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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三次革命(4)

最后,陈其美又再三叮嘱大家:郑贼出现时,通常穿海军上将大礼服,这个特征一定要记住。不过,他的座车行速较快,等到认清的时候,车子可能开到跟前,已来不及掏枪。遇到这种情况,就不莽撞,干脆放他过去,因为后面还有几十关,他不在这里送命,就在那里送命。万一大家都来不及掏枪而让他连闯42关,我也绝不怪罪同志们,我们还可以搞第二次。但是有一点必须强调,要么不开枪,要开枪就一定要把他打死,不然的话,打草惊蛇,今后就难以下手了。

任务分派完毕,弟兄们陆续离开了渔阳里五号。

11月10日晨5时,天刚蒙蒙亮,42个狙击小组全部到达了狙击点。有的把枪架在楼上,有的是在平房上,有的在树上。

时到7点。风和日丽。

指挥哨传来消息,郑汝成已经出动。从离昌庙镇守使署,乘小兵舰抵达虹口,再坐车去礼查饭店,预计时间不会太长,请大家做好狙击准备。

礼查饭店坐落在白渡桥西南,按当天郑汝成的行进路线,这里是第一个狙击点。担任指挥的孙祥夫,立在隐蔽处,睁大眼睛监视着。

10分钟后,但见一辆双马华车驶出了饭店大门,直冲白渡桥奔来,上面坐着位身穿高级礼服、面目酷似郑汝成的人,两旁镇守使的护卫环绕。这阵势,使孙祥夫意识到前行的绝不是真的郑汝成。想到这里,孙祥夫安下神来退回原处,让假郑汝成过去。

几分钟后,后面又开出来一部大汽车,孙祥夫定睛再瞧,汽车的前座有三个保镖,后面坐着两人,左面的那个戴着白羽金帽,全身披挂辉煌,下巴垂着胡须,威严中透着杀气。

这一下,孙祥夫看清了,是郑汝成。他果断地发出了狙击的命令。

此时,汽车一个左转弯,缓缓地爬上了白渡桥,王晓峰乘着车子减速的时机,扔出一枚炸弹,不料用力过猛,炸弹在坚实的桥面上弹了几下,落到车后才炸响,把大汽车的后轮炸飞了。

郑汝成是个久经沙场的骁将,反应相当灵敏,一把推开坐在右侧吓得半死的总务处长舒锦绣,顶开车门准备向外跑。

说时迟,那时快,王晓峰、王明山已经分别从桥下左右两边钻出来。王晓峰抢先一步跳上车沿,摁住郑汝成的身子,连击九枪,只听郑汝成嚎叫一声,就翻着白眼儿倒在车座上。

与此同时,王明山把郑汝成前面三个连枪还没掏出的卫士悉数击毙。他看了看横三竖四地挤着的尸体,冲着冒烟的枪管吹了口气,轻蔑地说:“真他妈的一窝包软蛋。”

这时,白渡桥的另一面,一部电车正“叮叮当当”地驶来,驾驶员见桥上发生命案,立刻刹住车。随后,车厢里跳下来两个外国巡捕,吹着警哨向王晓峰、王明山冲来。

王晓峰、王明山背靠着汽车,神色坦然,他们等巡捕逼近了,举起手枪朝天放了两枪,巡捕吓得转身跑了回去。白希著:《上海第一都督陈其美》,金城出版社1997年版,第650页。

本可从容逃脱,但他二人却对郑汝成验证身份后,见刺郑目的达到,便放声大笑,并在桥头演讲一阵,随后从容被捕。

在法庭上,二位勇士侃侃而谈:郑汝成辅袁世凯反叛民国,余等为除贼,使天下知吾人讨贼之义,且知民贼之不可为。

法官再三盘问谁是主谋者?

二勇士坚不吐实,只是自豪地说:吾为祖国除一大害,立一大功,虽死无憾!

在刑场上,他们面对敌人的枪口,高喊共和万岁,从容就义。

郑汝成被枪杀,给京都正在做着皇帝梦的袁世凯以很大的震撼。他在极度惊怕之余,忙派平庸怯懦的杨善德继任上海镇守使。

孙中山为之振奋不已,他高度评价此事件说:“此等气魄,真是令人生敬,沪去此贼,事大可为。”

肇和军舰起义始末

擒贼擒首。郑汝成被除,海内外的革命者无不拍手称快。他们纷纷致电陈其美,趁热打铁,光复大上海。只要上海光复成功,他们都会揭竿而起,纷纷效仿。这给陈其美很大的激励。

再说,郑汝成被除的消息在上海传开,当夜上海滩不少地方就燃放起了鞭炮,以示庆贺。再加上北京的袁世凯要做日本的儿皇帝,黄袍即将加身,国人已对他的嘴脸看透,革命就像火星一样放出光芒,将要燃起熊熊大火。

形势逼人,形势催人。

然而,陈其美并没有陶醉在郑汝成被除的欢快中,他与在上海的革命党人认真分析研究了形势,决定兵分三路,分头准备。一路去购置武器,挑选党员,组织训练基本队伍;一路去运动袁世凯的海军,争取他们起义;还有一路运动袁世凯的陆军部队,争取策应。

经过一个月的精细努力,驻闸北的袁军觉悟提高,内有数人加入了中华革命党;龙华方面的驻军中也有一小部分人加入了革命党。特别是海军肇和舰舰长黄鸣球、练习生陈可钧也被陈其美的革命精神所感动,倾向革命,同意参加起义。

在一天夜里,大家一致商定,起义定于12月中旬举行,三发绿色信号弹为号。规定“舰队先行,炮队营为副,同时并举”。

然而,一个意外情况发生了。原来,革命党人在运动上海军警时,不慎走漏了风声。袁世凯得到密电后,立即下令,采取隔离措施,将所有有嫌疑的陆军一部分调往北方,一部分就地解散,并令有嫌疑的军舰停止出海活动。

12月1日,海军司令萨镇冰,以有要事相商,传令召见肇和舰舰长黄鸣球,警告黄鸣球不可轻举妄动。他还把与革命党有联系的陆军调离原地,让他们驻扎到长江以北。12月3日,萨镇冰又以“检阅”海军为名,下令驻沪的肇和等军舰6日开赴广东,另有任务。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打乱了陈其美的阵脚。

陈其美心急如焚。肇和、应瑞、通济等军舰,都是海军的精华,革命党人的势力多少都渗入了其中,一旦举义,外攻内应,这些舰定然会全被革命党夺得。那时再用舰炮威力来威慑陆军,陆军即使不投降,也会被击溃。而军舰若开往广州,上海起义必将困难倍增。

不少革命党人找到陈其美,对他说:“我党联络肇和之成绩,为各舰之冠。一旦肇和开去,则将来发动尤难。”

陈其美问:“你们说怎么办?”

“提前发动,提前起义。”

陈其美大喝一声好,想了想说:就定在12月5日,提前举行起义。

此后,陈其美召来蒋介石、杨虎、吴忠信等人商讨,蒋介石等都赞成提前举行起义。结果大家商定,决定在各舰长公宴萨镇冰的12月5日午后4时发动起义。

陈其美为这次行动制定的目标为:“袭击海军,后即攻制造局,再取吴淞要塞,然后图浙攻宁,以为东南之根据。”

这次起义报请孙中山批准,由陈其美任淞沪司令长官,统率一切;蒋介石作为他的副手,具体负责拟定作战计划;黄鸣球为海军总司令,肇和舰为海军总司令部;杨虎为海军陆战队司令,孙祥夫为副司令,吴忠信为参谋长;渔阳里五号为起义总指挥部。

蒋介石根据陈其美的口述,很快拿出一份具体的作战计划:

一、海军以肇和舰为司令部。杨虎率其部三十余名,由黄浦乘小汽艇袭取肇和舰,夺取后即开炮猛轰江南制造局;孙祥夫率其部三十余名,由杨浦乘小汽艇分别占领应瑞、通济二舰,策应肇和舰。

二、江南制造局及上海城内各方面革命党人策反成熟的军警,一旦听到军舰发炮,立即响应。

三、夏尔屿负责城内各城门举火响应的任务。

四、薄子明等率领山东部分革命党人二百余名攻击警察总局。

五、阚钧、沈侠民、朱霞、谭斌等攻击电话局和电灯厂。

六、陆学文等进攻警察第一区和工程总局。

七、姜汇清、曹叔实、杨静波、余建光等联络闸北方面军警响应。

八、杨庶堪、邵元冲、周淡游等留守环龙路渔阳里五号总司令部,并办理后勤事务。

12月5日下午,各路革命军依照自己的任务,各自进入自己的位置。

3时,信号弹升起。

杨虎率其部三十余名,全副武装,由黄浦乘小汽艇直驶肇和舰,20分钟后,靠近肇和舰,舰上的陈可钧等人立即呼应,悄无声息地放下软梯,把杨虎部全部接上肇和舰。接着,在陈可钧的指引下,鬼使神差地夺取了肇和舰的各个重要位置。

几乎在杨虎率其部占领肇和舰的同时,孙祥夫率其部三十余名陆战队员,也准时乘小汽艇到达杨浦码头。但他们雇佣的小汽艇却没有靠岸,因为这些小汽艇,都是黑艇,没有注册。再加上是个星期天,海关不办公。孙祥夫好话说尽,就是不让小汽艇靠岸,计划流产。然后他派人向陈其美报告,另图他策。结果使肇和舰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困境。

再说杨虎占领肇和舰后,当即宣布中华革命党的讨袁宗旨及起义目的,舰上官兵一致响应。6时许,杨虎命令舰向上海江南制造局开炮猛轰,起义行动正式开始。一发发炮弹呼啸而去,江南制造局顿时浓烟升起……

随着大炮的发言,藏于租界里的数百名革命党人闻风而动,争先恐后,按照原定计划,兵分数路,向预定目标进发。

朱霞、谭斌带领本部人马,抢先冲进了电话局,守局的警察刚要鸣枪,立即被人击倒;另一人也要反抗,早有人扼住了他的咽喉;其他三人乖巧地交出了枪。电话局被义军占领。朱霞、谭斌二人正要打电话向陈其美报告,外面响起了激烈的枪声。原来,他们刚冲进电话局,局长就打电话向淞沪镇守杨善德作了报告。此时外面的大队敌兵正是杨善德派来的一个营。

义军手里只有手枪和少量炸弹,敌人的机关枪响了,很快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朱霞、谭斌只好带人从后门退出。

薄子明更加勇敢,亲率200名弟兄,潜伏于警察局附近的隐蔽地,闻听炮声响起,即向警察局发起了进攻。一次次进攻,一次次被打退,伤亡惨重。关键是敌人早有防备,抢占了有利位置。

奶奶的,我和你们拼了!薄子明急了,抽出短刀,再次指挥冲锋,不料敌人一枪打来,击落了他手中的短刀。弟兄们劝说:再冲是要送死的。于是他们不得不撤退下来。

陆学文率领的数十名革命党人,手持炸弹、手枪,向淞沪警察第一署及工程总局猛攻猛打,打算夺得军械,占据局署,设置起义前线指挥部。当他们猛攻猛打到警察署大门时,被挡了下来。

炸毁它!陆学文大喊一声。“轰隆”一声,警察署大门被炸了一个大洞。

顷刻间,手枪齐鸣,他们向顽抗的警察射击。警察抵挡不住,全体溃散。革命党人攻入警察署,缴获了一批枪支弹药。次日拂晓时分,政府军展开反扑,经过激战后,革命党人死伤过半,损失惨重,不得不撤出阵地。

由姜汇清、曹淑实率领的四五十人,于夜半时分发起攻击,炸弹飞向闸北四区警察二分署,映红了夜空。当两军相接时,革命党人开枪击伤两名警察后,也因实力悬殊而失败了。

杨虎在肇和舰发炮时,驻守江南制造局的北洋军很快打出白旗,表示投降。杨虎便命令停止轰击。此时,制造局中赞成革命的士兵正要准备响应,忽然听到炮声停止,以为起义已经失败,便不敢轻举妄动。攻击制造局的行动也未成功。

革命党人数路并起,初看声势似乎颇大。但实际上,革命党人不仅缺枪少弹,而且其中多系临时组织起来的会党分子,战斗力很差。淞沪护军使杨善德、上海防守司令何丰林凭借雄厚兵力,一面调兵遣将组织反攻,一面下令全市戒严,派兵把守各处关卡要隘,并会同租界当局加强巡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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