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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轻轻的敲门,轻轻的门被打开,还有他坐到她的身边,她全听得清楚,只是不想回头,他没有打扰她,静静地陪她坐着,好久,她没有回头,只是在一声轻叹里说了一句,“我没事,只是难过!”

“嗯!我也难过!”他低应了一句,如她一样的落寞口气。

她回头看向他,双目相视,真切感应到一种相似,他黑黑眼眸里流出的疼惜,是那样的真实,那不是敷衍她的话,也不是刻意的顺从,他是真的懂得,懂得此刻的她,所有情怀涌上,她忽然就想要流泪,而他的臂膀恰在此时打开……

隐匿在他的怀抱里,宽阔而温暖,那样有力的环住了她,象一堵最可信赖的屏障,能够隔绝世间所有的风雨,她在深深的感触里,拥上他结实的腰!

没有话语,只有无声里最为贴心的拥抱,他的心跳在她耳边,他的温暖包围着她,一声又一声的跳动里,她的心终于静下……

生命里应该也有这样一种澄澈的时刻吧,可以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去希望,只是和另一个人拥在共同回忆的人,相拥一起,静静地坐在月光下!

“不饿吗?要不要吃点什么?”他的低问在耳边轻轻响起。

一声提醒,她空空的腹中顿时觉得难受起来,有酸苦的气体想要上涌,她皱眉深吸了口气,强行压下去,这种感觉已不是第一次了,最近一段时间里,饿了她就会这样,她真的得去吃点东西才行!

点点头,他伸手扶她站起来,腿有点麻,站立着又忍了一会儿,他们才一齐走了出去。

客厅里,只看到父母,各自坐在沙发上,安静得象无人!

看他们走出来,母亲看向她,眼里跳出一点激动,父亲更是从沙发上站起来,不定地目光躲躲闪闪,很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看看她,又看看母亲,而后急急地说着,“快,快去弄些吃,这么晚了,肯定饿了!”

“好,我去做,一会儿就好了!”答应中,母亲快步走进厨房。

带着不安的慌乱过后,安静又重新落下,沙发上坐下来,安然看向对面而坐的父亲,想到那个风雨之夜,还有那让她伤透心的一巴掌,目光不由尖利,一声不吭里,她狠狠盯着他。

感觉到她的敌意,父亲低下头,再次相见,不仅仅是心疼,还有更多的愧疚,从来没见她这么瘦弱过,抚养了二十多年的女儿,他竟和别人一样的不能理解和相信,且还在她最需要的时候,用一巴掌给打得远远,虽然在那之后的许多个日子里,他常常在一个人的后悔和不安里踌躇……

当真相随着日记的翻开而来到面前时,心更加沉重而忧虑,仓促而行,却一直看不到她的人,好容易再次相见,看到的却是疯狂般的不能相认,而郑家的出现,又是一个让人无法轻松的现实,那么巧,她竟走回了自已的家里?天意?或是别的什么?

一股桂花的甜香,混合了淡淡酒味,随着母亲的接近而更诱人地散发,桂花酒酿?那是她一直喜欢的一种食物,目光看向放到面前的碗里,真的呢,淡黄的桂花,飘在乳白的汤里,小小的汤圆一粒粒地浮着,还有一只安详卧着的鸡蛋,一眼看去,就让她食欲大动,可是,她却在此时,问出一句直截了当,“我亲妈是怎么死的?”

很愕然地看着她,母亲和父亲在一点慌乱里对视了一眼。

“吃完再说吧!”坐一边的战杰,感觉到气氛的不对,出言劝着她。

听到他说话,她扭头看着他,眼底透着大大的奇怪,象是突然才发现他的存在,“你在这里做什么,都这么晚了,你还不走?这是我的家事,要你听什么?你可以走了!”

毫不客气地撵着他,她一脸冷冷的排斥,怔怔地看着她,战杰简直不能相信,她刚刚偎在怀里的柔顺竟全然消失无迹了,而且,在他自已的家里,他竟成了外人,看着她认真的脸,还有不容分说的表情,尴尬里不由一笑,“这么晚了,我也饿了,让我吃一点再走,好吧?”

“是啊,是啊……他陪你这么久了,也没吃东西呢,吃一点吧,我给你端来!”很歉意地看看他,母亲又端了一碗出来,他站起,双手接过,再坐下去,舀一勺送进口中。

“嗯,真不错,又香又甜,只是有些凉了,还是快点吃吧!”一口又一口,他吃得大气又豪爽,这份好胃口,打断安然的思路,低头端起碗,她舀一勺送到嘴里,又香又糯的清甜,却仍让心苦涩,不堪的回忆在慢慢的咀嚼里越发的清晰着……

“好吃吗?”母亲一边突然问着她。

抬头看看她,灯下,她的白发明显地增多了,脸色也不好,眼睛还有些红肿,哭了吗?心一软,她在沉默里点了点头。

“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吃我做的东西了!在医院里,你……”喜极而泣,母亲喃喃地说着。

看着她,安然想到在医院里她曾对她那么冷然又绝情的拒绝,然后她又一下想到,在那已然过去的一个多星期里,她所受到的种种煎熬!

那个郊外的私人小医院,那间排了八张床位的大病房,那股难闻的消毒水混合着其它各种气味的难言味道,那七个或重或轻的男女病人,还有陪伴他们的大人和小孩,从来就没有安静过,最糟糕的时候,她整夜都无法合眼!而更让她难受的,是每日的三餐,仅剩的几十元钱,她只敢用来喝粥,吃榨菜,有时买两个馒头,越是过得艰难,她的肠胃就越是敏感,随便飘来的一点饭菜香,对她而言,象抽打肠胃的鞭子,不是痛,而是难言的想要……

她的虚弱和消瘦便是由此而来,而她的精神压力也是由此而生,那一个星期,是她有生以来过得最为艰辛,最为潦倒,也最为害怕的一段日子,对现状的无能为力,对未来的茫然无措,每天都山一样地压在她的心里,躺在病床上,听着嘈杂的声响,遥望着窗外藏青色的夜空,她真的感到绝望了,而她又不想就此倒下,她还想活,并想活得漂漂亮亮的,给所有人看,咬牙忍着所有的折磨,她硬是挺到了庆典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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