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瞧了瞧郎中,说:“我没事儿,忍得住。”
郎中叹了声,继续手中的活。
老太爷瞧着苏婉,苏婉也看了过来,脸上还挂着笑容,那笑容似乎是在叫老太爷放心。
老太爷瞧在眼里,疼在心里。这孩子,还没及笄,也不知受过多大的罪,这样硬撑着。慕儿,你可知你这一走留下她,她过得有多苦?!哎!
片刻,季夫人也进来了。身后的下人端了药和粥。只等叶炙完了就喝药,再吃粥。
“老太爷,儿媳在这儿便好,您还是回去休息罢。”
老太爷也不说话,只坐在那,双手交叠放在那柱棍上。季夫人知道他这是担心,也就不再说什么。
等着郎中叶炙结束,季夫人拿过下人手中的药,坐到苏婉对面,一口一口亲自喂下。
老太爷看苏婉似乎也有了些精神,又让季夫人将下人都撤下,这才说:“你可怪我?”
苏婉心知老太爷那是气的,她这一病如果能将老太爷心中的气儿都抹去了,也是好事,她看着老太爷,尽管膝盖仍是很痛,仍笑眯眯的说:“姥爷,您不恼婉儿就是最好的了。”
老太爷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抖动着声音问:“你娘走时……”他想问什么呢?想问她后悔了吗?还是想问她究竟为什么会走?
苏婉心中知道,当初李慕儿定是受了人的挑唆,给她娘的药里短了东西,否则怎么会只是伤寒咳嗽就会拖成大病,最后竟会咳血呢?
她没有原谅李慕儿,可是要她动手杀了她,她又觉得没必要,毕竟还有个孩子,毕竟那孩子还与她同一个父亲。
想了想,苏婉又看了看老太爷的神色,说:“那时婉儿还小,多数的事儿都记不清了。但母亲弥留之际好似在说她对不起您和姥姥,要婉儿长大了无论如何得回燕国看您和姥姥,替她尽孝。”
这些话自然也是苏婉自个想的,她重生之时,季慕真早已断气,她又怎么会知道遗言呢。
老太爷眼眶红了又红,恁是没让泪水流下。过去了,都过去了。他如今也是一大把年纪,好在婉儿这丫头回来了,他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呢。
老太爷平复了心情,说:“你好好将养,等腿脚利索了,去祠堂见祖宗。”
苏婉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老太爷这是要她认祖归宗啊,不仅是她,恐怕主要还是要认回他已经失去的女儿。
她可是听说,当年母亲为了嫁给父亲,和家里是闹番了天,连族里的各支长辈都惊动了,最后姥爷甚至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没有她这个女儿,当场划去了族谱里母亲的名字。
当年究竟闹得有多大,苏婉不得而知。如今要将她娘认回,也算了了娘的一桩心愿吧。
这边看来已经是雨过天晴了,燕洛云在皇宫里也正告诉皇后娘娘这个好消息。
“母后,您不怪儿子自作主张吧?”
季皇后叹了声气,说:“还好没闯出大祸。我们一直认为三叔还生着气,这些年也不敢提起。哎,人都去了,现在还有什么可计较的了。”
燕洛云上前,替季皇后揉肩,说:“也是情势所迫,赵国那边怕是风云变幻了,儿子担心苏婉在赵国被人卖了都不知道。她爹虽说是丞相,可那些人才是正经主子,一个令下,他也有不得不从的时候。”
季皇后:“也是。五妹就这么一个女儿,你带回来是对的。”
季皇后可不知道燕洛云打的什么主意,只当他是不忍表妹受苦,也不忍三姥爷这样忧心下去,年纪大了,只当是帮他圆了一个梦。想了想,又问:“她身子怎么的如此虚弱?”
燕洛云可不想告诉他苏婉都经历了些什么,哪怕燕国风气开放,可他是什么人?那些朝中大臣还不死盯着他?便说:“女儿家是这样的,在赵国风不吹雨不打的,如今却在大雨里跪了几个时辰,可不要生病了。”
季皇后又是叹了一声,说:“可怜那孩子了,等她身子好了带进宫来本宫看看,五妹的孩子,总得给她些好的。”
燕洛云:“儿子知道了。您放心就是,婉儿是个懂事的,她还惦记着您的身体,您这两日喝的也是她之前让儿子带给您的不是。”
皇后笑着点了点头,说:“是,是个懂事的孩子。以后也是有福气的孩子。你三姥爷可不把她当心肝的疼着了。”
两母子又说了一会子话,都是围绕着苏婉的。季皇后也不知是假做不知还是真不知,竟没看出燕洛云的心思。
有这么多人疼着苏婉,念着苏婉,她不想好起来也是不可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