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香楼,我进春香楼是因为当时看到了扮作小红衣的林三,春香楼里嫣红一片,而在我眼里,红色成为他的专属,饶是他在莺红柳绿之中,和背景融合,我仍是能快速地搜索到他,发现他的存在,其实,我早就应该注意到,为什么我会对他在意,人和人之间有着玄妙的东西,无法言说,可我却是愿意相信的,比如心有灵犀,你认为存在,那么便能感应的到。
君易遥说那家皮具店斜对面的阳春面很好吃,执意要请我,我当然是不拒绝了,话说回来,我身上的钱也是他给我的,就是我请,也是他付钱。不过,他像是不能明白这其中的道理,看上去很高兴,拉着我的手就向目的地走过去。
目的地是一个设在路边的简单面摊儿,几副残旧木头制的桌凳,一看就是用了很多年的,竹竿挑着半块篷布遮在面摊儿上挡住刺眼的日光,主人是一对老夫妇,有着粗造的手指和风霜刻下印记的面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老人家一直面带笑容,关心的话语让人觉得温馨。我并不好奇他带我来这样的地方吃饭,更不会觉得他小气,与他在一起的时间不算短了,他对食物并不挑剔,也喜欢吃这些小食,吃起来甚至是比山珍海味还要美味,这一点,似乎是有钱人的通病吧。
我们随便找了一张桌子坐下,临街的铺子虽然难免会迎着风沙,不过好处就是可以看见对面的风景,看着街市上人来人往。等待的时间里,君易遥与我说起对面那家皮具店,说北地相对中原比较寒冷,冬天的时候我怕是会受不住的,执意要吃完面之后带我去买一件。我想说这些事情林三会为我准备的,但是又一想,这是他的心意,我没有理由拒绝,也没有必要说那些话来。有朋友关心是一件令人心温暖的事情,我选择安然享受。
不多时,一碗面上桌,君易遥推到我面前,示意我先用。我吃到了传说中的阳春面,所谓阳春面,就是清汤面,飘着几个油花,清淡了一点,不过味道还不错,对于街边摊来说,实在是难得,老人家很热情,问我们是不是远路来的客人,看起来不像是陌江城的人,与我们介绍着陌江城的风情,看向我和君易遥的眼神有些暧昧,注视间让我起了鸡皮疙瘩,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是女儿家的装扮,怪不得早上的时候莫元朗和那些士兵看到我的时候眼神那么奇怪……我居然把这个事情忘记了。
君易遥看我吃了一口面,想到了什么,突然说不对,拉住那位老妇,与她简单说了声加肉加蛋加油大碗,听起来很像是专属术语。一旁的老妇大声重复一遍,老翁回头对着老妇咧嘴笑了,眉头生动地抖了抖,应和一声:好嘞。
只是那么短短的一瞬,日光下平和安静,两句吆喝让我心受触动。两位老人家平淡的幸福令我小小地感动,就这么风雨无阻相互扶持卖了一辈子的面,没什么大的风浪,也没什么刻骨铭心,但谁能说他们不幸福呢?感情有时候是靠时间来衡量的。如果我和林三能多一些时间在一起,一切的一切是不是都不再是问题了呢?我是个实际的人,爱,若是不能在一起,毫无意义可言。隔着时间空间说爱我,鬼才信,或者柏拉图会信,可他如今早已是死鬼了啊。
我愣愣地看着他,暗自好奇着阳春面是不是也存在着终极版。他冲我笑了笑,与我说待会儿我就会明白了。
粗瓷的海碗,铺着一层熏肉,飘着大朵的油花,君易遥笑笑,将面换过来,就着我吃过的面吃起来,我诶了一声,终是没能说出口,他不在意地说,上次你那个理论不错,按照推论,知己同吃一碗面不仅证明了食物的共食性,还能证明口味的一致性。
这……是数学理论还是哲学理论。我再次词穷,只好埋头吃面,筷子戳下,才发现碗底竟埋着一枚荷包蛋,我像发现新大陆一般惊喜地叫起来,惹来君易遥和老人家的朗朗笑声。这一次,同样,我将肉和蛋分给君易遥一半,老妇看见了,硬是给我们多加了一个蛋,直说我们恩爱,我和君易遥互看一眼,大声笑起来,倒是叫两位老人家莫名其妙了。让两位穷苦的老人误会我们是没钱的情侣,这般施舍太无价了,欺骗善良的人是有罪的,我冲君易遥眨眨眼睛,他会意地掏出一锭银子递给老妇,老妇在我和君易遥两人间来回看了几遍,惊得连连道谢,说我们是好心人。
善有善报吧,他们才是真正有着善心的人。
我口味重,喜欢吃辣,只是被辣到的模样不太雅观,我装淑女的时候都比较少吃,而林三又吃的清淡,是以我并没有太多机会吃辣,眼前一小碗辣椒红艳艳油滋滋的甚是喜人,我忍不住剜出一勺来放进碗里。
感觉并不是很辣,便又多放了一些,抬头就看见君易遥皱着眉头,一副仿佛看着辣椒就被辣到的模样,劝我道:“辛辣之物还是少食吧,莺莺,看上去好辣,这个。”我看了看碗里,一片飘红,几乎看不到清汤的痕迹,确实是有点多了,不过不怕,今天就过个瘾吧。咽了咽口水,我说不辣,用筷子夹起送进口中,染红的面汤上浮油晃动着,眼底红色闪过,辛辣的味道扑鼻而来。
红色,已然成为我喜欢关注的颜色。所以我才会在皮具店外发现那个熟悉的身影,他又有了新的纬帽,我实在是不感兴趣,他哪里来的那么多纬帽,一看就是量身定做,难不成月魔宫宫主还有专门的制帽人?我提前见到了他,却一点也不开心,怎么看他都不顺眼了。原因是他身边那一抹白色的倩影,远观这二人一红一白,煞是鲜艳!煞是引人注目!煞是能让人误会他们是一对!特别是那抹倩影的主人转过头来的时候,对着身旁的人娇媚一笑,这一笑足能让半条街的男人为之倾倒,而我想另外半条街的男人估计会支持不住而晕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