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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贾母等人万没想到,黛玉离开半个时辰左右,门外竟然来报,贤亲王来了。这一报不要紧,吓得屋里众人都慌了神。贾赦贾政更是带着阖府男眷急急得迎出门外去。紫竹下了马一径到潇湘馆去了,也不理贾府众人,也不到上房去。贤亲王看了门口众人,留了三十人在门口,带着七八个心腹径至进去了。这里贾赦等人忙起身引着贤亲王要到正房荣禧堂喝茶。贤亲王道:“我记得林姑娘是说到太夫人上房的,可不是这里,不知赦老政老可为带路?”贾赦等哪敢不从,忙在头前引着往贾母上房正厅来了。贾母等人听得人果真来了且一径往她上房来,早已经带着几位诰命邢夫人、王夫人及尤氏接出来了,其他人等却都回避了。贤亲王到得上房,待众人行礼毕,稳稳的坐了上座,理了理衣裳,才开口悠悠的道:“太夫人,贾府其他人等呢?怎么不见?难不成贾府只有这么些个人不成?”贾母早已是一头雾水了,这回更是惊的目瞪口呆,见贤亲王问话,只得答道:“姑娘奶奶们都回避了,无职男丁也都在外面,怕人多了吵着王爷。不知王爷要见那位,我们这就去请。”听了这话,贤亲王看了贾母好一会儿,又看了看贾赦贾政,叹了老长一口气,打量着厅内诸人道:“贵府真是门第高深啊。想林姑娘一句话,本王就急急忙忙从本府面赶来了。你们却是很有面子的,可以不用听林姑娘的话,不用来的。今儿个就不用回避了,如果看得起林姑娘,看得起本王,就赶紧叫人都出来。一会儿怡亲王来了,怕是没本王这么好的脾气了……赦老政老,想来你们二位多少还是知道些怡亲王的。”这不紧不慢的一席话说完,就自顾喝起茶来了。下面贾母等人不得以,只得命人各处传话,赶紧到这边来,只留门口及准备接客之人;一边又命鸳鸯赶紧去请林姑娘过来。话还没说完,贤亲王就插嘴到:“门口不用留人了,怕你们今日忙不过来,本王多带了些人过来,但只信得过本王府里的人,就大可放心了,至于接客,难不成本王和怡亲王不是客?若是,你们进来候着就得了;若不是,外头的可也就不用接了,都进来候着吧。至于林姑娘,很不用你们去请的,一会儿她自会过来,否则本王亲自去请,不敢劳动你们了。”这话说的,字字刀剑,割削的众人心惊肉跳,不知道这吉日,还有多少事情……

贾母等人无奈,刚还想辩白几句,只看着很是神情不对,况这贤亲王管着户部不说,户部以外的事情皇上都是找他商量着办的,这点事情,还是照办的好些。吩咐完已是一头冷汗。贤亲王这才点点头道:“还请太夫人、赦老、政老等随意座,本王也只是来坐坐而已。”说完便低头喝茶去了,谁也不理。贾府众人此时亦不敢开口,尽管满腹狐疑……

到辰末时分,就见黛玉领着雪雁、白露、如蓝过来了。三位丫鬟每人捧着一个盒子,后面还有两个婆子抬着一只大箱子过来,在厅中放下,三个盒子则放在贤亲王跟前炕桌上。贾母等人看着这五六个人,尤其是雪雁等径至贤亲王跟前,原想说什么的,只话未出口,已经放完了,而贤亲王则一改来时的冰冷表情,微笑着看着才进来诸人,又是一惊。这里黛玉给贾母等众长辈行过礼,便走到贤亲王跟前,轻轻叫了一声:“二师兄……”声音已经有些哽噎,三年多不见了,这三年受了多少苦,每每梦回时,不是父母的欢笑,便是师兄及哥哥的陪伴,可是心里一直在想,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是否还记得她这个孤女,是否还一如既往的关心爱护她。虽然前几日出去传递消息商量事情的几人回来都说他们从未改变,她还是忐忑不安的,此时真真正正见到了,却语不成句了。姬康已然站起,伸出双手,一手握着黛玉小手,一手轻轻拂去她脸上的泪花,然后握着她肩头,道:“师妹长大了,不过比以前还爱哭了,一会大师兄准该笑话你了……”温温润润的几句话,黛玉听懂了,她永远都不用担心,因为他们一直都在她背后,点点头,她微微一笑。这一笑让他有些心疼,心疼她这三年的苦,又有些心痛,越来越出色的小师妹不是他的。只他这几句话,又是一声闷雷,吓得近处听到他两说话的贾母等人又是一震,都有些快受不住了……

兄妹俩正在低声叙旧之时,听得门外一阵脚步声,分外的铿锵有力。此时贾府的人基本上都来到贾母上房及门前园子里了,门口是贤亲王的人,此时也进来分散各处了,外面怡亲王带来的人已经完全包围了贾府。

黛玉听得声响,心猛跳了几下,好在二师兄握着她的手,才不至于太过激动,亦或是失态。姬康放开她的手轻轻转过她的肩头,只见门外怡亲王已经大踏步进来了,身边跟着皇上,她的哥哥。没有摆仪仗执事,穿着便服外批一件深蓝色斗篷,双手捏着斗篷中间,遮住了龙袍上得纹饰,若非认识或者细看,是不知他是谁的。见到大师兄和哥哥,黛玉热泪盈眶,站着原地一动不动,呆呆的看着。皇上看着她,只是看着,一句话也不说,但离别后的种种,在对望中,已经说得非常明白。怡亲王走到黛玉身边,笑道:“师妹,嫌我们来得太快了哭呢,还是这府里不让你吃饭一见师兄就诉苦了?”说着就拿手捏黛玉的鼻子。黛玉赶紧闪到哥哥身后,撇着嘴儿说道:“哥哥,师兄每每见到都欺负我……”说罢突然心中委屈无限,登时就红了眼圈。唬得姬祥赶紧作揖赔罪,姬康笑道:“你就非要陪这个罪。”

不说四人见面怎么叙旧,且说贾府众人见怡亲王真的来了,且阵仗异常,忙跪了一地,贾母贾赦等跪在前面的,看着四人的境况,虽则其中一人不知是谁,但只黛玉和这两位亲王的亲热劲儿以及第四人高贵的气派,心中暗暗叫苦,因着今日的气势不同寻常,又都各自心中有鬼,虽不明所以,还是跪着不敢动。又看着堂堂怡亲王还给黛玉赔罪,心里就更不知是何滋味儿了。

黛玉看到大师兄给他赔了罪,方才作罢。侧头看见黑压压里里外外跪了一地的人,她知道该算得帐现在是算的时候了。于是笑着扶了大师兄与二师兄做了上座主位及次位,又亲自扶着皇上安排他坐着大师兄下手椅子上,皇上只看着她笑,顺从的坐了。今日只需两位亲王就能把这些事儿给了了,他不过是来接妹妹的,因此小心为妙。

待三位坐定并亲自捧上好茶之后,黛玉才走之贾母身边,低声道:“外祖母请起。”贾母看看架势,自知轻重,于是便起来站在一边。黛玉走到榻前拿过其中一个盒子,打开了从中取出一只小盒子,拿到贾母跟前道:“外祖母请看这可是给我送人参养荣丸的盒子?”贾母虽不明就里,看了一眼上座的两位王爷,都是一脸肃穆的盯着,看样子今日是说不得别的了,于是仔细看了看道:“正是。”黛玉点点头,因又打开盒子,问贾母道:“外祖母请看这可是您素日吃的人参养荣丸?”贾母点头确认了。黛玉转过身来慢慢走到王夫人跟前,看了一会儿到:“舅母刚才因何发抖?”王夫人抬起头,看着黛玉从未有过的严肃且犀利的眼神,刚才她听到“人参养荣丸”的时候,心中一震,确实抖了一下,待要怎样,一眼又看见黛玉身后跟着的太监正拿眼睛死死的盯着她,因此只得含混答道:“跪得膝盖有些疼,不知甥女有何事?”黛玉扯了扯嘴角微微一笑,道:“甥女想让舅母看看这只盒子是否就是给我送药的盒子?”王夫人又一震,看贾母都只有回话的份,她虽不明缘故,也只得答道:“是的,只这种盒子很常见的,不知甥女问这做什么?”黛玉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待听她说完,打开盒子又问道:“舅母可认得这些人参养荣丸是否这府上配置的?”王夫人嗫嚅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但凡丸药都差不多,不知甥女是从何处得来的?”黛玉并没有理她,一径走到王熙凤跟前,问道:“凤姐姐,你可认识这只盒子?”王熙凤素日最是个察言观色的,今日看势头不对,偷偷斜眼瞧去,竟见两位亲王与她果真如兄妹一般,便猜着今日之事非同一般,而林姑娘的身份估计也非素日所见的,因此待得黛玉拿着盒子到她跟前,便如实回答了,她确实认得。黛玉又问她是否认定里面的丸药,她亦点头称是,心中却左右想不出个缘故来。黛玉问完这些话,便拿着盒子放回原处,对怡亲王道:“配药的是贾菖贾菱,问他们必知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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