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希同一愣,上下打量他一眼,道:“留下话吗?子舒倒是跟我提了几个人。不过……其中并没有你啊!不要以为你才华横溢,就应该让所有人都围着你转?你不把别人当回事,别人还要把你放下心上吗?大诗仙,做人别忒骄傲了。眼高于顶,是会摔得很惨的。”
钟希同抢白了他一顿,摔门进屋。难得冷易寒此刻高兴,拍了拍李太白的肩膀,劝道:“太白兄不必过于难过,穆姑娘想必没有很怪你。”
冷易寒这话不太厚道。‘不必过于难过’,等于‘你可以难过一下’。‘并没有很怪你’,完全可以理解为‘反正她的确是怪你了,至于多少,自己体会’。
李太白听着他的弦外之音,心中虽然难过,还是想多知道一些关于穆子舒的事。
冷易寒看着他此番情景,恍若当初的自己,不由心生几分同情。算了算时辰,道:“我陪太白兄喝两壶酒去吧,咱们边喝边聊。”
钟希同在房里等了又等,还不见冷易寒回来。便差人去寻,白苏回来禀明道:“主子正在和李公子饮酒呢,要不要奴婢去叫?”
“哼,”钟希同一拍桌子,使性子道:“叫他做什么?要他喝去。我把门落了锁,这就要睡下了。你让他在别处睡吧,别回来扰我。”
陪失恋的男人真是一个体力活。
天快亮的时候,冷易寒终于靠着内力逼酒的绝技将李太白灌醉了。自己喝的也不少,冷易寒揉着太阳穴,迷迷糊糊的回到安苑。
一推门发现门上了锁,钟希同生气了,冷易寒忽然觉得有些心虚。知她睡着了,这种时候也不敢造次。老老实实在回廊里坐下,靠着栏杆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天亮的时候,钟希同忽然醒了过来。一推门便见他在晨光中熟睡,连忙将人推醒,劝道:“别在这睡了,小心着凉,进屋去。”
冷易寒点点头,由她扶着进了屋,舒舒服服的在大床上补眠。
钟希同悄悄退出来,吩咐人煮一些营养开胃的小菜,再叫人炖了滋补的老汤留给冷易寒起来喝。
这边刚忙活完,一个小厮便来报,说洛东城来了。
钟希同喜道:“快请他进来。”
洛东城一见钟希同完好无损的在眼前,一颗心总算放下。便问道:“你不走了?”
钟希同摇摇头,看了看安苑的屋门,那屋里正睡着她的郎君、想起那人,钟希同总是情不自禁的露出笑意,道:“我们已经承受过太多次分别,这一次,为了他,我绝不会走了。”
洛东城点点头,良久方道:“虽然你留下不是为我,却成为我余生中最快意之事。”
洛东城眼里盛着哀伤的、好似被灰纱蒙住的黯然之色,隐隐又透出一种愉悦和满足来。
钟希同看在眼里,如何不动容?便好意道:“你一定会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妻子的。”
洛东城笑了笑,暗暗摇头,“既然你是天下无双,我怎么会有一位称心如意的妻子呢?”
钟希同沉默了一会,忽道:“日后我若生了个女儿,她不嫌你老,就许给你吧?”
洛东城莞尔一笑,“真的?你的孩子,我哪能不喜欢?她若有三分像你我便娶,哪怕剩下的七分像那个醋罐子,也顾不得了。”
二人击了击掌,算是稀里糊涂定下了一份娃娃亲。
三个月后,冷易寒与钟希同泛舟于未名湖上。
湖面无波,舟中无辑,二人依偎在一起,徜徉在湖面上,好不逍遥。
钟希同抚摸着隆起的肚子,问道:“三郎,你希望是儿子还是女儿?”
冷易寒道:“我不是说了吗?咱们的孩子,不管儿子女儿,我都喜欢。”说完看着钟希同若有所思的神色,问道:“你不会真的要把咱们的女儿嫁给洛东城吧?”
钟希同撇撇嘴,“看女儿愿不愿意啊!难道到时候她要嫁,你还拦着?”
冷易寒摇摇头,“若是洛东城的话,想他给我这个岳父敬茶,也是不错的。”
二人想到那番情境,不由相视一笑,整个山谷都是甜蜜的气息。
暖风和煦,山谷幽静,夫妻两有说不尽的甜言蜜语。
当年就在这湖中,上天安排了一场天降的奇缘。湖边表白心迹,后来又在这湖边诀别……过往种种,在眼前一幕幕重现,钟希同轻轻握住了他的手,“你记得不记得我来到这,对你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冷易寒闭目答道:“你说‘I Love you’。”
钟希同摇头,“不是,在这里说的第一句。”
见她撇嘴,冷易寒宠溺的捏了捏她的鼻子,不假思索道:“刚刚逗你的。你说‘别放手’,我怎么会忘呢?”
钟希同一笑,腼腆的点了点头。冷易寒与她十指相扣,在她的耳畔,温柔的说着誓言:
“同儿,你记着,我永远都不会放手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不管人间还是地狱,我都会始终在你身边。保护你,陪着你,宠爱你,不会让你受一点点委屈……”
钟希同侧了侧头,送给他一个温柔的吻。
宇宙浩渺,天地辽阔。在悠悠千年的历史中,在繁华的盛唐,在云州城幽静的湖畔,一对有情人许下了永远相守的誓言。温声软语揉碎在一池春水里,听不真切。只有和煦的风,送来隐秘而美好的气息。
自君与我相许后,日夜相对到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