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辰了?”岳蘅见外头只剩几盏小径的灯笼亮着,迷糊的问道。
“子时都过了。”柴昭边说着便解开腰间的衿带。
“你每天都这么晚才睡么?”岳蘅也顾不得什么,嘴里虽说着话,身子已经伏在了床褥上。
柴昭挂起衿带,褪下裹身的黑衫,顿了下道:“只是不想早早回房,让你对着我也觉得尴尬。本来还想着这几日就宿在书房里,又怕被多事的人瞧见张扬出去……你我毕竟新婚,想来想去还是得回房才好……”
柴昭絮絮的说着,才发现岳蘅已经裹着被子睡了过去。柴昭顿时觉得有些愧疚,小心翼翼的掀开被子躺了进去,把岳蘅耷拉在外面的臂膀塞进被褥。
这一夜,难熬而又痛苦,柴昭几乎睁眼熬到了天明。
岳蘅睁开眼时,天边已经亮起,枕边的柴昭合衣半躺,灰眸幽幽的看着自己。
“阿蘅。”柴昭喉咙动了动,艰难道,“今日往后……我还是得睡到别处去吧。我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
柴昭的眉头紧蹙着,“要不是答应过你,我真的做不到。”
话音刚落,柴昭急促的翻身下床,披上罩衣疾步迈出房门。
书房里。
“这几日风雪不止,去京师的路肯定不好走。”柴昭勺了些枇杷甘露,兑上温好的水小心的搅拌着呈到柴逸跟前,“叔父,不如……我去就好,您留在云都好好养着身子。”
柴逸按住桌角剧烈的咳嗽了几声,缓了阵道:“攻梁之事,所有人都会盯着我柴家,本王必须亲自面圣,方可显柴将军之决心,堵得住满朝悠悠之口。”
柴昭也知道柴逸说的没错,可再看他满面的病容,心里又是一揪,迟疑着道:“或者让重元和郡主与侄儿一起……”
柴逸莫测的看向柴昭镇定的脸,“本王最大的憾事就是只有一个女儿,所幸还有阿昭这个得力的侄子。重元再亲,也只是柴家的半子,身上流的也并非我柴家的血……阿昭,叔父所说,你还不明白?”
柴昭退后一步道:“侄儿明白您的意思。”
“世人都称我们叔侄厉害,又有何人提及过我与重元这对翁婿的名号。”柴逸皱紧眉头喝了口兑好的枇杷甘露,“本王知道该如何用重元,你做好自己的事。”
“侄儿知道该怎么做了。”柴昭顺从道。
书房外,李重元捧着新寻来的药汤顿住了步子。柴家叔侄的话语字字入耳,刺得他的心阵阵酸痛。
“我李重元这个半子,终究比不过柴家的这个姓氏贵重吧。”李重元苦涩一笑,将手中还冒着热气的药汤泼在了花坛边,转身决绝离去。
“说说你与阿蘅。”柴逸眉头舒展开来。
柴昭闪开叔父的眼神,淡定道:“我颠沛多年,又戎马数载,本还以为天人永隔,只想蹉跎这一生罢了。看着阿蘅在我身边,才觉得还有很多事没有做……”
柴逸抚须道:“那就一件一件去做,梁国若灭,你我叔侄……可以做的事只会更多。”
柴昭注视着柴逸饱含深意的凹陷双目,沉着道:“侄儿自当遵循叔父的意思。”
云都,集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