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那堵墙,整个庭院都洒满了阳光。
那堵墙先前在小月和明亮他们两家的庭院之间存在的时候,他们的庭院里常常都只有半院的阳光。
因为那堵墙很高。
因为这堵墙,小月和明亮他们两家曾经发生过一场纠纷。
其实也就是一丁点的位置,双方各不相让,甚至大打出手,最后闹到法院,法院调解不成,判决两家共有。共有不能共处,于是,两家各自紧挨着在那儿垒一堵厚厚的、高高的墙。
这堵墙,即堵住了阳光,也隐藏了许多与两家有关的故事。
明亮在一家由外地人承包的化肥厂上班,人特老实,嘴巴又木讷,他女人当他的面形容他是只顾埋头拉车、不会抬头看路的憨子。
自认为长得漂亮,其实没多少品味却有一些姿色的明亮的女人总觉得跟了明亮不出一点故事就白活了。
明亮在厂里经常上晚班。明亮的女人则利用这个机会出门,且有时彻夜不归。
于是,住他家隔壁、在医院当护士的小月便常常在巷口院角看到不想看到的明亮的女人偷情的故事。
明亮的女人偷情的故事时有发生。有时半夜三更明亮家院子外面的一棵树下老晃着一个影子,常常让很晚下班、原本就有些害怕的小月一场虚惊。
当然,也有光天化日里明亮的女人与她那些相好相互缠绵的时候。小月和与明亮的女人缠绵的男人邂逅让小月觉得难为情的时候,那女人故意提高嗓门说,他们家与我们在心里隔了一堵墙,做什么也看不见。
小月也这么想。小月这么想的时候,常常可以听到墙那边明亮的女人和别的男人在庭院里肆无忌禅的打闹时发生的浪笑。
小月很晚下班在庭院的井台边洗衣服的时候,也有自己的烦恼。因为他的男人也常常半夜三更未归。小月知道,她男人对女人不感兴趣,就喜欢赌钱。
小月的男人先前在供销社上班,后来,单位解散了,他就自己开了家小百货店,钱是挣了些。至少,这幢独门独院的房子总算做起来了,孩子还上了大学。可是,不知什么时候,沾上了赌博的恶习,便深陷泥潭里不能自拔。后来自家的店关门了,只得去做苦工。
小月的男人每次都对小月说,赌博是万恶之源。为了戒赌他决定剁了一个指头。后来真的剁了左手的三个指头,可赌瘾并没有戒掉。
有几次,小月上晚班时,小月的男人带人在她家赌了个通宵。在被人举报后,小月的男人两次进了拘留所,每次罚款没少过5000元。
小月的男人从拘留所出来,一脸的沮丧。心里想,什么时候,我会宰了隔壁那多嘴的婆娘。说这话的时候,小月男人的牙齿咬得咯咯响,可一口气下去了,又忘了。不过,嘴里还是冒出一句,像她这种风骚的女人早晚有人收拾。
这事还真的被小月的男人说对了。这之后不久,在城郊的一条小河边,发生了一起凶杀案。静静流淌的小河边的草丛中留下一具裸体女尸。经查,竟是明亮的女人。
明亮得知消息,一脸的迷惑。先前他只知道,他的女人有点刻薄,尤其对待隔壁的小月,对待小月他们家。比如,就因为那一点点位置邀来几个弟弟把小月打伤并住了半个月的院。为此,他一直觉得内疚。
小月的男人灰不溜秋地来到明亮所在的化肥厂上班后,与明亮在同一个车间,看着先前西装革履、油头粉面的小月的男人,明亮的心里涌出一阵酸楚。
让明亮不解的是,即便这样,他还是恶习难改,常常旷工去赌。有工友对明亮说,他是向人借高利贷赌的,人又特傻,人家分明是在诓他,也不知道。
明亮想告诉小月的男人或者是小月。可是,因为心里有那堵墙的隐痛。直到有一天,明亮看到那伙经常出入小月家的人到她家将她的男人砍了,明亮才觉得愧疚。
两家先后出事之后,小月和明亮都想到了那堵墙。
两家庭院之间的那堵墙扒了之后,小月和明亮的心里仿佛亮堂了许多。他们都说,如果当初我们彼此的心里都弥散一些阳光,都说出该说出的话,也不至于这样。
这时,木讷的明亮对小月说,好在我们终于把心窗也打开。
小月听了多少有些羞涩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