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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定乾坤

中秋已过,气候逐渐凉爽宜人。火红的枫叶,如酒似醇。秋风吹拂,以猝不及防的姿态在空中飞舞,慢悠悠的跌落在地。

贞妃目不转睛地凝视那一片枫叶,微微的叹息。自从在净荷宫的家宴回来后,皇上再没有向她提过封后之事。在他的刻意回避与她的胆小谨慎下,敏感的她已经意识到那个位子离她越来越远。

她并不是奢望皇后的殊荣,只是奢望用正妻的名分一生一世守在他身边,她知道自己不配。这里每一个女人都有着她无法比肩的家世才情,令她望尘莫及。她不敢奢求能得到他一辈子的荣宠,那至少,她能以最亲近他的身份关怀他、体贴他。

如今,终究变成奢望了吗?

咄咄逼人的于冰艳、看似忠厚的沈沁如,她们最终想要的不过是那至高无上的地位,唯有她,贪恋的是他。

她们没有她与他那般刻骨铭心的经历,她们从出身起被教会的是争名夺利而非真心。她斗不过她们,她唯一的依靠不过是他而已。

她也那么的信任他。

“娘娘,恩嫔说她前日里感染了风寒,不能给娘娘请安了。”晚秋从毓秀宫折回,一边愤愤不平地道,“奴婢看她分明是仗着皇上这几日宠幸了她,竟不把娘娘放在眼里,也不想想当日是谁提携了她!”晚秋越说越愤怒。

“晚秋。”贞妃制止她的抱怨,“这也不能怪她,人往高处走,谁让这些日子,皇上走动的少了,她想另寻个更好的依靠也是人之常情。”

净荷宫的家宴上唯独当时的恩贵人与陆才人表现赢得众人交口称赞。家宴后,于冰艳提携本就跟随她左右的陆才人,而她则向皇上大力举荐歌喉婉转美妙的恩贵人侍寝。恩贵人颇为乖巧伶俐,侍寝后晋一级,被封为恩嫔。而陆才人也擢升一级,封为琳贵人。

恩嫔晋封后一直对她感恩戴德、恭敬有加。可渐渐的,随着皇上政务的分心,加上后宫不再以她一枝独秀,恩嫔也颇有几分恩宠,渐渐的不大把她放在眼里,有时要见恩嫔总是被她推托。她不是不知道原因,只因为于淑媛三番五次在后宫里肆无忌惮,而她的首要目标便是自己和沈修仪。在于淑媛的强势风头的笼罩下,很多原本与她交好的宫嫔纷纷跟她划清距离。一时间,尝遍宫中世情冷暖。

“娘娘!”晚秋跺脚道,“如今娘娘在宫里、在皇上心里的地位,凭谁也越不过去,她凭什么敷衍娘娘?!”

“不必了,这样的事情看得多了就习惯了,我也不愿意跟她们为伍。”贞妃秀眉微蹙,问道,“新晋的宫嫔里还有谁未曾侍寝过?”

晚秋想了想,道:“还有芳嫔、颖贵人、章才人以及龚选侍。”

略路沉默,贞妃点了点头,道:“竟还有大半。”她像是感叹。

晚秋趁机道:“其实在皇上心里,娘娘始终是最重要的,其他的妃嫔加起来的宠爱堪堪与娘娘比拟而已。”

轻轻叹了口气,贞妃轻道:“他的心意我是明白的。”只是心意终究是单薄的,不足以保护她。为着她的独宠太后屡屡发难,为了他跟太后之间的和睦,她不得已把自己心爱的人推给别人,个中煎熬岂是说得清道得明的。“芳嫔那日吓得大惊失色,看来性格也不会太过强硬,想来于淑媛也看不得她,她倒可以是个争取的对象。至于颖贵人,似乎是沈姐姐的人。我倒是有些佩服颖贵人的,沈姐姐无论怎样,她都不曾改变心意,偏偏我身边却没有这样的人相助。到底是我失了眼,竟没有看出她的好处来。”

“娘娘也别烦心。听说颖贵人家里出了事,是以她也总是避不见客,全靠修仪娘娘帮她,这样的人于娘娘没有助益,反倒会给娘娘添麻烦,娘娘不必懊悔。”晚秋劝慰道。

贞妃略有所思地点头,道:“你说的是,我始终是有我自己顾忌的。”

“你去找朝仪殿的江公公,就说是我的意思,把芳嫔的绿头牌搁上,皇上瞧着眼生,或许会有用。你让延冬把前日皇上赏下的衣料跟我素日不大用的成色还不错的首饰给芳嫔那送去,明白我的意思?”她淡声嘱咐。

晚秋会意地点头道:“奴婢这就去,定不让娘娘失望。娘娘也要宽心,别说皇上,就是我们看了,也为娘娘揪心。”

贞妃微微一笑,道:“你们的心意,我也明白的。”

一坛酒。

两个青瓷酒杯。

对坐的两人,一个墨蓝清贵、一个青衣超然。萧霁睿饮下杯中淡酒,微微出神,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问道:“宁远你说,何人可以立为皇后?”

温宁远酒杯递到嘴边,复又缓缓放下,微微一笑,道:“选皇上该选之人。”

萧霁睿指着他,笑骂道:“你这个滑头,朕问你的话从没听你回得爽快。”

“皇上其实也是乐在其中,猜测臣的意思。”温宁远替他斟酒,“其实皇上心里明白,何人当选、何人可选、何人该选。”

萧霁睿沉吟半晌方道:“明白,却始终想有另一种尝试。”他嘴角微微挑起冷然的笑意,“于运龙的爪子伸到朕的后宫来了,当真以为朕不知道这宫里头究竟少了几个太监几个宫女!”

温宁远道:“恐怕他们再聪明也不过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萧霁睿淡淡一笑,倨傲而高贵。“朕总有一天,会让他付出十倍的代价。”

温宁远缓缓点头道:“其实太后娘娘甚为英明,行事作风既让外人看不分明却又恰如其分,绝不拖泥带水。”

提起自己的母后,萧霁睿多了一分叹息。“母后的戏演得甚为辛苦,还有你,最近参你的奏折压在御书房,堆积如山。”

温宁远微微苦笑,道:“真是旁人的眼中钉,微臣此时甚能体会古往今来那些弄臣们的忐忑不安。”

萧霁睿拊掌大笑道:“朕欣赏有傲骨的人,但真正的英雄不是空有傲骨之人,能审时度势、能屈能伸者,方才是英雄本色。在小人成堆的地方生存,就得比他们更加的小人才行。”

温宁远不由摸了摸鼻子,犹豫下,才道:“皇上,慕翰林的案子压了很久了,您果真打算治他的罪?”

提起慕翰林,萧霁睿鼻子里哼道:“朕也无心摘他的脑袋,关到大理寺反倒能保他安全。他倒是铮铮傲骨,偏偏旁人看不得他,朕暂且也用不上他。”

温宁远方笑道:“皇上真是用心良苦。”

萧霁睿锐目沉沉的打量他。“你素日不向朕打听这些官员的,今日怎地有兴致打探起慕青山的消息来?”

温宁远轻轻一笑,正要作答,江栋梁已从远处走来,打了个千,道:“皇上,太后娘娘请皇上移驾慈圣宫。”

萧霁睿微微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这一天,终于到了。”

天朝元年九月初八。

帝上御,立修仪沈氏为皇后。册文曰:朕惟道原天地,乾始必赖乎坤成,化洽家邦,外治恒资乎内职,既应符而作配,宜正位以居尊。咨修仪沈氏,祥钟华胄,秀毓名门,温惠秉心,柔嘉表度,六行悉备,久昭淑德。允合母仪于天下。奉皇太后慈命,以册宝册立尔为皇后,尔其承颜思孝,务必敬而必诚,逮下为仁,益克勤克俭,恪共祀事。聿观福履之成,勉嗣徽音,用赞和平之治。钦哉。

诏书晓谕六宫,一石激起千层浪。

消息瞒得太好,竟瞒过了后宫大部分人。

当空陡起一个闪电,响了几声闷雷。于冰艳面无表情地听完圣旨,沉默了许久。紧握茶盏的手忽地抖了下,茶盏落地粉碎。

大殿里一片寂静。

没有人上前去收拾打碎的茶盏,明珠跟明霞低着头,不敢往前一步,生怕惹怒喜怒无常的她。李嬷嬷则如同一个影子,扎根在她的身后。

她猛地吸了口气,长长的吐了出来。这笔账,她会连本带利地讨回。沈沁如、慕婉辞!你们都给我记住!

“娘娘!”李嬷嬷终于担忧的开口。

她举手制止李嬷嬷的话。“不用为本宫担心,这点挫折本宫还受得起。后位从来不是这宫里最重要的,能上去也得坐得住才算真本事。”

他们于家想要的从来都不是那微不足道的后位,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总有一天,那些人会为她们的所作所为后悔终生。

轰雷骤响,瓢泼大雨席卷而至,贞妃固执地站在窗前,看天昏地暗。心里似一把钝钝的刀不断的翻搅,疼痛难忍。他逃避的原来是这个,他不愿意让她登上后位,却因为沈沁如而甘愿得罪于家,那他,把她置于何地?

在他心里,她始终不能是他的正妻吗?

她相信的,到底骗了她。

“娘娘,风大雨大,别伤了自个的身子。”延冬叹了口气,道。

她摇摇头,轻道:“你让我安静会,如果皇上会来,就说我病了,不宜面圣。”她幽幽地望着天空,苦涩地一笑,道,“不过我想,他今晚是不会来了。”

消息传到净荷宫。

倾盆大雨渐转淅沥。婉辞平铺雪浪纸,正襟危坐,聚精会神。细细勾勒,一副幽兰图尽得神韵。微微一笑,搁下笔,微阖双目,风中带来丝丝雨水的清新。

很快,就是雨过天晴。

“颖贵人,皇后娘娘嘱咐我送来皇上御赐的药材,对消除伤疤很有效。”景宜殿凝香笑着把东西放下,复又道,“皇后娘娘明日就会搬去颐华宫,娘娘嘱咐贵人一定要养好身子。”

婉辞微一点头,微笑道:“替我谢过娘娘的关心,等我手上的伤好了,不再有浓郁的药味时,再给皇后娘娘请安。”

待凝香离开,霜娥神秘的一笑,问道:“小姐可是不愿凑这个热闹,想等到人少的时候再给皇后娘娘请安?”

婉辞弹了下她的额头,轻笑道:“就你聪明。”

霜娥嬉笑着,瞥了眼画像,睁大眼道:“小姐好久没有如此用心画一幅画了,真是让霜娥不知该如何赞叹才好。”

婉辞却略略出神。“我想,总有用得着它的时候。”

雕栏画廊,小桥流水。

一年四季,婉辞是独爱秋的。“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自从沈修仪被册封为皇后搬出净荷宫以后,地处清幽的净荷宫便成了她一个人的宫殿。阻止宫人们将池里的残荷拔去,留待无声的寄怀。

一片枫叶自头顶缓缓飘落,落进一池碧水,荡起几许涟漪。

婉辞微笑着伸出手,平摊于面前,掌心朝上。看红叶落于掌心,肤如凝脂、霜叶似火,端的是晶莹剔透。

“西宫南内多秋草,落叶满阶红不扫。”婉辞口中不由吟道。

深宫内院,时时奏响的岂非就是这首长恨歌?

不远处,一盛装华服的女子温柔地向她微笑,淡扫娥眉、气度沉静高华,正是皇后。婉辞微怔,忙敛身行礼道:“嫔妾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心情似是很愉快,忙扶起她道:“妹妹不必多礼,看妹妹伤势似乎已经痊愈,本宫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

“皇后娘娘费心了,本是小伤,劳累娘娘一直记挂着。”婉辞扶着她的手往钟灵殿走,“娘娘若有事找嫔妾,找人通传一声便是了。”

沈沁如微笑道:“本宫也是故地重游,别有一番滋味,顺便来看看妹妹在做什么。”

“写字写得有些闷了,便出来透透气。”婉辞也不瞒她,如话家常。

“本宫一直很想知道,你的心愿是什么?究竟本宫如何助你达成心愿?”待走进内堂,把左右屏退候,沈沁如神色凝重地问。

婉辞忽然跪下,道:“请娘娘恩准婉辞常驻鸿锦寺,为太后、为我天朝祈福。”

沈沁如大惊失色,不解地问:“这是为何?你当真不担心你父亲的安危吗?要知道,皇上至今仍把他囚禁大理寺,未曾开释。”

婉辞咬一咬唇,凝神望她。“婉辞既已是罪臣之后,自然没有颜面服侍君王。唯有长伴青灯古佛,了却余生。”

沈沁如叹了口气,道:“本宫心中很是惋惜。只是本宫既然答应了你,就该言而有信。你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恩典。”婉辞道。

沈沁如摇了摇头,道:“你也不用谢,本宫并不真心想要放你离开,这无异于折断本宫的左臂右膀。是你自己为自己做好的打算,与本宫无关。”

婉辞忙宽慰道:“婉辞不论身在哪里,只要娘娘有吩咐,婉辞自当竭尽全力,为娘娘分忧。”

沈沁如这才露出欣慰的笑容。“这宫里,本宫也只信得过你一人。其实你的性子和智慧确不适合这里,连本宫都会为你可惜。”

“娘娘太过抬举婉辞了,婉辞愧不敢当。”婉辞谦道。

“本宫会选定合适的时机,为你做妥善安排,不会让你在外面受半点委屈。你且安心等本宫的消息。”沈沁如握着她的手,笑道,“看你的手确实是复原了,皇上赏赐的药确实很有效。”

“那都是看在娘娘地情分上。”婉辞轻道。

皇后却微微变了便脸色,叹道:“其实很多东西本宫不说,你也是个明白人。过些日子便是贞妃的生辰,她终究是皇上心里的人,你也不能轻慢她。”

婉辞点头应道:“谢娘娘提点。”

沈沁如笑道:“其实你哪有不明白的呢。好了,本宫也该回去了,总是会有一些处理不完的事,本宫的身子也不大好。听皇上的意思,于淑媛迟早会封妃,协理后宫,到时,怕是会有一番不小的波动。本宫尽量在那之前把你送出去,确保你的平安。”

婉辞谢恩,低垂的眉目里有不可察觉的光芒。

送走皇后,霜娥却耐不住了,直直的跑到她面前,不理会婉辞正静心写字,气鼓鼓地道:“小姐,我越来越不懂你的心思了,好不容易襄助皇后登上后位,许小姐承诺,小姐偏偏不善加利用,竟然要出宫,难道老爷的事你一点都不放心上吗?”

婉辞一笔一划地临帖,云淡风轻的一笑,只把句子写完,才搁笔道:“历来后宫不得干政,你并不是不晓得,何必为难皇后娘娘?”

“可是也不该就此出宫,去寺里静修跟打入冷宫有什么区别?”霜娥不相信她的小姐会是逃避困境的人,她的小姐再难的问题都会游刃有余,轻描淡写的解决。

“有。”婉辞的答案轻柔却极有力量,“出不出宫终究是不同的。”

“难道小姐已经有了救老爷的计策,必须要出宫才能谋划?”霜娥似懂非懂。

婉辞轻摇臻首,道:“我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既然有人费了心思要把我弄进宫来,就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我离开。这叫欲擒故纵。”她狡黠的一笑。

霜娥恍然大悟。“以退为进,原来小姐是存了这个心,可把我急坏了。”

婉辞捏着她的脸颊,半是无奈半是笑道:“你呀,何时才能学的不毛毛躁躁的,方才是为我好。”

霜娥羞赧道:“我哪及得上小姐,老爷出事这么久一点都看不出小姐的担心来。”

婉辞笑意凝结。“我岂会不担心,只是,我若表现在脸上,有人便会抓着这把柄益发叫我寝食难安。”

霜娥叹息道:“我想,我一辈子都看不透这里面的曲曲折折了,小姐,你真的好辛苦。”

婉辞微微出神,久久方道:“辛不辛苦早已由不得我了。”

“虽处幽林与穷谷,不以无人而不芳。”贞妃轻启朱唇,幽幽念道,“素闻净荷宫颖贵人才情横溢,只道多有夸张,却原来名不虚传。”

她自小清苦,甚少识得字。自从进了王府,闲暇之余也跟随素有文墨但性情超然的华昭容识字。但仿佛无论她如何努力,天赋终究有限,心中总不免深深遗憾。

“娘娘,您盯着颖贵人送来的画已经很久了,真有那么好吗?比皇上给的前朝贵妃心爱的凤镯还好吗?”晚秋笑道,她身材高挑,容貌却稀松平常,性子极为直爽,贞妃素来也疼她。

贞妃转过身,温柔笑道:“那是不同的,颖贵人的礼贵在心意,没想到,我与她平淡之交,她却能称得上是我的知己。”

“皇上驾到。”殿门外尖细的嗓音响起。贞妃忙示意晚秋把画收好,晚秋前脚进去,皇帝后脚踏进内殿。贞妃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兰儿今日可收到可心的礼物?”萧霁睿着墨蓝长衫,朗眉星目,神态轻松。

贞妃温婉地笑道:“各宫姐妹的心意,都是臣妾喜爱的。只不过,臣妾最心爱的还是皇上赏赐给臣妾的镯子,独一无二的是皇上的心。”

萧霁睿微微一笑,道:“你喜欢就好。”淡淡的疲倦却不期然的涌上心头。

“皇上这些日子操劳国事,臣妾一早让人炖了锅参鸡汤,皇上不妨在这用了膳再走不迟。”贞妃传延冬布置膳食。

萧霁睿略带歉意地道:“今年你的生辰朕要顾及边关一触即发的战事,不能太过操办,一切从简,你多多体谅朕。”

贞妃忙道:“皇上何出此言?臣妾与皇上息息相关,岂能为一己之私折损朝廷的要事。皇上这么说,反倒折杀臣妾了。”

萧霁睿微笑道:“朕知你是个明白事理的。”

贞妃微一咬牙,跪下道:“臣妾还有个不情之请,请皇上恩准。”

萧霁睿扶她起身,浓眉深锁。“天大的事也不用跪下这么严重,你起来回话便是。”

贞妃谢恩起身,斟酌道:“皇上,臣妾眼看日子一天天冷下来,边关生活过于清苦,臣妾私以为,借臣妾生辰之名,让后宫众位姐妹以及宫人为边关战士缝制棉衣,权作皇上对百姓的爱护,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萧霁睿耸然动容道:“朕万万没有想到你有这样的胸襟和见识,你的提议,朕准了。朕会著皇后晓谕后宫,速速办妥此事。”

听到他提到皇后,贞妃心里微微泛酸。面上仍是一笑,道:“谢皇上成全。”

萧霁睿伸手将她揽到怀里,笑道:“该是朕谢你为朕分忧解难。”

紧紧攀着他的扣子,闻着他身上的龙涎香,贞妃微微失神。罢了,虽不是他唯一的正妻,只要她在他心里是独一无二,那便足以。

这里,任是谁都不能奢求太多。

“缝制棉衣?真是会讨好圣上!”于冰艳长长地吐了口气,冷然道,“真以为所有的人都跟她一样的出身卑贱,专做这些下贱的活计!”

李嬷嬷劝道:“娘娘不必为这点小事置气,娘娘的份例老奴自会找人代替,无须娘娘亲自动手。”

于冰艳脸色稍霁。“本宫气不过有些人仗着一点宠爱就忘了自己的身份,把别人看得跟自己一样。明珠,你过来。”

明珠闻言靠前问道:“娘娘有何吩咐?”

“晓畅苑的风景极美,有空闲代本宫去看一看,回来好说给本宫听。”凤目微挑,于冰艳意味深长地道。

明珠神情一凛,晓畅苑是公主教习处。她了然地点头,默默地退了出去。

李嬷嬷一直目送她离去,良久道:“娘娘对明珠很是看重。”

于冰艳淡淡一笑道:“本宫晓得你的意思,她确实比明霞有分寸有见识得多,本宫也想栽培她。不过,还要再观察一段日子,确定了她的忠心后再做进一步的打算。”

李嬷嬷微微犹豫下,才道:“娘娘,老奴窃以为明珠这丫头生得过分好了,留在身边近身伺候总是不大妥当。”

于冰艳冷笑道:“本宫不是贞妃那种上不得台面的人,锦瑟宫里连稍稍称得上清秀的丫鬟都不敢用。你放心,在紫宸宫里有人若是想利用本宫上位,也要看看是不是有足够的本事!”

深夜,婉辞辗转反侧、久不能寐。霜娥睡在外间也被她的声响惊动,点了蜡烛进来问道:“小姐,有什么心事吗?”

外面仍是一片漆黑,似黑洞一般一点点吞噬人的宁静。“我心里总隐隐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总是睡不踏实。”

霜娥把蜡烛安放好,走到她身边劝慰道:“小姐,这宫里头若真是有大事发生也是和你没有干系的。怕是白天劳累了,晚上反睡不得安稳。”

婉辞静静点头,霜娥服侍她躺下,才刚闭眼,外面鼓声阵阵。“出什么事了?快去打听打听。”她嘱咐道。

不多会,霜娥回来,神情紧张。“小姐,听说鸪望族起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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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唐晚期,书生林向晚志在江湖之远,心于山水之间,不贪功名,无心为官。却因为知己伸冤,当街文斗金科状元而名震朝野,使得士农工商无不对其赏识与觊觎。在种种的尔虞我诈中,林向晚方知权为何物,不得已而变得心狠手辣,更是参与平叛黄巢起义,与兄弟为敌,但所做一切皆是为了最初所愿,恢复盛唐文风。一生重情重义,红颜知己颇多,但却为了不负亡妻,而孑然一身。虽一度为了得到权势而黑化,但依旧初心未改,白衣如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