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顾嘉遇继续道:“即便暂时令她陷入困顿,凭主子的力量,你还怕护不了她周全吗?”
“既然设计,令她陷落,公子……岂会搭救?”
那些繁复杂冗的弯弯绕绕,春风是不懂的。从前他领受到了任务,无论怎样的曲折离奇,他并不多问。
只做不想,令他恣意稀松。更何况,公子的谋篇布局又岂是他能堪破的?
可如今事关翘楚,令他没来由的想多问几句。
事关她的安危,没有万全的把握他如何能放心?
“主子的心思你又何尝知晓?”顾嘉遇嗤笑一声,“他有如此安排,不过是想借钟离蓁和云裳联袂之手,令翘楚萌生离开东凌的心意。转而投入主子身边。”
春风闻言,脸上的痛苦又加深的几分,咕哝着:“她若愿意,早已随了公子。她若不愿,公子又何必强求?”
况且,公子那样的人物……这般纠缠,春风都觉得有失身份。
“你懂什么?!”顾嘉遇说着说着,越发激越昂扬起来。他假装咳嗽,清了清嗓子,娓娓道来——
“主子的人生太过凉薄沉重,若当真有什么能让他如此强求,那也甚好。
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本就该有如此’江山在手,美人在怀’的豪情!主子从前那般决绝冷情,总归显得如同一位已至暮年的老者,暮气沉沉,全然没有他这个年纪该有的蓬勃与热忱!
我从前一直担忧主子就此一生,没了悲欢喜怒,自苦下去。
如今,他有了自己掌心的桃花——这是好事!好事啊!若是欢公主在天之灵能看见这样的主子,也定然会欣慰的吧!”
然后在一个仰天长叹的瞬间,顾嘉遇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可是沉迷于为翘楚抱不平的春风并没有注意到义父的失常。他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咕哝着:“她若不愿……也无妨吗?”
自始至终,义父所有的考量都在于公子,他所有利害关系的出发点,都心系公子一人身上——公子冷情、公子自苦、公子的好事、公子的母亲欣慰……
义父的表述当中,这整件事情对于公子来说是好事,可谁又会注意到翘楚的意愿?
第一次,春风的眼里心里,除了公子,还有了别的牵挂。
顾嘉遇似乎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试图劝解:“唯有如此,才是她最为稳妥的归宿——你此番汲汲营营筹谋的不也是这一点吗?”
见春风眸中稍现动容,顾嘉遇继续数落起了春风,道:“你又何必,庸人自扰?乱了主子的图谋?”
春风敛眉垂首,一缕白发从肩部滑落,从包裹严实的头巾下边偷偷露出来,散发着幽幽怨念与不解——纵然公子用心良苦,自认为对她而言是千好万好,她若不愿,也是枉然。
不过如此浅显的道理,聪慧如公子,怎会不懂?
然而,那缕偷露出来的白发始终在旁冷眼提点:作为一个另类的怪物,他顾春风又有什么资格指摘如玉般的公子?又可以用什么立场来关怀翘楚的意愿?
“念你初犯,这次姑且不论。往后……好自为之,莫要自作聪明。”义父说完便转身淹没在了无边的暗夜之中。
只剩下依旧愣怔在暗夜之中的春风,在兀自诧异——
他坏了公子的计划,却能得到了这样的豁免?!
这绝对不是义父这样级别的人物可以轻易应允的。
但是他这样的过错是刚刚才犯下的,即便是义父当即便飞鸽传书给远在千里之外的公子也无法在这样短的时间内下达指令。
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