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比不得其他小门小户,这郎中都是有在府中待职的。苏婉刚送进房间洗了热水澡又换了身干衣服,这郎中已经候在外面了。
一屋子都是女子,男人们都在厅里等着。老太爷这会是急得不行,那柱棍一直敲着地板。侯府是大富贵之家,那地面都是由青砖铺成,柱棍敲在上面“咚咚”作响,老太爷倒不觉得,倒是旁的人,越听心却是越烦。
季夫人守在苏婉床边,看着郎中为苏婉把脉。
那郎中半天了终于说了一句话:“寒气入体,开几副药驱驱寒气就没事了。”
怎么可能?苏婉可是晕倒了!
季夫人可不敢粗心,问道:“郎中,你可瞧仔细了,真的没问题?她刚才晕倒了呢!”
郎中虽没有不耐烦,可对季夫人这种不相信他医术的人,他只有两个字:“没事。”
没办法,郎中开了药方,季夫人赶紧让人去抓药。这时高二娘回来了,站在门口很是谨小慎微的说:“夫人,主子最大的问题怕是在脚上。”
季夫人一听,问道:“脚怎么了?”
高二娘这才如实说了。那郎中面色已不如先前那么淡定,说:“夫人,容下官看看小姐的膝。”
季夫人看这郎中听了高二娘所说后有些变化的脸色,忙叫了两个丫头将盖在苏婉身上的被子拉高了一些,露出膝盖以下的一双小腿。
郎中看了看问:“这是旧疾,加上又在雨水中浸了这么久,怕是不能断根的。下官不是这方面的圣手,怕是难保小姐这双腿啊。”
季夫人一听,差点没晕过去:“那怎么办?来人,快去请太医。”
有个机灵的丫头说:“老太爷已派人去了,这会子怕是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季夫人这才放了些心,又问:“依你所见,现在该如何是好?”
那郎中摇了摇头,说:“下官如今手边不曾带药草,也无法为小姐叶炙,只能等了。”
季夫人叹了一声,又看了看躺在床上晕迷不醒的苏婉,心想,这真是个可怜的人,从小没了母亲不说,如今还遭这些个罪。
不一会儿,侯府外有人通传,太子殿下驾到。
老太爷领着一群人忙走出厅去迎接,却不想燕洛云一身便服已经自己进来了,也不管那么多礼节,扶起还没完全跪下的老太爷,说:“带孤去见苏婉。”
老太爷也是震惊,但看了看太子殿下身后跟着的三个太医,心下也稍微放宽。可是,太子殿下是怎么认识婉儿的?
燕洛云不管众人的想法,直奔苏婉处。他放任她自己去解决家事,却不想闹成这个样子,她不是说过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吗?为何成了这个样子?
燕洛云大步踏进屋,也不管里面都是些女眷。
季夫人瞧着是太子殿下,马上走到跟前跪下请安。一屋子的人在季夫人的带领下都跪着。
老太爷带着人跟在后边,只留在了花厅里,也没进内室。
燕洛云也不让她们起来,只说:“你们按书卷上的方法,给她叶炙,注意时间和方法,千万别错了穴位。伤寒的药熬好了就送过来。”
听到命令的人都自行去做事了。燕洛云坐在床边,瞧着苏婉苍白的脸,声音虽低沉,却十分有震慑力:“到底是怎么回事!”
季夫人一听这话大气也不敢出,只瞌头说道:“是妾身照顾不周,太子息怒。”季夫人也是心有疑惑,这太子殿下怎么来了?他认识苏婉,而且看来交情不浅。
燕洛云看了看她,眼神十分凌厉:“你最好说实话!”
一屋子的人都不敢吭声,季夫人只道:“太子殿下息怒,是妾身照顾不周。”
燕洛冷哼一声。这时老太爷走了进来,正要下跪,却被燕洛云双手扶起:“侯爷这是做什么,有什么好好说便是。”
老太爷这才颤抖着手说:“殿下若有气便向老臣发,是老臣让那丫头在雨里跪了两个时辰的。”
燕洛云一听,心里顿时如被重重撞击了一下,哎,也许这是苏婉命里该受的罢。想到这里,他扶着老太爷坐下,说:“侯爷大概也是气极了罢。孤带她回来也没事先告诉您一声儿,是孤太着急了。”
老太爷听太子这么一说,这苏婉竟是他带回来的?可这是为什么啊?
燕洛云又说:“婉儿自己也想来看您,替她母亲尽孝。”
听到这里,老太爷眼角滑出两滴泪,却没出一声,呆呆的看着床上晕迷的苏婉。他怎么不心疼了!可是……老伴啊,你看到了吧,她女儿来了,你原谅她罢,我们都原谅她,好不好啊。
燕洛云瞧着老太爷的样子,哪还狠得下心责罚侯府的人,说:“都起来罢,出去候着。季夫人和高二娘留下就是了。”
季浩川站在老太爷身边,季夫人也站到了他的身边。
季浩川看着苏婉受罪心里也是难过得紧,心想:小妹,你就不能保佑保佑自己的女儿吗?她历经千辛万苦的才到了燕国,回来替你尽孝的。
第一次叶灸结束后,驱寒的药也熬好了。燕洛云非得亲自喂药,可惊坏了在场的人。季夫人瞧着太子殿下的样子,怕是这苏婉不仅是认亲来了。
很庆幸,发热控制住了。这膝盖却是只能慢慢调理了。
一天一夜,燕洛云守着,寸步不离。
苏婉是在第二日晚间的时候醒来的,丫头们都在外面眯觉,内室就只有高二娘和燕洛云。
苏婉醒来,虚弱的身体,额上还布了一层薄薄的汗,迷迷糊糊中只看到了燕洛云守在床边。她发不出多大的声儿,只那么低低的说:“燕洛云。”
燕洛云听到了,睁开眼,朝着苏婉温暖的笑了笑,替她擦了汗,说:“醒了?要喝点水?”
苏婉没有说话的力气,只点了点头。燕洛去取来水,亲自喂她喝下。
苏婉眼眶一红,说:“你怎么来了,你不该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