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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这时紫鹃端来一个托盘,上有一碗小米参粥,四碟小菜,四碟点心,让黛玉午时吃些东西然后休息片刻。黛玉看见也不理,道:“二姐姐可如何是好?”史良娣和刘仁对视一眼,摇了摇头,史良娣拿了个杌子坐着黛玉面前,道:“先把东西吃了吧。”黛玉不依,不想吃,只惦记这迎春的事,紫鹃几个哄了半天亦是不依。这里史良娣说道:“再闹粥都凉了,不吃就不管你二姐姐了啊。”黛玉与探春惜春一听,忙道:“你有办法?”史良娣看着黛玉笑道:“乖乖的吃饭,吃完了告诉你。”说罢舀了一勺粥,尝了尝,就喂给黛玉吃,黛玉道:“那你得救二姐姐呢。”看史良娣点点头,才将粥吃了。探春惜春看得惊奇,林姐姐吃饭都改喂了,果真是众人宠着的。紫鹃看着她俩的神情笑道:“两位姑娘要吃我叫她们准备去?”惜春嘻嘻笑道:“我不用,只是林姐姐什么时候都不动手吃饭了?”黛玉看了她一眼,史良娣就又递过来一口,叫她吃,紫鹃道:“姑娘总赖着不肯好好吃,因此就只有喂了。若是她肯好好吃,亦是自己动手的。”惜春拍手道:“难得林姐姐是个有福气的,有人逼你多吃饭,怪道大病一场气色还比原来好,只怕以后会更好的。”探春亦笑道:“以前总不见林姐姐这般淘气,再不想那么端庄的小姐竟也这边淘气。”史良娣笑道:“林姑娘这几年也是够苦的,如今好容易回来大家护着,不得让她过好点。她要身子骨有你们这么好,我们也不用天天逼她吃饭。”一时吃完了,黛玉苦着脸道:“三妹妹四妹妹你们不知道,天天一吃饭就一堆人盯着,稍微少吃一点都不行。”说的众人大笑。惜春刮脸羞她道:“林姐姐比我大呢,还这么娇气。”黛玉听罢就要过来按着惜春打,史良娣忙拉着两人道:“好好儿的,也不怕热。”两人这才作罢。

史良娣因坐下对黛玉道:“当日抄家时为何未带你二姐姐一块儿来?”探春和惜春听得“抄家”二字,都吃了一惊,看着黛玉。刘仁道:“宁荣二府平日鱼肉乡民、横行霸道,又时有逾制,早就有人参奏了,因看在林姑娘的面上,一直维护。不想荣国府二太太竟然要卖了姑娘,这才让皇上动了怒,抄了家。”探春惜春二人虽已隐约猜到了,只听得刘公公亲口证实,兼之又是这般情形,心里不由得又羞又愧又怒,再不想贾府竟将乘凉的大树都要砍了来买了,不绝尚待何时?惜春先回过神来道:“她们不是自己已抄过一会了吗?再多一次又怎样。别说卖了林姐姐,大老爷不是将亲身女儿二姐姐也卖了吗?只为了那五千两银子。”探春听罢方敛容道:“大老爷最是个没担待的,可怜的二姐姐。”当下将迎春的事简要讲了一遍。黛玉思索道:“不论如何,得先将二姐姐救出来才好。”史良娣笑道:“这个容易,那孙绍祖虽是个指挥,竟无实职,尚在兵部侯缺呢,他那个从三品想来还不如我呢。你们好好在这儿玩儿,我亲去皇太后那里去一趟。”黛玉道:“要是事儿难办先看看二姐姐也可,回来告诉我知晓再另想法子。”史良娣笑道:“不碍的,你只管玩儿,二姑娘的事很不用你操心。”黛玉道:“那就有劳史姐姐了。替我给母后请安,先多谢母后了。”史良娣笑应着走了。

探春看着黛玉道:“林姐姐,再不想你也认得皇太后?还有你竟叫她‘母后’?”黛玉道:“母后最是疼我的,这史姐姐原是母后身边的三品女官,太后最依仗的。还有刘公公是先皇身边的大总管。”探春等只知这刘仁非同一般,不曾想竟是大总管,都即敬且佩起来。刘仁笑道:“林姑娘是先皇、皇太后、皇上的心肝,别说我们这些个奴才,若是皇太后、皇上在姑娘身边,我们都伺候不上呢。”探春惊奇的看着黛玉,道:“不知能否讲给我们听听?”刘仁道:“太上皇与林老爷有些交情,因贾家与林家是亲戚,史太夫人又三番五次的提,才将姑娘送到贾府的,原是不欲张扬的意思,故而姑娘亦不曾说起。不想贾府竟不念亲戚情分,害姑娘至斯,皇太后不忍,才将姑娘接回来的。”几句话解了黛玉的围,让探春惜春等又都明白大概了,至于这“交情”有多深,就不是她们的事了,反正能顺便将她们这罪臣家属救了的,肯定不是普通的“交情”。原来贾府众人一直以为是黛玉害了他们,殊不知却是黛玉救了他们,当下探春“扑通”跪在黛玉面前道:“近日尽是错怪林姐姐了,更要多谢林姐姐救命之恩。”黛玉忙将其扶起来道:“我们原就是姐妹,不要外道才好。”惜春亦是握着黛玉的手道:“多谢好姐姐,救了我们离了地狱之苦、牢狱之灾。”

黛玉扶着探春惜春坐下道:“我们原就是清白女儿家,断无被无端带累之理。二位妹妹若是信得过我,就先在此安心住下,暂时还要小心一些。待过些时候,我求过母后与哥哥,我们就能经常一块玩儿了,母后说四海池与百花园俱是很美的,只暂时不让我们出去玩儿。”探春道:“能这样已经很好了,每日锦衣玉食,比在府上不差什么,还可以做自己爱做的事儿。我知道都是林姐姐的心意,已经心满意足了。”惜春笑道:“已经比在府上好过很多了,要是能再好些就更好了。”探春听到直过去拧她的脸,两姐妹就满屋子跑开来。黛玉笑盈盈的看着。

闹了一会儿,紫鹃等才劝住两人,坐下来重又收拾了,聊起当日园子里的情形。都说不曾想宝钗竟是那样一个人,都有些狠狠的;一会儿说到宝玉,众人又叹息一回;一会儿又说到湘云,黛玉因想起去年中秋两人联诗来,便道:“不知云妹妹现在怎样?府里也只我们二人是无父无母的。”刘仁见黛玉悲伤,忙劝道:“姑娘想知道什么,但只吩咐奴才即可,切勿伤怀。”自进宫以来,黛玉天天都是高高兴兴的,即便是不想吃饭装出来的可怜样,那毕竟亦是装出来的,因此见到姑娘伤心,赶紧上来解劝。这是有人来回说史良娣回来了,就见史良娣急急忙忙进来,对黛玉道:“奴婢和皇太后说了,太后已经降旨着人即刻去孙府去接迎春姑娘,只说太后想见她。”大家听后到底有了希望,又都等候起来。这才又提起湘云来,黛玉探春等忙说了湘云乃忠靖侯史鼎的侄女儿,刘仁出去吩咐了几声,便有太监去了。

待得都吩咐妥当了,史良娣才劝着三姐妹各自休息片刻,探春想让黛玉在她处休息,不想宫女们已经给黛玉收拾好休息之处,因此作罢。待得黛玉一觉睡醒,已是未时二刻,收拾完后史良娣便催着要她回去。黛玉百般不愿意,道是姐妹三人话尚未说够,又道是二姐姐云妹妹的情形尚且不知。刘仁紫鹃几人只得百般劝道:“这回去就该用晚膳了,皇上说过等你回去用晚膳呢。一有迎春姑娘和湘云姑娘的信儿马上就着人告诉去。姐妹们说话有的是时候,如今身体才好些,不敢太累了。”黛玉嘟喃道:“让哥哥自己吃饭,我在这里吃,和三妹妹四妹妹一起等着,她们亦放心些。”探春问道:“林姐姐还有哥哥?我们怎么不知?却又是谁?”黛玉只撅着嘴,刘仁笑道:“姑娘的哥哥就是皇上,她惹得起,我们惹不起。”探春听后劝道:“这么说来林姐姐还是快些回去吧,我们在这里等着亦是一样的。姐姐不是说过些日子我们就可以经常一块玩儿了吗?又不急这一时。再说了,等云妹妹来了,不定咱们又可以作诗了。”惜春道:“姐姐先回去吧,还不知何时才有消息呢。”黛玉听罢,方坐了銮舆回去了。

回到嘉德殿刚好是晚膳时间,皇上已经等着了,看着一脸不满嘟嘟喃喃进来的黛玉,皱了皱眉头问后边跟着的人道:“怎么了,谁欺负妹妹了?”史良娣忙笑回道:“回皇上,姑娘嫌我们要她回来呢。”皇上听后故意恼道:“那倒是你们的不是了,以后不要带姑娘出去了,否则不回来就完了。”黛玉听后蹭道皇上跟前,故作惊吓的撒娇道:“哥哥……”一脸的无辜,哥哥岂肯再说半个字,一把抱起妹妹无奈的摇了摇头长舒一口气笑了。黛玉揪着哥哥的衣襟问道:“哥哥,忠靖侯史鼎家现如今如何了?”皇上将黛玉抱到厢房命传膳后,才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黛玉道:“史家有个云妹妹是极好的……”说完嘟着嘴看着皇上。皇上一下明白她的意思,这个可人儿,最是个软心肠儿的,只要能对人好的,就对人很好,现在肯定是想救出她那个妹妹了。想到这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子,皇上抬头吩咐刘福道:“立刻着人到史府上,悄悄告诉贤亲王悄悄将史家那个叫做湘云的姑娘接来,就和贾府两位姑娘放到一起吧。刘仁你着人去给她收拾地方。让她带一两个丫头,多则不允。”吩咐完见他们都走了,才低头看着黛玉笑道:“果真说得及时,再晚一会儿怕是就要入了狱了。”听到这里黛玉知晓这史府亦是被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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