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六佬定了定神,等着卢玉莲被带下去后才松了口气,说:“谢谢大当家。”
“少废话,说正事儿。”
“您听说过镇上的泰和合茶庄吗?”张六佬顿了顿才问。田金标反问:“知道又怎样,不知道又怎样?”张六佬明白他们此时的处境非常危险,为了活命,只好说出实情。
田金标虽然知道泰和合被黑虎洗劫,但确实不知道这个女人居然是卢次伦的亲生女儿,所以仍被惊得站了起来,狐疑地问:“你刚才说什么,那个女人真是茶王卢次伦的亲生女儿?”
张六佬点了点头,说:“所以她不能有事,要不然你一个大洋也捞不着。”
田金标脸色发红,突然兴奋得大叫起来:“看来这个娘儿们还真不能死。嘿嘿,黑虎啊黑虎,没想到你临死之前还留给我这么大一笔财富。还有你,只要你合作,我保证你不会少一根毫毛。”
“是、是,一定合作!”张六佬忙不迭地点头。田金标却又打量着他问:“你一个杀猪的,怎么会跟卢次伦的女儿在一起?”
张六佬叹息道:“这事说来话长呀。”
“少废话,赶紧说来听听!”
金牙苏去找马本成的时候被拦在了大门外。拦他的人是马本成手下的一个副团长,名叫刘许,人坏心黑,人称“黑面煞星”,最善小人行径。他跟随马本成多年,所以认得金牙苏,一见他便上下打量了一番,阴笑着说:“这不是苏兄吗,多日不见,没想还活着呢!”
金牙苏也知道他是马团长的手下,所以仗着父亲跟马团长的关系,从未把此人放在眼里,听他如此说话,当即翻着白眼,带着命令式的口吻说:“快带我去见马团长。”
刘许不屑地笑道:“咱团长可是大忙人,不是你说见就能见的,有什么事直接跟我说吧。”
“刘许,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我是谁,你是不是脑袋长在屁股上了?”金牙苏骂道。刘许一听此言,当即便翻脸骂道:“金牙苏,你是在跟谁说话呢,还以为自己是当年那个富家子?也不照镜子看看自己这副熊样。今儿我还能站在这儿跟你说上两句,是给你那个死爹面子,败家子。”
“闪开,我要见马团长。”金牙苏脸都绿了,可又无言反驳,接着就要往里闯。刘许掏出枪威胁道:“哟呵,你小子这是找死来了吧,敢再动一下,老子打死你。”
金牙苏见他玩真的,当即变成了软柿子,赔着笑脸道:“刘副团长,别掏家伙呀,我是真有事儿要找马团长,麻烦您给通传一声。”
刘许把枪插回枪套,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苏兄,不是我不讲情面不让你见马团长,实在是因为马团长最近公务繁忙,真没时间见你。如果你真有事找团长,直接跟我说,我替你传达。”
金牙苏哪肯把如此重大的秘密说给刘许听,所以固执地说:“这件事还必须得亲口告诉团长……”
“不说拉倒,滚吧,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别在这儿撒野。”刘许的脸又立马拉黑。金牙苏往里张望,眼尖的他突然看到马本成的身影出现在大门口,立即大声叫嚷起来。
马本成往这边看了一眼,一开始还没认出金牙苏,金牙苏又连叫了几声,他才走过来拿正眼打量了一番,然后惊讶地说:“这不是贤侄吗,我都差点没认出来。”
金牙苏推开刘许,径直走到马本成面前,嬉皮笑脸地说:“马团长,现在要见您一面可真难。当年我爹还在的时候,您可是我家里的常客啊。”
马本成听出了弦外之意,干笑了两声,道:“贤侄有何事找我呀?”
金牙苏谨慎地看了刘许一眼,马本成理会其意,说:“贤侄请,咱们里面说话。”
刘许见马本成居然对金牙苏这小子如此恭敬,心里不免窝火,盯着金牙苏的背影暗骂起来。
马本成还让下人看茶,金牙苏也是很久没享受过如此高的待遇了,难免又想起了父亲在世时的大好情景,忍不住鼻子一酸,悲伤地说:“一看到您,我就想起了爹……”
马本成听得此话,不禁一愣,忙说:“贤侄言重了,使不得,使不得,跟你爹相比,我可差远了……贤侄今日来找我,是有什么要紧事吧?”
“对对,有事,而且是很重要的事。”金牙苏慌忙稳住情绪,“不过这事儿有些麻烦,需要马团长您出手。”
马本成道:“不妨说来听听!”
“镇上泰和合茶庄的卢老板您应该认识吧?”
“何止是认识,而且熟得很,再说大名鼎鼎的卢老板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简直是如雷贯耳,不过……”马本成欲言又止,其实他是知道泰和合被土匪洗劫一事的,只不过这是他作为民团团长的失职,所以不好主动提及。
金牙苏却没听出弦外之意,反而故作深沉地说:“茶庄被土匪洗劫,卢老板的女儿也被绑走,泰和合一夜之间遭遇大难啊!”
马本成满脸疑惑地盯着他,反问道:“贤侄难道跟卢老板有渊源?你此次前来找我,不会是想让我帮他把女儿救回来吧?”
“对啦,马团长不愧是马团长,一眼就看出了我的心思。”金牙苏笑的时候露出两颗金灿灿的大黄牙,看上去极其别扭,但这却是他现在唯一能炫耀的物品,所以他说话的时候故意把嘴张得老大,也好让外人能看到那两颗能标榜他身份的金牙。
马本成是何其奸猾之人,所以故作凝重地说:“身为南北镇民团团长,马某自当以维护镇上秩序、保护广大百姓安危为己任,遗憾的是马某失职,未能尽到责任,愧见父老啊!”
“别,别,您别这样说……”金牙苏反而支吾起来。马本成顿了顿,接着说:“不过这也不能全怪马某,附近山匪众多,武器精良,我马某的民团,就靠那些破铜烂铁岂能抵挡得住?就算冲上去也只能是白白送死嘛。”
金牙苏点头道:“马团长的心情我能理解,但要是能救出卢老板的女儿,能有不少大洋呢。”
马本成沉吟了一下,问:“这是卢老板亲口跟你说的?”
“这个……其实谁说的无关紧要,紧要的是要能拿到现大洋。”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关重大,人命关天,必须从长计议。”马本成摆了摆手,“贤侄,这做人呢,可以贪,但又不能太贪;有些东西可以贪,有些东西又不能贪;你不想拿到大洋却没命消受吧。”
“这是当然,所以小侄前来找马团长取经。”金牙苏也如此圆滑。马本成笑道:“既然你还认我这个团长,要想成事,那就必须一切听我的。”
“行,一切都听您的。”金牙苏眉开眼笑。
马本成于是如此这般跟他耳语了一阵,他先是双眼放光,继而竖起大拇指,笑道:“马团长,您老可是精明到家了。”
“苏老虽已仙逝,但他老人家生前对我有恩,我不能不报。这样吧,以后有什么事你尽管来找我。”马本成顺手送了个大人情。金牙苏大喜道:“多谢马团长。”
“行啦,当务之急,你赶紧去把这件事办妥了,免得夜长梦多。”
金牙苏领命而去,自是喜气洋洋,此时只想直奔赌坊,尽快把马本成交代的事办妥帖。
卢玉莲喝了药,气色好了许多,当他睁眼看到张六佬时,心中不禁微微一动。
张六佬因为出卖了她而心存愧疚,不知该如何跟她说,正在踌躇时,田金标一头钻了进来,一见面就大笑着问:“姑娘醒了?”
张六佬忙说:“这是大崖山新的大当家,是他救了你。”卢玉莲狐疑地看着他,却没吱声。
“没事儿就好,我这个人吧,就是看不得人家受委屈。多俊的姑娘啊,黑虎那个浑蛋可真是无福消受。”田金标坏笑道,又转头跟张六佬说,“兄弟,我答应你的事已经兑现,接下来是不是也该兑现你的承诺了?”
“是,是!”张六佬鼓足勇气跟卢玉莲道出了实情,她轻声咳嗽起来,继而有气无力地说:“你下山去找我爹吧,你要什么我爹都会给你的。”
“这不就结了?”田金标舒心不已,“兄弟,这事儿看来还得你亲自去跑一趟。放心,卢小姐留在这儿非常安全,等你把大洋送到,自然就可以把人接回去。”
张六佬冲卢玉莲点了点头,说:“等我回来!”
“兄弟,人命关天啊,我给你两日时间,过时不候!”田金标笑言道。张六佬心里却猛然颤抖起来,还想说些什么,却见卢玉莲从脖子上取下一个香包递给他,反过来安慰道:“你带着这个去找我爹。”
张六佬虽然是个杀猪的,也从未跟哪个女人走得如此之近,自从跟卢玉莲一起经历了这么多磨难后,这个男人的心中莫名地窜出许多怪异的想法。捧着她给的香包,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涌上心头,他不禁加快了下山的脚步。
此时夜幕已渐渐降临,踩在松软的地上,张六佬感觉身子好像飘在空中。一群野鸟被惊起,猛地飞上夜空,把张六佬也给吓着了,他不禁收住脚步。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张六佬心中一惊,缓缓地回过头去,只见一个黑影正立于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