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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卷四形体部(2)

响不远

盲子夫妇同睡,妻暗约一人与之交合。夫问曰:“何处作欢响?”妻云:“想是间壁,不要管他。”少顷,又响,瞽者曰:“蹊跷,此响光景不远。”

【译文】

有一对瞎子夫妇同睡一起,妻子暗中约了另一个人与她偷情。丈夫问:“哪里发出作欢的响声?”妻子说:“想必是隔壁的,不要管他。”过了一会儿,欢声又响起。盲人说:“有蹊跷,这响声好像不远。”

兄弟认匾

兄弟三人皆近视,同拜一客。堂上悬“遗清堂”一匾,伯曰:“主人原来患此病,不然,何以取‘遗精室’也。”仔细看良久,曰:“非也。想主人好道,故名‘道情堂’耳。”二人争论不已,以季弟目力更好,使辨之。乃张目眈视半晌,曰:“汝两人皆妄,上面安得有匾?”

【译文】

有兄弟三人都是近视眼,同去拜访一个客人,看见客人堂上悬挂着一块“遗清堂”牌匾。老大说:“主人原来得了这样的病,要不然为什么取名叫‘遗精室’呢?”老二仔细看了许久说:“不是的,想必是主人好道,故取名‘道情堂’。”老大老二争论不休,认为老三的目力最好,就让他去辨认。老三瞪大眼睛瞅了半天说:“你们两个人都看错了,上面哪里有匾啊?”

金漆盒

一近视出门,见街头牛屎一大堆,认为路人遗下的盒子,随用双手去捧。见其烂湿,乃叹曰:“好个盒子,只可惜漆水未干。”

【译文】

有个近视眼出门,看见街旁一大堆牛屎,以为是过路人丢下的盒子,就用双手去捧。捧起见它还烂湿湿的,叹气说:“好个盒子,只可惜油漆水还没干。”

问路

一近视迷路,见道旁石上栖歇一鸦,疑是人也,遂再三诘之。少顷,鸦飞去,其人曰:“我问你不答应,你的帽子被风吹去了,我也不对你说!”

【译文】

有个近视眼迷了路,看见路边一块石头上站着一只歇息的乌鸦,以为是个人,就上前去问路。他问了几次,都不见回答。过了一会儿,乌鸦飞走了。近视眼自言自语地说:“哼,刚才我问你不答应,你的帽子被风吹走了,我也不对你说。”

噀面

一乡人携鹅入市,近视见之,以为卖布者,连呼“买布”。乡人不应,急上前拗住鹅尾,逼而视之。鹅忽撒屎,适喷其面。近视怒曰:“不卖就罢,值得这等发急,就噀(喷)起人来!”

【译文】

有个乡下人带着一只鹅去街上卖,被一个近视眼看见,以为是卖布的,连连呼喊买布。乡下人不应声,近视眼上前揪住鹅尾巴,凑近观看。鹅突然撒屎,恰巧喷在那人脸上。近视眼生气地说:“不卖就算了,为何这样发脾气喷起人来!”

乌云接日

近视者赴宴,对席一胡子吃火朱柿,即起别主人曰:“路远告辞。”主曰:“天色甚早。”答云:“恐天下雨,那边乌云接日头哩。”

【译文】

有个近视眼赴宴,席对面有个大胡子正在吃火红的柿子。近视眼马上起身向主人告别说:“路远先告辞了。”主人说:“天色还早啊。”近视眼回答道:“恐怕天要下雨,那边乌云接日头哩。”

鼻影作枣

近视者拜客,主人留坐待茶。茶果吃完,视茶内鼻影,以为橄榄也,捞摸不已。久之忿极,辄用指撮起,尽力一咬,指破血出。近视乃仔细认之,曰:“啐!我只道是橄榄,却原来是一个红枣。”

【译文】

有个近视眼到别人家做客,主人留他坐下喝茶吃水果。茶果吃完,看见茶杯里自己鼻子的影子,以为是一枚橄榄,就用手指去捞,捞了半天捞不起来,就生气地用手指猛一撮,随即放进嘴里用力一咬,结果手指咬出了血。近视眼把手指放到眼前仔细辨认,生气地说:“呸!我以为是枚橄榄呢,原来是个红枣。”

虾酱

一乡人挑粪经过,近视唤曰:“拿虾酱来。”乡人不知,急挑而走。近视赶上,将手握粪一把,于鼻上闻之,乃骂道:“臭已臭了,什么奇货,还要这等行情!”

【译文】

有个乡下人挑粪经过,一近视眼召唤道:“拿虾酱来。”乡下人不知是召唤他,仍然挑着粪快走。近视眼追赶上,用手捞了一把粪凑近鼻子前闻,于是骂道:“都已经臭了,什么奇货,还这样摆臭架子!”

疑蛋

一近视见朋鱼,疑为鸭蛋,握之而腹瘪。讶曰:“如何小鸭出得恁快,蛋壳竟瘪下去了。”

【译文】

有个近视眼看见一条朋鱼,以为是鸭蛋,用手一捏,肚子就瘪了。他诧异地说:“怎么小鸭出来得这么快,蛋壳竟然瘪下去了!”

拾蚂蚁

近视者行路,见蚂蚁摆阵,疏密成行,疑是一物,因掬而取之。撮之不起,乃叹息曰:“可惜一条好线,毁烂得蹙蹙断了。”

【译文】

有一个近视眼走在路上,看见路边一队蚂蚁排成阵,整整齐齐成一行,以为是个什么东西,就弯腰用手去捡,却怎么也捡不起来。他就叹气说:“唉,可惜一条好线,都腐烂断了。”

捡银包

有近视新岁出门,拾一爆竹,错认他人遗失银包也,且喜新年发财,遂密藏袖内。至夜,乃就灯启视,药线误被火燃,立时作响。方在吃惊,旁一聋子抚其背曰:“可惜一个花棒槌,无缘无故,如何就是这样散了。”

【译文】

有个近视眼新年出门,捡到一个爆竹,误以为是别人丢失的银包,暗自高兴新年发财了,就藏在袖子里。到了晚上,他拿出来放在油灯前观看,药线触火就燃,爆竹立刻就爆炸了。近视眼正在吃惊,旁边一个聋子抚摸着他的背说:“可惜一个花棒槌,无缘无故的怎么就这样散了。”

吃粮披甲

一耗鼠在阴沟内钻出,近视者睨视良久,曰:“咦!一个穿貂裘的大老官。”鼠见人随缩入,少刻,又一大龟从洞内扒出。近视曰:“你看穿貂袄的主儿才缩得进去,又差出个披甲兵儿来了。”

【译文】

一只耗鼠在阴沟里钻出来,有个近视眼睨视良久,说:“咦!一个穿貂皮袄的大老官。”耗鼠见到有人随即缩回,不一会儿,又有一只大乌龟从洞里爬出来。近视眼说:“你看穿貂皮袄的主儿刚缩回去,又派出个披铠甲的。”

漂白眼

一漂白眼与赤鼻头相遇,谓赤鼻者曰:“足下想开染坊,大费本钱,鼻头都染得通红。”赤鼻答曰:“不敢也,只浅色而已。怎如得尊目,漂白得有趣。”

【译文】

有个漂白眼(白色过多的眼睛)与一个红鼻子相遇,漂白眼对红鼻子说:“老兄想开染坊,真舍得费本钱,连鼻子都染得通红。”红鼻子答道:“不敢当,只是浅色而已。怎么赶得上你的眼睛,漂白得这样有趣。”

聋耳

一医者耳聋,至一家看病女人。问:“莲心吃得否?”医者曰:“面觔发病,是吃不得的。”病女曰:“是莲肉。”医者曰:“就是盐肉,也要少吃些。”病女曰:“先生耳朵是聋的。”医曰:“若是里股是红的,只怕要生横痃,倒要脱开来,待我看看好用药。”

【译文】

有个医生耳聋,到一女病人家看病。女病人问他:“莲心是否能吃?”医生说:“面筋发病,是吃不得的。”女病人说:“是莲肉。”医生说:“就是盐肉,也要少吃些。”女病人说:“先生耳朵是聋的。”医生说:“如果屁股里发红的话,只怕是横痃,倒要脱下裤子来,让我看看好用药。”

呵欠

一耳聋人探友,犬见之吠声不绝,其人茫然不觉。入见主人,揖毕,告曰:“府上尊犬,想是昨夜不曾睡来。”主问:“何以见得?”答曰:“见了小弟,只是打呵欠。”

【译文】

有个聋子去拜访朋友,友人家的狗看见他狂叫不止,聋子毫无察觉。进到里屋见了主人,互相作揖之后,他对主人说:“府上的狗想必是昨夜没有睡觉。”主人问:“何以见得?”聋子说:“此狗见了小弟一直不停地打呵欠。”

火症

一聋子望客,雨中见狗吠不止,乃叹曰:“此犬犯了火症,枯渴得紧,只管开口接水吃哩。”

【译文】

一个聋子去看望客人,雨中看见有条狗在吠叫不止,于是叹息道:“这条狗可能上火了,口渴难忍,就只好张口在那里接雨水喝哩。”

讳聋哑

聋哑二人,各欲自讳。一日,聋见哑者,恳其唱曲。哑者知其聋也,乃以嘴唇开合,而手拍板作按节状。聋者侧听良久,见其唇住,即大赞曰:“妙绝,妙绝!许久不听佳音,今番一发更进了。”

【译文】

有一个聋子和一个哑巴,各自忌讳自己的缺陷。一天聋子见到哑巴,恳求哑巴唱一曲来听。哑巴知道对方是个聋子,就用嘴唇一张一合,并且用手打着节拍,装出唱歌的样子。聋子也装着侧耳倾听,见哑巴的嘴唇不动了,就大加称赞地说:“好极了,好久没有听你美妙的歌声,今天又有长进了。”

屁股麻

俗云:“脚麻,以草柴贴眉心,即止。”一人遍贴额上。人问:“为何?”答曰:“我屁股通麻了。”

【译文】

俗话说:“脚麻用草柴贴眉心就能止住。”有个人将草柴贴遍了额上,别人问他为什么这样做,那人回答说:“我连屁股全都麻了。”

麻卵袋

文宗岁试唱名,吏善读别字,第一名郁进徒,错唤曰“都退后”,诸生闻之,皆山崩往后而退。次名潘傅采,又错唤“番转来”,诸生又跑上前。宗师大怒,逐之。第三名林卯伐,上前谢曰:“多谢大宗师,若不斥逐此人,则生员必唤做‘麻卵袋’了。”

【译文】

岁试时通常要先点名,当值官吏老是读别字。第一个人叫“郁进徒”,他念成了“都退后”,众考生听后如山崩般地向后退去。第二个人叫“潘傅采”,他又错念成“番转来”,众考生听完后又都跑上前。主考官听了大怒,就把这个念别字的官吏赶走了。第三个人名叫林卯伐,他上前谢恩道:“多谢主考官大人,如果再不斥退那人,生员我必被唤成‘麻卵袋’(麻蛋)了。”

赤鼻

一官经过,有赤鼻者在旁。皂隶喝曰:“老爷专要拿吃酒的,还不快走!”其人无处躲闪,只得将鼻子塞进人家板缝中。官已过,里面人看见骂曰:“这人不达时务,外面多少茅厕,如何倒向人家屋里来撒尿?”

【译文】

有个当官的要经过,一个红鼻子的人正好站在路旁边。差役吆喝说:“老爷专要捉拿吃酒的人,你还不快跑。”红鼻子的人无处躲闪,只得将鼻子塞进了一户人家的板缝中,当官的走过后,屋里的人看见了红鼻子骂道:“这人太不通晓时务了,外面茅厕那么多,为什么偏向人家屋里来撒尿?”

齆鼻请酒

甲乙俱齆鼻。甲设席不能治柬,画秤、尺、笤帚各一件。乙见之,便意会曰:“秤(请)尺(吃)帚(酒)。”乙答柬,画蜈蚣一条,斧一把。甲见之,点头曰:“蜈(无)蚣(工)斧(夫)。”

【译文】

甲乙二人都是齆鼻(因鼻孔堵塞而发音不清)。甲准备了一桌酒席要宴请乙,但不会写请柬,就画了“秤、尺、笤帚”各一样,让仆人送给乙。乙见了会意说:“请吃酒(秤尺帚)。”随后乙回复请柬,就画了蜈蚣一条,斧子一把,让仆人捎回。甲见了点头道:“无工夫(蜈蚣斧)。”

鼻耐性

人患口臭,一友问曰:“别人也罢,亏你自家鼻头如何过了?”旁人代答曰:“做了他的鼻头,随你臭极,也只索耐性跟他。”

【译文】

有个人患有口臭,一个朋友问道:“别人也就算了,亏你自己鼻子如何受得了?”旁人代答说:“做了他的鼻子,即使口臭得再厉害,它也只好耐着性子跟他了。”

蒜治口臭

一口臭者问人曰:“治口臭有良方乎?”答曰:“吃大蒜极好。”问者讶其臭,曰:“大蒜虽臭,还臭得正路。”

【译文】

一个人有口臭,就问别人说:“治口臭有什么好办法吗?”那人回答说:“吃大蒜最好。”口臭的人惊讶地说大蒜有多臭啊。那人说:“大蒜味虽然臭,但至少臭得还对路。”

残疾婿

一家有三婿,俱带残疾:长是瘌痢,次淌鼻脓,又次患疯癫。翁一日请客,三婿在坐,恐其各露本相,观瞻不雅,嘱咐俱要收敛。三人唯唯。至中席,各人忍耐不住,长婿曰:“适从山上来,撞见一鹿,生得甚怪。”众问何状,瘌痢头疮痒甚,用拳满首击曰:“这边一个角,那边一个角,满头生了无数角。”其次鼻涕长流,正无计揩抹,随应声曰:“若我见了,拽起弓来,‘砰’的一箭。”急将右手作挽弓状,鼻间一拂,涕尽拭去。三癫子浑身发痒难禁,忙将身背牵耸曰:“你倒胆大,还要射他!把我见了,几乎吓杀,几乎吓杀。”

【译文】

某户人家有三个女婿,都有残疾:大女婿是个瘌痢头,二女婿是个鼻涕虫,三女婿患有疯癫症。有一天岳父请客,三位女婿也都在座。岳父恐怕他们各自露出本相,让人看到不雅观,就要他们收敛好,三人答应了。到了宴席时,三个人实在忍耐不住。大女婿说:“我刚才从山上来,撞见一头鹿,长得十分怪异。”大家问鹿长的是什么样子,大女婿的头疮骚痒得十分厉害,便用拳头满头击打说:“这边一个角,那边一个角,满头长了无数角。”二女婿鼻涕长流,正无计擦掉,听了大女婿的话,接着应声道:“如果是我见了,一定拿起弓来,‘砰’的一箭。”边说边急忙将右手作挽弓状,在鼻间一抹,鼻涕全部被揩去。三女婿浑身也正发痒,难以控制了,就忙将身体摇晃着抖动说:“你倒大胆,还要射它,我若是看见了,几乎要吓死,几乎要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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