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出来了,星星也稀稀的。贝勒爷开着车,载着COCO从宜春市赶往明月山。没有向导,贝勒爷按图索骥,顺着路牌指示,在山间吹着晚风。山里真的很凉快,比起市里,像两个世界。
山路在树林里婉转,基本没有车来往。贝勒爷轻轻地对COCO说:“不怕吧?”
“怕什么啊,我才不怕鬼呢?”
“色鬼呢?怕不怕?”
COCO的眼睛装满了微笑,说:“你是色鬼?呵呵,我也是呢?你怕不怕我?”
“开玩笑,只见我色人,哪见人色我?中午在饭桌上,那些部队领导真以为我们是小两口呢。”
“让你占便宜了,要请我吃饭。”
“哈哈,这就叫占便宜,告诉你,晚上那才叫占便宜。告诉你,部队那些人以为我们是小两口的话,只为我俩开了一个房间,你惨了。”
“哈哈,应该说你惨了,谁怕谁,小心我色你。哼!”
贝勒爷把窗户放下来,风吹进来,满是暧昧的味道。
天沐温泉里,COCO一身泳装,把贝勒爷的口水都看出来了。两个人一路打打闹闹,一个池子一个池子地泡过去。贝勒爷总是趁着玩笑的机会,一寸一寸地向COCO靠拢。一会儿借故拉一下,一会儿借故抱一下。
泡澡也累人,贝勒爷拉着COCO泡了一圈,最后在石板浴停了下来。COCO一看光溜溜的石板闪着青光,欢叫着找了个地方躺下去,感受着石板上传过来的热气。贝勒爷轻轻地躺在旁边,说累了,睡会儿吧。COCO也感到困,身子一下散成懒猫,枕着石头枕,想睡了。可是石头枕不科学,怎么睡怎么不舒服。贝勒爷伸过去胳膊,让COCO轻轻躺上去。看COCO睡得迷迷糊糊,贝勒爷慢慢地把身子挪过去。
突然听到COCO飘飘浮浮的声音,说冷。贝勒爷拿起毛巾,刚才泡澡的时候早就湿了。就一只大手把COCO搂了过来,抱在怀里。贝勒爷也感到一阵温暖,睡着了。
长河流淌,轻舟过去,明月映江底,贝勒爷梦见自己抱着阿梦,乘舟赏月。想起阿梦,真如梦中,每次贝勒爷都能感觉到来自心底的疼。贝勒爷猛地睁开眼睛,看着陌生的屋顶,四周寂静,不知身处何处。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看到怀里的COCO,一双眼睛深情地看着他。
没有一丝尴尬,COCO享受着贝勒爷怀抱的温暖。四目相对,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言。走出石板浴,被风一吹反而有点冷,COCO看到最近的玫瑰花池,跑过去把自己淹在水里。贝勒爷看着她把自己淹在水下,然后又慢慢从水里站起来,水珠散着雾气,把COCO烘托成一尊女神。微弱的灯光与月光下,COCO朦胧得像蒙娜丽莎。贝勒爷心里喊道就是这里,就是这个时候,COCO的美,在出水一刻,贵妃出浴也不过如此。每个女人,都会在最美的一刻,把自己扮成一幅画。有的婉约朦胧,有的艳丽夸张,有的抽象,有的大方。COCO的最美一刻,便在此时,贝勒爷贪婪地调动所有感官,去感受COCO此时的美。停住吧,时间,停住吧,空间。今夜过后,此景只能成追忆,怎能此时去惘然?
COCO看着贝勒爷傻乎乎地看着自己,突然心底泛起久违的含羞。脸生红晕,用手一拨池水,洒向贝勒爷。喊道:“看么子咯?看看看。”
贝勒爷从意想中收回心绪,将COCO的美处理成照片收在心底的记忆箱。COCO这句长沙话破坏了这幅美画。长沙话,贝勒爷想,男人说起来阳性十足,女人说出来,就像泼妇了。
虽然贝勒爷心中的美图已经被破坏,贝勒爷却不遗憾。不是每个男人都能有幸欣赏到每个女人的最美图景,除了时间、空间、背景配合外,还需要欣赏与被欣赏人的心情与暧昧的空气。常言,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此美如何不是天成?不但需要妙手,还需要缘分。好景不常在,好花不常开,真正的美犹如天上流星,一闪而逝,犹如半夜昙花,观日而谢。不是美在天上,也不是美在花盆里,而是美在人们怀念的心里。沈默,不好意思,不知道你是否如我一般幸运,能有艺术家的心情,能欣赏COCO的美。没有玲珑心,哪得玲珑人。此美已经过去,还不是怀念的时候。在怀念之前,做一个幸福的俗人,将美拥有。
美如何拥有?美是一幅图画,却没有画在纸上,随着时空飘于无形。对无形的东西如何拥有?呵呵,这个简单。花香是无形的,花却是有形的。你抓不了花香,却可以抓住花。打着爱情的名义,将她的身体占有。这是你的幸福,也是她的幸福。女人是画,存在的价值在于被欣赏。所谓女为悦己者容,就是女人,要为欣赏自己的人而美。不要怜惜,不要担心,不要顾虑,放心地去占有她,让她感觉到被欣赏的幸福。
贝勒爷不愿意站在岸上浪费时间,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贝勒爷跃入水中,将池中的玫瑰花瓣收拢,然后一起推向COCO,让她在玫瑰中成为仙子。来吧,做最美的女人。
夜晚,贝勒爷如愿以偿地让COCO在自己身下扭动,爱情的呻吟声被有节奏地演绎成玫瑰色的交响乐。宜春市晚风也被陶醉,晕晕地扫过大地每棵树的脸。
一曲歌罢,COCO从梦中醒来,一记粉拳打到贝勒爷的胸上。
“你怎么这么坏?”
“没有肚皮的摩擦,哪有爱情的火花?”贝勒爷翻身抱住她,在她的额头上印下热吻。如果要让她感到被爱的幸福,一定要吻她的额头,不要让你的嘴唇只沉迷在她的嘴唇与胸部。吻她的额头吧,把她吻成你怀里幸福的小猫咪。
衡阳市的夜晚比宜春热多了,沈默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干脆起来打开灯看书。眼睛盯着书,思绪却从文字上飘了老远。虽然拿下了谢长生,但并不能帮助自己突破困境。本季度的销售怎么办?李伟言犹在耳,不能放弃。虽然在处理打折库存产品之前成功地让挺立销售了五十万,但刚刚解决了六十万的挺立仓库又压到了一百八十万。天天打着要处理库存的口号,最后又被自己压成了大库存。
费用凭据在自己手上丢失,怎么办?如果不能成功让公司拨钱,就凭自己手上湖南的费用预算,现在什么市场投入都不做,也还不清。如果公司不拨钱,如果挺立不依不饶,自己将如何解释清楚?如果这个月不弄清楚这些费用欠账,本来是前面遗留下来的烂账,就成了自己的责任了。
开始想放弃,可现在是箭已在弦,骑虎难下了。
还有郑挺,他是否愿意放弃艾洁的部分市场代理,尤其是在费用欠账没理清的情况下。如果霸王硬上弓,把他惹怒了,向公司打个报告,自己就更惨了。
还有谢和平,他愿意做经销商吗?如何将他谈下来?
还有付波,真想把他拿下,可是怎么拿?证据也好,把柄也好,无一着落。本想从谢长生这里打开缺口,却什么有价值的也没有。
无数问题,困扰着沈默的心。看来,今天不过是拿掉了一个无碍大局的废棋。
沈默合上书,一阵头痛。销售、库存、经销商结构,如果不能在一个地方有突破,给公司留下一个既没业绩,又没改善的印象,国庆节是不能在艾洁湖南区域经理的位置上过了。
沈默在房间里烦躁不安,想了很久,一夜无眠。拉开窗帘,看着太阳从地平线上爬起身子,要开始又一天按部就班的照射。沈默双眼一闭,眉头一锁,收起行李,准备杀回长沙。
那里,需要他进行最后的决战。
贝勒爷起得早,人虽年少,却也无眠。一夜销魂,COCO还在甜美的梦乡里翻身。贝勒爷洗漱完毕,来到大厅吃早餐。发现程阳与汤工也到了早餐厅。
一起坐下,贝勒爷边吃边问:“你们怎么也这么早?”
程阳打个哈欠说:“不是起得早啊。贝勒爷,是睡得晚了。”
汤工也揉揉血丝密布的眼睛说:“其实我们昨晚就没睡。”
贝勒爷哈哈一笑说:“咋了?昨晚不会是骑军马,大战一夜吧?”
程阳说:“贝勒爷是你大战一夜吧,看你这样子,那美女拿下了?”
贝勒爷说:“不说我了,你们怎么回事?”
程阳说:“这个单,估计是输了,不知道怎么给郑总交代。自己也想不通,多年的关系,怎么说变就变了?”
汤工说:“唉,我昨天和老程商量了一晚上,也没搞个所以然来。看起来他们对我们很客气,很热情。队长政委都出来陪请。我们被他们搞了很晚,又是吃又是喝,西郊桑拿小姐什么都给我们安排了。问起单子,就不说话。”
汤工和程阳你一句我一句,大意就是花了无数精力,看起来关系也很深,对他们也很重视,但不知道部队为什么就是不签单。
贝勒爷说:“好了好了,别抱怨了。不就是一个单子吗?”
程阳说:“不是一个单子的问题。第一不知道为什么输了,第二如何对郑总说?郑总给我们说,今年工程部要调整,关键时期,这个单子非常重要。”
汤工说:“是啊,不知道是要发展,还是要收缩。如果郑总要把这个工程部给关了,我们就麻烦了,哪儿找吃的去?”
贝勒爷说:“不要瞎担心,郑总你们还不知道吗?绝不会让兄弟们没饭吃。还有这个单,昨天中午在饭桌上我就看出来了。输了是应该的。”
两位盯着他。
贝勒爷说:“做生意,不是怕输,而是怕你不愿意输。你们要赢的心太执著,所以没有听出味来。知道为什么部队这么客气吗?他们觉得欠你们的,觉得愧疚,所以对你们客气。待会儿,他们还会来,要客气地把你们接来,然后客气地送你们走。知道吗?他们为什么欠你们的呢?很显然,就是这个单子给你们签不了。不是他们不愿意同你们签,而是有难言之隐,不能同你们签。你们工作做得深,帮了他们不少,所以不能签给你们他们也觉得很愧疚。这个单子,你们不要再想了,输定了。”
程阳和汤工对望一眼,说:“不会吧,这个单子要是签不下来,几百万的生意没了,今年任务也完不成了,不能输啊。”
“担心任务?担心奖金?这个放心,如果你跟郑总好好分析,他不会为难你们的。即便是今年完不成拿不到奖金,明年多做多拿也一样。做销售,要经得起失败!这个单子,你们不要想了。你们不但要输,而且要输得漂亮。输眼下,赢长远。他们为什么不告诉你们不能签,那就是有难言之隐。部队的难言之隐在哪里,当然是在他们的上面。所以,他们现在也是没有办法。他们不能去改变上面的旨意,只有不同你们签了。就坡下驴,给他们一份体谅,不要执著追求了。你们再追下去,只能使他们难受。你们不但要放弃这个单,而且在放弃签单的前提下,还要帮他们做一些你们能做的事情,奠定长远生意基础。放心吧,你们的放弃是对他们最好的帮助。他们会还给你们的。”
程阳和汤工想了想,说:“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没办法了。”
贝勒爷哈哈一笑,拍着程阳的肩膀说:“兄弟,知道为什么郑总叫我一起来吗?做销售,有你就够了;做技术,有老汤就够了。如果说为了去赢的话,不需要我,我也帮不上忙,但是要输,决定去输,能够承受输,才是我发挥的用途。”
程阳想了想说:“我们也不敢去输,除非我是老板。待会儿他们过来了,我们试探试探,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漂漂亮亮地输吧。”
汤工说:“也只有这样了。”
放下心中的石头,气氛好多了。程阳、汤工也开始慢慢能吃出早餐的味道了。
程阳突然说:“贝勒爷,你这么厉害,帮郑总做了很多生意,为什么不自己成立个公司,或者和挺立合作成立个公司也行啊?”
贝勒爷说:“告诉你们,我不但没搞什么公司,而且每次和你们挺立合作,合同都不用签的。知道为什么吗?”
程阳和汤工摇摇头。
“因为我怕不能输。如果我成立了公司,我就跟你们一样了,怕输了,不能输了。现在我多好,能赢就赢一单,能输就输一单。无所谓。如果跟你们签什么合作合同,我将不再自由。而且跟你们郑总就不再是朋友了。”
程阳说:“唉,你这种境界,我们是学不来的了。”
汤工说:“我倒想学,家里也不愿意啊。断不起粮。”
程阳继续说:“贝勒爷不结婚,是不是也怕不能输啊?”
“是的。如果我结了婚,就陷进去。再想玩就玩不起。我现在想和谁好,都可以;想和谁分,也行。”说完望望房间的方向,心里想,回到长沙,就是该输的时候了。
“能赢固然好,能输,想输就输,输得起,那才是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