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纪大了，怎么可能真的对这些事情处之泰然呢？
秦振华说完这一句话便深深的吸了口气，努力的调整着自己的心态。
毕竟几十年的夫妻了，凌雪雁看的出自己的丈夫是在故做无谓，她下意识的往沙发那边瞥了一眼，在秦昊坚定的眼神下面才抿了抿唇，轻轻叹了口气才缓缓开口。
“振华，我们也不瞒你了，你在家昏倒是因为……”
凌雪雁佯装平静的如实的将病情说了出来，秦振华听着，脸上虽然还是淡漠的表情，心底却已经是非常沉重。
在这个沉重的话题下面，整个病房的空气都好像凝结起来一般，直到凌雪雁把话说完，秦振华和小夫妻两都看上去还是没有开口的意思。
“如果去国外治疗的话，成功率是有多少？”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振华先开口打破了这一片沉默，眼眸波澜不惊，可是放在薄被下面的大手已经在微微发颤着。
闻言，一直默然无声的秦昊敛了敛眸色，抬起眼帘往秦振华的方向看了过去，薄唇轻启：“成功率有50%，但是拖得越久成功率就会越低。”
他的声音很轻，隐隐约约还能听见他声线里面的颤抖。
他手上这份已经是国外最权威的医院发来的方案，日后为秦振华主治的医生也会是肿瘤界的权威，这个成功率也已经是最好的预期了。
不管如何，他觉得都应该送秦振华去国外治疗，好过在国内面对瘫痪和变成植物人二选一的局面。
听到秦昊的回答，秦振华的身子忍不住微微一僵，薄被下的手蓦然收紧，半响，才像是没事人一样的笑了一声。
“哎，算了算了，反正也没有百分百的成功率，还去国外送死做什么，再说了……”说到这里，秦振华忽然顿了顿，深沉的眼底流过一抹晦涩难懂的幽光看向小夫妻两，“说不定看着你们结婚，我一高兴这肿瘤就自然而然没了，也算是给我冲喜了不是？以前的人得病不都这样？”
说完，秦振华还轻轻的笑了两声，涩涩的声音听上去宛如是自嘲一般的感觉。
然而，这一席话听在秦昊的耳朵里面，他眉眼顿时一沉，搂在萧雨漫肩头的大手不自觉的用力，再用力，将萧雨漫握得生疼，直到听见她因疼痛而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才回过神来。
“呵。”
沉寂的病房里面忽然传来男人的一声冷笑。
秦昊松开了搂住萧雨漫的手，缓缓站起走向秦振华的病床。
萧雨漫坐在沙发上愣愣的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他的每一步似乎都迈的非常沉重，像是要耗尽自己的精力和勇气一般。
“秦老先生，你以为你还是二十多年前的自己吗？”秦昊边说边站定在病床旁边，脸孔绷紧的线条，冷凝的眉角，每一寸都看上去强势而又魄人，声音冰冷而又带着旁人难懂的失望：“我以为那么多年过去你不会再迷信，想不到原来还是我想多了，但是这次我不会退步，去美国治疗的事情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强势的落下这一席话，秦昊的唇角勾过一抹凉薄又苦涩的笑容，晦涩的眼眸瞧了秦振华一眼便头也不回的拂袖而去。
病房里面的温度似是因为秦昊的这一番话撞进了冰点。
萧雨漫反应过来的时候，男人已经大步跨出了病房，病床上的秦振华是无奈懊悔的面容，而旁边的凌雪雁则是头疼的扶了扶额。
“爸，妈，我去追他。”
坐在沙发上缓了缓，萧雨漫说了那么一句便立刻起身想要追出去。
然而，她刚刚走过凌雪雁的身边手腕就被人攥住，她下意识的转头，见着凌雪雁眉头紧皱的样子。
“雨漫，不要逼昊儿，让他冷静一下，我相信他会把他和振华之间发生的一切的都告诉你的。”
少时，凌雪雁语重心长的叮嘱了一句，这才松开了攥住萧雨漫的手。
萧雨漫微微一愣，顷刻，点了点头便立刻追出了病房。
看着萧雨漫娇小的身影消失在病房里面，凌雪雁无奈的摇了摇头才重新在椅子上坐下，看向秦振华的视线亦是带着几分沧桑和失望。
“你明明知道昊儿心里最介怀的就是你迷信成瘾的事情，刚才还说那话，你……”
凌雪雁说到这里就没再说下去，只是一双眼眸布满了疲惫。
“老婆，我也不是故意想说这些，只不过……”
秦振华看着凌雪雁淡淡开口，语调里面难掩的有些懊悔，可是他心里的那种恐惧，又是谁能够理解的？
“行了行了，我也不是怪你，雨漫既然追出去了，我相信会没事的。”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凌雪雁也知道已经于事无补，只能把唯一的希望寄在萧雨漫的身上。
对于现在的秦昊而言，也只会听听萧雨漫的劝说了吧。
老夫妻两说到这里便也没有继续，只是沉默的坐着，心思各异。
萧雨漫追出去的时候已经不见秦昊的身影，她在医院里面兜兜转转，终于是在底楼花园的一个角落里面找到了他。
角落里面，男人的长腿一曲一直的靠在白色的柱子上面，修长的指尖夹着点燃的香烟频频的往薄唇那边送去。
女人的一双星眸眯了眯，下意识的放缓了奔跑的步子，小心翼翼的靠近他。
萧雨漫走到他的身边，无言，只是眸光淡扫过一边的垃圾桶的时候，上面布满的烟头让她心底隐隐有些难言的心疼感觉。
她抬头，看着他半垂的眼帘，淡漠的唇线微微蠕动，几番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把想要劝慰的话暂时收了回去，安静的靠在另一边的柱子上面，陪着他。
像是没有意识到萧雨漫的存在一般。
秦昊依旧点燃了一根又一根香烟，烟瘾不大的他此刻却是用着这样愚蠢的方式舒缓自己的心情，眉宇之间的纠结和痛楚都没有心思去掩饰。
“咳——”
不知道过了多久又是抽了多少烟，男人忽然被吐出的烟雾呛了一下，轻咳了声，缓和下来想要继续，女人的手已经先他一步抢过了指尖的香烟。
他蓦然一顿，抬起眼帘，对上萧雨漫关切的眼眸，半响都没有吐出一个字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