐,务必要从俭,才能得以心相安。”接着指其盘中鹅说:“每天只要有这一味菜就够了,其余的不必太破费。”

卖肉忌赊

有为儿孙作马牛者,临终之日,呼诸子而问曰:“我死后,汝辈当如何殡殓?”长子曰:“仰体大人惜费之心,不敢从厚,缟衣布衾,二寸之棺,一寸之椁,墓道仅以土封。”翁攒眉良久,责其多费。次子曰:“衣衾棺椁,俱不敢用,但具蒿荐一条,送于郊外,谓之火葬而已。”翁犹疾其过奢。三子嘿喻父意,乃诡词以应曰:“吾父爱子之心,无所不至,既经殚力于生前,并惜捐躯于死后?不若以大人遗体,三股均分,暂作一日之屠儿,以享百年之遗泽,何等不好?”翁乃大笑曰:“吾儿此语,适获我心。”复戒之曰:“对门王三老,惯赖肉钱,断断不可赊。”

【译文】

有个人为儿孙做了一辈子牛马,临死之前叫来儿子问道:“我死了之后,你们打算如何安葬我?”大儿子说:“我们已领会您怕浪费的心思,所以不敢厚葬,打算用粗布盖上尸体,里面用二寸厚的内棺,外面用一寸厚的套棺,坟墓只用土埋。”老头皱眉良久,责备他太浪费。二儿子说:“衣服、被盖、内棺、外棺,都不敢用,只用一条草席子,把尸体送到郊外,用火烧掉就行了。”老头仍然认为过于奢侈。三儿子领会了父亲的心意,便谎言应答道:“父亲爱子之心,无微不至,既然生前拼命劳作,难道在死后会吝惜捐躯吗?不如把您的遗体,砍成三段分给三个儿子,以充当一天的屠肉卖给他人,这样便可实现父亲的遗愿,是再好不过了。”老头于是大笑说:“我儿的这番话,正对我的心思。”接着又告诫儿子说:“对门王老三,一贯好赖肉钱,千万不要赊给他。”

咬嚼不过

一人死后,转床殡殓,诸亲及众妇绕灵而哭。只见孝帏裂碎,到处飞扬,皆称怪象。特往关魂问之,乃曰:“无他,只是当众人咬嚼不过耳。”

【译文】

有个人死后,换床殡殓,亲戚及他的妻妾们围绕着灵柩哭泣。忽然孝帏裂碎,到处飞扬。众人都觉得奇怪,特去问神。神回答说:“没有别的,只不过是被众人吵闹不堪忍受罢了。”

蘸酒

有性吝者,父子在途,每日沽酒一文,虑其易竭,乃约用箸头蘸尝之。其子连蘸二次,父责之曰:“如何吃这般急酒!”

【译文】

父子俩十分吝啬。有一次二人赶路,每天买酒一文,担心酒易喝尽,便约定用筷头蘸着吃。有次儿子连蘸两次吃了,父亲便斥责儿子说:“为何吃酒这么快。”

吞杯

一人好饮,偶赴席,见桌上杯小,遂作呜咽之状。主人惊问其故,曰:“睹物伤情耳。先君去世之日,并无疾病,因友人招饮,亦似府上酒杯一般,误吞入口,咽死了的。今日复见此杯,焉得不哭?”

【译文】

有个人酷好喝酒,偶然去参加宴席,见桌上的酒杯很小,于是就假装哭了起来。主人问他为何哭泣。那人回答说:“睹物伤情啊,先父去世那天,并没有疾病,而是由于朋友相邀饮酒,也像您府上的酒杯一样。他误吞入口,因此被噎死了。今天又看见一样小的酒杯,怎么能不哭呢?”

好酒

父子扛酒一坛,路滑跌翻,其父大怒。子伏地痛饮,抬头谓父曰:“快些来么,难道你还要甚菜?”

【译文】

父子俩抬着一坛酒,路滑跌翻了,父亲非常生气。儿子趴在地上猛喝洒在地上的酒,抬起头对父亲说:“快趴下喝呀,难道你还要什么菜?”

恋席

客人恋席,不肯起身。主人偶见树上一大鸟,对客曰:“此席坐久。盘中肴尽,待我砍倒此树,捉下鸟来,烹与执事侑酒,何如?”客曰:“只恐树倒鸟飞矣。”主云:“此是呆鸟,他死也不肯动身的。”

【译文】

有个客人贪恋酒席,吃完了还不肯起身。主人碰巧看见树上有只大鸟,便对客人说:“这宴席已吃得很久了,盘里的菜也没了。等我砍倒那棵大树,捉下那只鸟来,煮熟给您下酒,怎么样?”客人说:“只怕树倒鸟就飞啦。”主人说:“这是只呆鸟,死也不肯动身的。”

恋酒

一人肩挑磁壶,各处货卖。行至山间,遇着一虎,咆哮而来。其人怆甚,忙将一壶掷去,其虎不退。再投一壶,虎又不退。投之将尽,止存一壶,乃高声大喊曰:“畜生畜生,你若去,也只是这一壶;你就不去,也只是这一壶了!”

【译文】

有个人肩挑磁壶,到处去卖。有一天走到山间,遇到一只老虎,咆哮着扑了过来。这个人十分慌恐,忙将一个磁壶拿起就扔了过去,老虎仍不肯退走;他又投了一个磁壶,老虎还是不肯退。磁壶就要投完了,手里只剩下一个,他于是高声大叫道:“畜生啊畜生,你如果离开,也就这一个磁壶了;你即使不离开,也只有这一个磁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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