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地方，公家这个词，大家全挂在嘴上。给公家干活，住公家的房子，吃公家的饭，地是公家的，什么都是公家的，自己的事不多。好象只有谈对象这个事，是自己的。也不全是自己的。谈到最后，要结婚，也得让公家同意，公家说让你结，你才能结，公家说不能结就不能结。不过，公家在这方面，提倡自由，一般的情况下，只要两个人愿意，公家都会同意的。不但会给你开个结婚证明，还会给你一套房子，让你们住在一起，过夫妻的日子。
想一想，自己现在要办的事，也就是这个事。
去找谷子。
谷子在。
说打猎的事给谷子听。说着，说着，想到刘付全的话。想到那些话，李南不往下说了。
正听李南在说。李南一下子不说了。谷子不知道为什么。谷子问李南头一回打枪害怕不害怕。李南还不说话。谷子笑了。谷子也打过枪，谷子说，头一回打枪，她一点儿也不害怕。
谷子说着话，嘴唇一动一动的。上嘴唇有点厚，淡红色的，闪着湿湿的亮。听不到谷子说什么了。李南站起来，走到谷子跟前。抱住了谷子的头，谷子一下子不知道李南要干什么，摆动着头，想从李南的胳膊里摆脱出来。
没有把胳膊松开。李南低下了头，用自己的唇找到了谷子的唇。谷子不动了。知道李南要干什么，谷子就不动了。
好一阵子，谷子也没有动。李南抬起头，大喘了一口气。一看，谷子还是没有动，不但没有动，还闭着眼。象是没有气了，是不是给憋死了。李南有点慌了，晃动着谷子，喊着谷子的名字。
谷子还闭着眼，可谷子说话了。谷子说，没想到你也这么坏。谁都听得出来，谷子这样说时，一点儿也不生气。
看谷子，脸上看了一会，又往下看。看到了脖子。再往下看，看不见了。有衣服挡着了。天热得很，衣服薄薄的，被顶起了好高一片。衣服下面，高高的一片，是什么，看不见，可能看到它在衣服下面鼓鼓圆圆的样子，能看到它往上一拱一拱的，好象憋得很难受了，急着要跳出来似的。
目光落在了两个小扣子上。想了一会。还是把手伸了过去。快要碰到扣子时，手有点迟疑。李南想，只要谷子说出一个不字，他就马上把手缩回来。这么一想，李南的手就坚决了一点。
碰到了扣子了。谷子没有动。把一只扣子从扣眼里拨了出来，衣襟处开了一条缝，能看到一条沟，谷子还没有动。又去解另一个扣子，谷子还是没有动。另一个扣子从扣眼里脱出时，藏在里面的山峰就露出了大半个。不是平常见到的那种山，是那种很少能看到的雪山。象雪山一样挺拔洁白。
李南看傻了。
李南把手放在了上面。谷子还是没有动。谷子没有动，李南也不敢动了。他想谷子一定要说不，一定要坚决地把他的手推开，可谷子没有这么做，谷子没有这么做，李南就有点不知要怎么做了。
好一阵子，李南也不动。谷子坐起来，看到李南犯傻的样子，谷子就笑起来。边笑边把李南的手从衣襟里拿开。衣服的两个扣子还散开着，不知是谷子忘了，还是故意不管了，里边的雪山时隐时现。
谷子还是一点没生气，不但没有生气，好象还有点怨李南的样子。这真让李南没有想到。
想让曹营长给自己出口气，气没有出，还得去给那个老家伙说对不起。还白白赔上了一条烟。越想心里越不舒服。觉得这个事，不能怨别人，还是得怨穗子。回到屋子里，看到穗子坐在床上，正给他补一条被树枝划破的裤子，走过去，二话不说，就给了穗子一个大嘴巴子。
不知咋回事，只要一打穗子，裤裆里的那个家伙马上就兴奋起来。这家伙一兴奋，刘付全就当不了自己的家了。就得听那个家伙的使唤了。
上去，三下二下，把穗子的衣服扒光了。骑到了穗子身上。正要伸出手去拧穗子的奶头，想让穗子叫起来。没想到穗子突然翻了个身，把他掀倒在了一边。自己跳下了床，跑到了墙角的马桶旁边，对着马桶呕吐起来。
不管把穗子咋个样子，穗子都没有把骑到了身上的刘付全掀倒过。刘付全愣了一下，就火了。握紧拳头打算好好教训教训穗子。可看到穗子呕吐了。吐出的东西，散发出了酸臭的气味。让他不想再靠近穗子了。也不想在屋子里呆了。就跑了出去，找人打牌或喝酒去了。
早上从小木屋里出来，看到空地的草丛里有什么东西在动。拿起了猎枪，走到跟前一看，是一只半大的小马鹿。
一看是小马鹿，居桩放下了枪。小马鹿看到居桩也不跑，还卧在草里。居桩也没有赶它走，让它卧着。转过身，往小木屋走，打算做点饭吃。走了两步，听到小马鹿在身后叫了两声。居桩觉得有点怪。又转回身，走到小马鹿跟前。他想，小马鹿肯定出什么事了。不出什么事，小马鹿早就跑了，跑回到鹿群里，跑回到它妈妈的身边了。
再看小马鹿，看到了旁边草上的血。蹲下来，再仔细看。看到血是从小马鹿的一条腿眩流下来的。看那伤口的样子，不是被狼咬的，拨开皮上的毛，看到了一个子弹打出的洞。妈的，连这么小的马鹿也打，真不是个人。
居桩把马鹿抱回到了小木屋，让小马鹿躺到自己的床上，先用清水把小马鹿的伤口清洗干净了。又拿出了云南白药给它涂上了。最后用白纱布把小马鹿受伤的腿给包扎了起来。
做饭时，就多熬了一些玉米粥，自己喝了一半，给小马鹿喝了一半。
没想到，第二天，刘付全要和穗子干那个事，又没有干成。和前一次一样。刚一碰到穗子，穗子又马上呕吐起来。刘付全问穗子，这是咋了。穗子说，我也不知道，就是恶心得很。刘付全说，是不是得什么病了。穗子说，可能是得了什么病了。穗子说，明天我去场部卫生院看看。刘付全说，快去看看，别整天吐来吐去的，真让人受不了。
第二天，正好有一辆马车去场部。刘付全给曹营长说了一声。曹营长就让穗子不下地干活了。穗子就坐着马车去了场部卫生院。曹营长说刘付全，你还是挺关心老婆的吗？刘付全说，有什么办法，老婆身体不好，男人也遭罪啊。曹营长说，遭什么罪？刘付全就嘿嘿地笑了几声。穗子一吐就让他干不成那个事了，他难受啊。可这话，他说不出口，只能笑几声，算是答了曹营长的话。其实他不说，曹营长也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爱到营部去。老遇到李南。一遇到李南，刘付全没有别的话。就问李南对象谈得怎么样了。李南不会给他说，他不喜欢刘付全这个人，觉得他说话不正经，怎么说呢，营部开会时，老让大家唱支歌，歌里有一句词：流氓习气一定克服掉。刘付全就是属于那种流氓习气还没有克服掉的家伙。
刘付全对李南说，象你这么大的时候，我连女人的手还没有摸过，你是赶上了好时候了，可千万得抓住机会啊。还说，有些事，想干就干，别那么傻，非要等着结婚了再干。这年头，有几个能等到入洞房的，老实对你说吧，一个也没有。看看，我这不是瞎操心吗。还用我说，你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做什么都聪明。没准早就把该干的都干了。来，对大哥说说，怎么干的。
李南狠狠瞪了刘付全一眼。
见到谷子，问谷子，你喜欢我吗？
谷子说，喜欢。
谷子心里想，要是不喜欢你，我才不会让你亲我呢。
又问谷子，你愿意嫁给我吗？
谷子说，愿意。
谷子心里想，要是不愿意嫁给你，才不会让你把我的衣服扣子解开呢。
李南说，咱们结婚吧？
谷子说，好吧。
李南说，你看选在什么日子？
谷子说，你看吧。
去跟曹营长说这事。说谷子愿意嫁给我了。曹营长说好啊。曹营长问李南什么时候办事。李南说，你说吧，我们听你的。曹营长说，那就国庆节吧。李南一算日子，离国庆节还有三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李南说，好吧。
回过头来一想，这个事也有点太容易了。容易得有点不象是真的。也许是原来想多了，想复杂了。不管什么事，只要和原先想得不一样，心里总是会犯一点嘀咕。不过，总的来说，李南还是很高兴。不管怎么说，谷子是莫索湾数得上的好看的女人，能娶上她，也是他的福气了。
老远看到谷子，老葛头就让谷子去喝鱼汤。谷子也爱喝鱼汤。想喝的时候就去了。有时，一个人去，有时两个人去。两个人去是和李南一块去。喝鱼汤时，老葛头问他们什么时候结婚。他们说，国庆节。老葛头说，好日子。
谷子去找穗子，想把自己要结婚的事，说给穗子听。穗子不在。刘付全在。问穗子怎么不在。刘付全说，穗子去看病了。谷子说，得了什么病。刘付全没有好气的说，谁知道得了什么鬼病。
穗子不在，谷子不想和刘付全说那么多。转身就要走。刘付全不让谷子走，让谷子再坐一会。谷子问他有什么事。刘付全说没有什么事，说想和她说一会话。谷子就站在那里，等刘付全说话。
刘付全说，你是不是要嫁给李南了？
谷子说，是的。
刘付全说，他有什么好。手不能提，肩不能挑。中看不中用呀。
谷子说，你就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刘付全说，我这也是为你好。
谷子说，用不着。
刘付全说，到时候，那个书生要是不中用的话，就喊你哥哥我一声，保证让你不会觉得白活了。
谷子说，穗子是个好女人，你真的要好好待她。
刘付全说，是她做了不要脸的事，这不怨我。
谷子说，她对你那么好，你还这样。真不知道你长了一颗什么样的心。
刘付全说，你想看，我给你看。说着，往谷子身边靠。
谷子不想再理他，转身走了。
穗子回来了。没有先回家，先去了谷子的屋子。谷子一见到穗子就问穗子，得了什么病。穗子说，不是病。谷子说，那怎么了？穗子说，我是有喜了。
谷子一听，高兴得跳起来。说，太好了。穗子说，我也没有想到会是怀上孩子了。结婚快两年了，还没有，我想着会不会有什么毛病了。谷子说，你这样的女人，不会有毛病的。
谷子让穗子快回家去，给老刘报个喜。穗子说，我怕他打我。谷子说，你有孩子了，他还敢打你？打你就是打他的孩子啊。
这一说，穗子笑了。穗子说，他要是再打我，我就和他离婚。谷子说，对，他再那样对你，就和他离婚。
想起了自己要结婚的事，就对穗子说了。穗子一听也挺高兴。穗子说，可惜，当不成你的伴娘了。谷子说，为什么？穗子说，那个时候，我挺个大肚子，多难看呀。谷子说，没事，带着小宝宝给我当伴娘，那是喜上加喜啊。
穗子说，你要是不嫌，那我就给你当伴娘。
从谷子家离开，回了自己家。看到穗子回来了。刘付全问穗子得了什么病？穗子说什么病也没有。刘付全说那是咋回事。穗子说，我怀孕了。刘付全一听，瞪大了眼睛看着穗子。问穗子是不是真的。穗子说医生检查了，医生说是怀孕了。已经二个多月了。
刘付全有些激动，他说，这么说，我要当爹了。刘付全高兴得不知怎么才好，扶着穗子，说穗子走的累了，快歇歇。让穗子躺到床上。好长时间，刘付全没有对穗子这么好了。穗子靠着被子半躺着坐下了。
穗子说，我有点渴。
刘付全马上去给穗子倒水，想起什么，又找出了几块方块砂糖，放到了开水里。端过来让穗子喝。水太热，刘付全还放在嘴边吹了一会，把水吹得凉了一点，才给穗子端过去。
看到刘付全对自己这么好，穗子心里想自己的苦日子总算到头了。这还得感谢肚子里的孩子啊。不是肚子里有孩子，刘付全不会对她这样的。
还在激动中的刘付全，不知做什么好，就在屋子里一个劲地转圈。转着转着，不知转了多长时间，突然刘付全不转了。站住了，朝着穗子站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