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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王熙凤摔门而出。

贾府门外的天万分澄澈,不再回顾那赫然的大字,没有什么可留恋的。走开去,走出这条街,四下望望。

宁荣街头上,一妇人站在那里,她衣饰鲜艳,头上插满假花,望着贾府门前的石狮子,嘴里喃喃念着:“宝玉不能没有我,我若不在,他会出家的。二爷心里只有我,你们怎么就不明白呢,没有我,二爷连前程都没有了。”

是袭人,王熙凤摇摇头。有人走来告诉她,花袭人就这样站了两天了,她一早出门,立于一地,不敢近前来,她若靠前,贾府的守门人便会用棍打她。她家里人为她搬来一小凳,她累了,就坐下来一动不动,眼巴巴地望着贾府来来往往的人与车。(从此以后,无论风天雨天,袭人都在这时守着,雨天手上会多一把伞,风雨不误。)

不忍再看她,机关算尽,到头来害了自己。她王熙凤若不是有林姑娘护着,只怕还不如她的结局。走吧,这里不是自己的家。

正愁着怎么去山庄,眼前已赫然出现了一辆马车,雪雁低低的声音,王熙凤和平儿拿着包袱上了马车。挑帘最后看一眼袭人,心里说不清是何滋味,片刻,放下轿帘道:“我们走吧。”

奔了自己在山庄里早已置购好的房子。出了城,雪雁不再相送,另有一车等在那里。凤姐看时,湘云笑盈盈的脸探出车来。王熙凤开心一笑,举步上车。

到了庄子外的那块地,那里早已房舍俨然,已成小庄园。

王熙凤主仆走后,贾琏又喝了一阵,昏昏睡去。

到再醒来时,拍拍头想起王熙凤已被休,心痛了几痛。待想起巧姐的事,已是多日之后,府里上下找了一遍,当然找不到。倒是被邢夫人骂了通,他回省自己,真的没有关心过女儿,整日只知道花天酒地。自己的女儿若找不到,她一个女孩子家会怎么样?他也胡思乱想一阵,是不是要饿死街头,还是被人卖入青楼。他不敢再想,想想还是有些伤心。可他是宽心之人,想了几日,随后也就放开了。

琴谱之毒

却说王夫人、薛姨妈被兵卒带走后,黛玉回到潇湘馆,心里忧喜交加。林家财物终于见了天日,大观园也收回,这些年来的闷气终于吐出来。

睡过午觉,觉身子轻爽,阳光也好,园中万物在复苏。

探春、惜春下午来过,姐妹们笑谈了大观园管理。她把这园子一骨脑交给探春,今后园子的费用,用由姐妹们自己挣来。

倒是该感谢宝钗,为她先清了园子里的人,省得她再费心思是裁还是不裁,这费用便少支出些。

她又省心了。

怪不得连紫娟都嘲笑她,没见过像她这样懒的人。她笑道:“这是无为而治。”

晚上安排完王熙凤的事,她安下心来,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翻开来慢慢看,屋里弥散着淡淡的、细细的香气,不同于黛玉身上怡人心神、似兰似桂的馨香。只不消片刻,黛玉颈下那串梅花链子忽然变色,血红一般,黛玉不解,低头拿起链子细看,不断摆弄着。

扭脸看到,脸色大变,皖亭本时刻留意黛玉的一举一动,见了血红的链子,不禁大步上前,劈手夺过书。

黛玉惊愕,望着她呼道:“你做什么?”这个举动,似曾见过。

皖亭黑着脸,唤若南取来盆水,点上醋,把书投入盆中,只见盆中冒起水泡,升起一缕白烟,紫娟几人惊白了脸。

皖亭道:“此书有毒,这种毒是让读书的人慢慢吸入,久而久之侵入心肺,身衰力竭而死,不只如此,中毒的人会渐失容颜,肤黄气躁,死相难看。”

紫娟急出眼泪,道:“这怎么好?”连连跺脚。

皖亭让黛玉伸出手腕,在腕上蒙了丝帕,伸手搭脉,松了口气道:“还好,毒还未入体内。”

这毒若遇上体内伏着的暗毒,再遇极乐香,加上此次之毒,三者相逢,必难活命,神仙难医。皖亭没有说。

雪雁也急着道:“上次薛姨娘送来一盒香,和这本书,香被紫娟姐姐扔了,这本书姑娘不舍得,就留下来看。到底还是着了道。”暗骂自己大意。

皖亭安慰道:“姑娘吸入不多,并无性命之忧,只是要想个法子让姑娘百毒不侵,省得再有人存心害她。”

语蓉自责道:“怪我们怎么没想到,太大意了。”

皖亭眼里有了杀气道:“我会尽力想办法。”复又淡然一笑

见了皖亭的举动,黛玉对皖亭的疑惑更深,她越来越觉得,皖亭是璟庭,她的那份紧张与不顾一切,同璟庭如出一辙。虽然新年过后,云上公子与水溶每晚还是会来,可云上来时,皖亭总是不在。不由心中确信她是云上。

黛玉轻笑道:“你们急什么,我都没急。没事的,我自己的身子,我自然清楚。况且我是害不死的。”

皖亭不由铁青了脸,寒了目光,神色阴沉。

紫娟则是泣不成声,道:“姑娘若有什么不测,紫娟我一头碰死,给你陪葬。”

黛玉摇摇头,“我死不了的?”扔给紫娟一个帕子,给她一个笑容,难道要用眼泪要淹了她吗?

语蓉狠狠道:“她几次三番下毒,就这么容不得姑娘吗?”

皖亭一言不发,走出院子。

至晚间,皖亭方回,取出两个锦盒,交与紫娟道:“快去煎药,你要时刻不停地看着,莫要外人经手。”

紫娟见他慎重,小心接了。

紫娟边擦泪,边吹着火,煎了近一个时辰,仔细倒在碗里。

皖亭走过来,用刀在自己臂上青色血管处划一刀,殷红鲜血流出,滴在碗里,摇匀,又从怀里取出一杯蜂蜜,放进少许,示意紫娟端走。

紫娟见他忍痛,忙取了白丝帕为他包扎好,方端了碗进屋。心里纳罕,他如何有此举。

紫娟扶黛玉躺好,递过药碗,黛玉不由皱眉,药汁淡黄透明,并无苦味散出,只她喝惯了苦药,实在不想咽下。

皖亭跟进来,沉着脸道:“紫娟你扶着她,我喂她喝下。”

黛玉闻言,白她一眼,道:“这院里什么时候轮到你作主,我偏不喝。”

皖亭陪起笑脸,道:“我的好姑娘,你可是我的饭碗,我好不容易有了安身之所,你要是不爱惜身子,有个三长两短,我岂不是又没了安身地方,还要受苦?”

黛玉看着药碗道:“这是什么药?我都喝那么多补品了,我没事的。”复又自语道:“我好好的,没有关系的。即便有毒又怎么样,早点去陪爹娘也好。”看着她的反应。

皖亭皱眉,坚定的声音道:“是一些能排毒的补药,从今儿起,每天喝一次。你若再说丧气话,你做鬼我也不让你安生。”她眼里又露出了璟庭才有的光彩。

黛玉不再怀疑。

黛玉只得苦着脸,推开皖亭要喂自己的手,一眼瞥到她袖下包着的白丝帕,端起碗来喝了一口,只觉甜香入口,并不难以下咽,方把余下的喝尽。

紫娟方安心,皖亭脸色也晴起来。

趁着皖亭每日出门之际,黛玉把紫娟唤到身边,悄声问道:“皖亭的手腕上怎么包着丝帕?”

紫娟正色道:“姑娘,是皖亭用自己的血做引子给姑娘服的。她对姑娘真是忠心不贰。”

黛玉玉不语,心里盛着满满的感动,无限的情意。他,用生命来呵护她,她如何不心动!除了爹、娘、外祖母,除了宝玉,除了水溶,还有一个人真心护着她,不愿她受一丝一毫的伤害。

晚上璟庭再来时,黛玉用心看他的眼,他的目光,他瞳仁里她自己的影子,比量着他与皖亭的差别,她看到自己的心在变得温柔,变得依恋,不再回避自己的心意。

他走时,是她细细的叮咛,殷殷的嘱咐,她亲手为他提灯送到院门。

她已是满腔柔情,无限牵挂,还有期待。云上璟庭手上的伤,没有逃过水溶的眼睛。

从潇湘馆出来,水溶并不多问,二人无语,急向皇宫而来。

云上璟庭与水溶回到皇宫中,皇上已等了很久,二人迎上皇上焦酌的目光。

水溶这才出言急着问道:“林姑娘这次中了什么毒?”皇上也紧盯着他。

璟庭道:“是极毒。已经没事了。”

水溶惊道:“是那三种物碰到一起之毒吗?”

“正是。”璟庭恨道。

皇上问道:“是谁这么心狠?”

“贾薛氏。”

果然是她。二人同时想到。

水溶惊道:“她是非要置林姑娘于死地不可了。林姑娘就那么碍了她的眼吗?”拳握紧了,一向温和的他,眼中露出从未有过的冰冷。

皇上的脸色也沉起来。

缓了缓,皇上对璟庭、水溶道:“我会让她如意。倒是你,你去宫内偷取了千年人参和天山雪莲,为什么不直接找我要?”

璟庭笑道:“我懒得和你费口舌,我若说是给谁用,你巴不得求我拿走,况且我没有偷取,我是光明正大拿的,我留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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