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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黛玉笑道:“姐姐不许赖皮,你再下一颗子,就是你赢了。”执了依宸的手,把她手里的白子下到棋盘的一角,竟吃掉了大片的黑子。

依宸见了,笑了起来,黛玉也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依宸看着轻颦浅笑的黛玉,黛玉身上流露出自然的韵致与风情,书卷气与娇媚,目光纯洁与坦诚,不由呆在那里。依宸出身皇家,见惯了宫里宫外奴颜媚骨,讨巧奉承,口里甜言蜜语,目光闪烁不定,不小心自己就要落入对方设计的圈套中。

依宸轻轻叹道:“真真是服了你了。”

黛玉道:“你不坚持,只好便宜我了。”

依宸纤指点着她的额头道:“你呀,让人疼到心里去。”

见到黛玉的率真,她从心底里喜欢黛玉,自己身为女子,对她尚不能抗拒,那么王爷,如何舍得下对她的情意?这一生一世他是不是要永远牵挂于她?妹妹又是何心意?她心里翻绞,疑问在心,几次欲出言试探,话到唇边又咽下。

恰此时,一阵钢琴声飘来,琴声婉转、悠扬,如泣如诉,一种相思,一种孤独、无助。

黛玉凝神听了,抬头道:“不是涟儿和漪儿的的琴声。”

依宸静听半晌,琴中王爷心绪烦乱,有结难解,低头垂眉道:“是王爷在扶琴。王爷情绪不好。”

黛玉看依宸脸上的柔情,轻笑道:“来了这几日,王爷都忙着公事,难得王爷今天空闲,姐姐还是去陪王爷吧,不要因为陪我而冷落了王爷。”

依宸落寞道:“没有关系,他不介意的。”

“姐姐听得出王爷的琴声,与王爷真是心有灵犀,姐姐好福气。”

依宸红了脸道:“死丫头,拿姐姐取笑。”

黛玉捏依宸脸道:“王爷位高权重,身负国家大任,又温文尔雅,别人是求不来的,只怕都羡慕你呢。”

依宸闻言,触动心弦,看向黛玉道:“按说女孩子本应从父从夫,婚姻是遵从父母之命,对未来的夫婿是未知的,姐姐生在皇家,能选得上乘佳婿,也算一种幸运。”

黛玉点头道:“嗯,难得王爷对姐姐相敬如宾,这些日子,我看得出姐姐对王爷的感情,姐姐堪称是王爷的知己。”

黛玉隐隐觉得依宸对王爷的依恋情深,而王爷对依宸敬重有礼,他们不同于舅舅与舅母夫妻间的冷漠,也不同琏二哥与熙凤的时冷时热,王爷与依宸相敬如宾,却又十分默契,也许王爷对依宸的情藏在心底,不像依宸这样外露。

依宸叹了口气道:“我虽是他的知己,却不是他心上的那个人。妹妹,不说我了,姐姐问妹妹:想过将来要嫁什么样的人了么?”

黛玉绯红了脸道:“黛玉一辈子不嫁。”

依宸嗔道:“这里只有我们姐妹二人,你还不说实话?你是不把我当姐姐了?”

黛玉悠悠道:“我不喜欢李义山的诗,但却想起他‘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不求他身世显赫,不求他家有万金,若能归隐于山水间,夫妻间相看笑眼,便无所求了。”遂又摇摇头道:“不知月老将我的红丝牵在何方,是何样人?我又如何能做的了主。能像你与王爷心意相通的能有几人?”

依宸怜惜道:“姐姐会帮你做主的。妹妹想做隐士,又何必非纵情于山水间呢,隐士隐的是心,不论身在何处。”

黛玉闻言,若有所思。

依宸低头,漫不经心地慢声道:“妹妹,你觉得王爷好不好?”依宸的心有些惶惶,想知道答案,却怕知道答案,若黛玉心中有王爷,她的心会痛,也会成全,她愿效娥皇、女英,依然视她如亲姐妹。

而黛玉却是经历了纯真感情的风风雨雨,她知道有情的两人互不知对方心思,暗自猜疑的苦楚,她知道真情是不能分享的。她看得到、听得到、感受得到依宸浓浓的深情。从未有丝毫想过,会去分享别人的感情。

黛玉诧异地看着依宸道:“王爷沉稳、俊朗,黛玉待他有如兄长。”

依宸见黛玉目光纯澈,知黛玉真心话,黛玉的心中对水溶有如兄长般的安然。

依宸心中释然道:“贾府要是所选非良人,王爷也不会答应的。”

黛玉眼中露出疑问,依宸知黛玉冰雪聪明,为了不让黛玉多虑,忙岔开话题,“你是我的妹妹,同他的妹妹是一样的。”

黛玉点点头,轻声喃喃道:“要有这样一个兄长该多好。”

依宸笑道:“把皇兄给你做哥哥怎么样?这世上除了母后,就他最痛我了。不然做我皇嫂!”

黛玉啐道:“人家把你当姐姐,才和你说心事的,你竟只管取笑。”

依宸正色道:“我看表哥璟庭是真心待你的,你看他对你多紧张,你身毒还未发作,他都等不得知会你一声,就作主排毒,你不知,他们以内力排毒,身体损耗很大的,没有个十天、半月不会完全恢复的。可他还做出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免你担心。”

黛玉深受震动,有些原谅于他,一想到他行为鲁莽,心底还是不忿。低头绞着衣襟,不发一语。

紫娟见状态道:“王妃,她不强辩,就是知道错了。”

黛玉勉强道:“请姐姐代我谢他就是了。”

依宸笑道:“何必我代谢呢,妹妹亲自去,才显心诚。妹妹再见他时,不再给他冷脸子,他就偷乐了。”

黛玉白她道:“方说谢他,你就又来一堆要求,不理你才是。”依宸与紫娟、雪雁相视一笑。

两人一阵沉默,夜色已深,王妃也就不回沁怡园,便在黛玉歇息的芳馨园住下,二人熄灯躺下,静静听着暗夜中水溶琴声如诉,琴中不是安邦定国扬名天下,只愿鸳鸯情浓小语窗前,听着哀愁的琴音,黛玉的心一紧,眉一锁,黯然失神。那琴音使她的心纠结着,那份婉转,那份愁意……黛玉噙着被,心中的泪无声划过……

忽而,琴声婉转处一阵轻快的琴音掺杂了进来,淡淡的喜悦,像鸟儿在清爽的绿意春天欢唱,似溪水破碎了寒冰自由的流淌,如一芽嫩绿钻出泥土顶翻石子露出笑颜,仰望澄澈的蓝天……自然之音在徜徉,活力无限。

一曲舒缓,一曲紧凑,相融相谐。

……那一阵阵的轻灵畅快舒展了黛玉的眉梢,宽慰了她疼痛的心,黛玉缓缓抬头,眼神中一抹惊异,一丝微笑,一揽欣悦……

依宸与黛玉心情也随之一转,依宸笑道:“准是璟庭和王爷双人联弹,搅王爷的琴。”

黛玉听见璟庭二字,眉头一皱,转头不答。

原来水溶正独自抚琴伤感,身边钻出了一个人,琴旁多出了一双手,在黑白键子上轻轻敲打,渐渐掩去了自己手下流淌出的忧愁,水溶无可奈何地看了一眼突然冒出来的璟庭,却被他的坏笑顶了回去,哑口无言,只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钢琴被璟庭霸占了去,自己想插手弹出一丝哀怨,却被璟庭狠狠拍落了自己的手,他方随着璟庭弹起了明快的二人和音。

次日,黛玉与依宸去老太妃房中,屋中一个白皙长脸、高鼻、深目、举止优雅的贵妇人,水涟、水漪垂着长长的睫毛,难得安静地坐着,眼观心,心观地。依宸向黛玉说明,那是水涟、水漪的教师伊莉莎,老太妃与她说明了黛玉之事,伊莉莎特来先见一下黛玉。伊莉莎操着汉语道:“就是这个姑娘么?”

黛玉上前见了礼,伊莉莎的眼睛一亮,道:“多有灵气的姑娘,我喜欢,我收下了。”伊莉莎是当今帝师的夫人,她有个规矩,若是学生不够机灵聪明,给再多的钱也不教。黛玉听水涟、水漪说过她们的钢琴与绘画教师是释瑛国人,今儿一见她的模样,果然与众不同。

众人说着闲话,伊莉莎问些黛玉的家事,这时北静王水溶下朝归来,依宸眼神依恋,看向水溶,水溶未换朝服,颀长玉立,面色莹润,目如晨星,眼中的星光先寻到黛玉的身姿,随即安然,而后转为深遂,依宸心里轻轻叹息,为他,为自己。水溶面向老太妃,给老太妃见了礼,又对伊莉莎拱手一礼,目光转向依宸,依宸见他眼中有话,知有事,便对水涟、水漪与伊莉莎道:“夫人,先给水涟、水漪上课吧。”水涟、水漪闻言,如释重负般先跑了出去,黛玉起身欲与伊莉莎同行,水溶道:“林姑娘留步。”

黛玉停下脚步,对伊莉莎歉意一笑,伊莉莎便与水涟、水漪先行了。

水溶道:“太后下旨召我们入宫,姑娘和我们一起进宫吧。”

太妃道:“本想早就带姑娘进宫见太后,只是姑娘身体没好,也就迟了几日。”

黛玉道:“黛玉本是一民间女子,不懂宫中规矩,也不习惯宫中那些束缚,去了少不得让人家笑话。”黛玉执意不肯去,太妃、王爷也不便勉强,只把王府之事托她照看,然后太妃、王爷、王妃三人出府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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