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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杏坛絮语(1)

从教如歌

大学快毕业的时候,我作为优秀大学生被学校推荐到成都市区的一所中学。我高兴地把这消息告诉了年迈的父亲。从他那激动的话语中,我可以想象到这一喜讯会在当天传遍乡里。高兴之余,我想到了供我读书的父母,也想到了我那些清贫而又辛勤的老师,到最后脑海中被家乡那落后的面貌占满了。那天晚上,我没有回寝室睡觉,独自一个人在校园里走了一整夜。第二天一早,我跑去给系上的领导说:“我还是回大巴山任教!”就这样,大好的机会被我放弃了。

回家乡后,我被分配在一所偏僻的农村中学任教。看到落后的教育环境,听到亲朋好友包括学校老师为我的选择而叹息,我还真有点后悔当初的选择。不过,我已经做了这一选择,在这个世界上是没有后悔药的。我便常用“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来安慰自己、鼓励自己。单身一人在这里任教有说不出的孤寂。一到周末,学生回家了,绝大部分教师或进城或回家,偌大的一个校园就差不多我一个人在守望。夜深未眠,把大学同学送我的象棋铺开,可无对手,只好“闲敲棋子落灯花”。为了打发孤独,我就把精力全投入到教学工作中去。但教具、灯片等教学手段大部分都需要自己去做,好在不甚美观的玩意儿却激发了学生浓厚的兴趣。梅花香自苦寒来,在我的努力下,我的教学成绩遥遥领先,班级管理成了学校的一面旗子。短短的两年,先后在《社会科学研究》、《教育导报》、《演讲与口才》等刊物上发表了近五十篇论文、作品。突出的成绩使我获得了数十项荣誉,我也被选举为学校的中层领导。正当春风得意的时候,我决定到外面的世界去看看,毕竟我所处的学校在一个偏僻的农村。这次抉择我遇到阻力比以往更大,自己努力获得的成绩是会令人羡慕的,何况还要丢掉自己的“铁饭碗”。还是一位“下海”而归的同事以自己的经历改变了我的想法。

他初到南方在一所条件较好的私立学校在找到了工作。在那里是另一番天地,教学环境与理念全然不同。被同化了的方言,刀耕火种的教学手段使他感到相形见绌。他又得从头做起,为备好一堂课往往会熬到深夜,一有空闲便去“取经”。“天道酬勤”的信念最终使他很快适应了这里的工作,得到了领导、同事和学生的认可,收入也很可观。有一天,他收到了来自家乡学校的一封信,那是60位学生委托班长给他写的。信中说:“您不是说正是因为我们这里贫穷才回到家乡的吗?您丢下我们,又是为什么呢?”。他的眼前映出了荒芜的大山,目光呆滞的山民和双眼充满希望的学生。于是,他又回到了生他养他的大巴山,因为那里更需要他。

我记得一位教师说过,职业属于你,它需要执著;事业却不一定属于你,它拒绝功利。当我看到学生获得了新知识的愉悦时,心头一喜:从教如歌。

杏坛之外谱春秋——我的人生“三味”

生活的理想是为了理想的生活。在教育这方沃土上已默默耕耘了十年,除了在三尺讲台上收获幸福之外,我在业余时间也赢得到了十足的快乐,这就是我的人生“三味”——读书、游历和写作。

读书养心,读书养气,读书养人性情。也许是受了古人“取法乎上,得乎中”的影响,在我从教的漫漫岁月里,我读了不少经典著作。在寂寂枯灯下,在溶溶月色中,散着墨香的书页在我指尖滑过。从《论语》到《西方哲学史》、从《诗经》到《红楼梦》、从《给教师的100条建议》到《陶行知文集》,都留下了我纤纤的笔迹。更有从司马迁到梁实秋,从伽西莫多到姓赵的阿Q,从维纳斯到欢乐颂,多孔孟学说到英特网;从一缕曙光到一抹夕阳,从枯藤老树昏鸦到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同事们羡慕我读了如此多的高雅书籍,学生们敬重于我课堂上恰倒好处的旁征博引。2006年暑假,北上参加语文学习报社主办的全国作者笔会,在拥挤的过道里,我与安徽芜湖的严景东老师不约而同的说:“您也是参加笔会的吧?”、“一看您就象读书人!”。腹有诗书气自华,读书可调适、丰富和提升自己,着实让我受益良多!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游历,应该是读书人的又一个传统吧。姑且把自己封为读书人的我也是特别喜欢旅游的。因为在文学创作和语文教学领域的涉足,我也常常被邀去参加全国各地的笔会、研讨会。笔会所在,胜景引人。在三峡神女峰下那布满银波江面上,看到晃动中的一轮圆月,我想到了东坡正在写“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不是给子由,而是给痴望的神女。在满是悬崖峭壁的华山山腰,我听到了铿锵的歌声“我家住在华山巅,华山……”声音是那么的质朴、纯正。置身于北京的团结湖公园,园外是红墙森森,显示着两朝帝都的高贵与森严;园外是高楼林立,展示着祖国心脏的进步与繁荣;园外是车水马龙,迎纳着南来北往的各族人民,而在园内却能体会到一份难得的闲适。游历的情感也让我能面对身边一朵不起眼的小花,想到草长莺飞、百花争妍的江南,还有无意苦争春的那束梅花。

写作,是我的又一大爱好。也许是语文教师的缘故吧,写点文字成了我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我经常把教学中遇到的问题、现象进行理性反思并行之成文,撰写了《古诗文教学与创新能力的培养》、《铺架阅读金桥梁》等数600百余篇论文、经验文章在《中小学管理》、《社会科学研究》、《教育导报》等30余家知名报刊公开发表,还出版了16部教育类图书。幸运的我在2003年被全国中语会表彰为“优秀语文教师”。为了诗意地栖息在这个世界,我常写一些文学作品,随笔集《千年守望》已由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从教如歌》、《百年书箱》等50余篇散文在报刊公开发表。散文《老河堰记》获首届“古风杯”华夏杯散文大奖赛优秀作品奖,并入选《华夏散文经典》。我也有幸当选为四川省作协会员、开江县中语会常务理事、开江县文联理事。每当夜深人静,微黄的灯光掩映着跳动的文字,这足以让我感到充实。

在市场经济洪流冲击下的今天,人们对教育、对文学的看法褒贬不一。但对我来说,如果让我再选择一次人生,我依旧会毫不犹豫地去做教师,去品味杏坛外的三大乐趣。

假如不做语文教师

有教师戏说“命运不济求早死,百般无奈才教书”。我和其他在一线耕耘的教师一样,在工作压力大的时候,不由得赞同起这句“名言”来。然而在我离开讲台的一段时间里,才觉得人生最大的快乐是做教师,做一个充满诗意的语文教师。

在寒假即将来临的时候,我被借调到县委组织部工作。走进县委大院,坐在办公桌前,读着红头文件,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工作啊!少了对学生的担心,可谓如释重负。工作几天后,我深深感到离开三尺讲台,离开语文教学,自己的人生将是无限的悲哀。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一次又一次地遥想……

假如不做语文教师,我将远离那充实的精神家园。没有这一崇高的职业,我断然不会去品味揣摩唐诗宋词,也不会去拜读老子、鲁迅、雨果这些名家的经典著作。长此以往,我就失去了与他们共享精神大餐的机会,而一步步远离诗意的世界,变的茫然,最终找不到属于自己的那个精神家园。

假如不做语文教师,我将丢失最宝贵的真情。没有语文这块沃土的滋润,就没有丰富的情感。更重要的是,当我远离学生后,我就不再和学生谈词说文,共同切磋。又将如何像学生一样去用心感受五彩斑斓的语文世界呢?细细一想,和孩子们一起学习真好,完全可以被 他们的童心所感化,去感悟那最纯真的一切,让最宝贵的真情留驻心间。

假如不做语文教师,我就会断送自己的闲情雅致。不知是语文感化了我 ,还是我融入了语文,让我离开讲台如此失落。偏激地认为不是语文教师,就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读书人,也绝不会有读书人那种独到的雅趣。纵然也可泡壶清茶,阅读美文,纵然也能留下几笔,激扬文字,终究不能带着涵养去游百遍名山大川,终究不能触发情思同屈原一起吟咏“帝高阳之苗裔兮”,而成为一个世俗的局外人。

不做语文教师,对我来说是万万不能的。因为在我心中已烙下一个深深的印——语文教师真好!此时此刻,期盼借调的早日终结,期盼回到三尺讲台,拿起语文书,与孩子们共听迷人的天籁。

教育,无非是一种良知

前几日,应邀参加了一个学术活动,一路走来,淡定的心慢慢地觉悟到:教育,无非是一种良知。

车到码头,船靠岸,似乎总该拿点什么来慰劳自己。在达州火车站换乘的时候,习惯性地买一本《读者》,翻开一看,oh,my god!居然遇到的是山寨版,封二、封三及封底,再加上后几页,都是一些垃圾广告:迷药、性药、增高药、办假证,应有尽有。不知是我发现了盗版,还是盗版发现了我。时常鼓励孩子们去买《读者》看,没想到自己买的是如此的书。知识是一种传播,教育是一种拯救,而经济利益的诱惑让商贩玷污了这方圣洁的麦田。每次上课,打开多媒体设备,映入眼帘的往往是一张张情色图片、一声声无端浪叫,弄得自己无言以对。这个时代太浮躁,浮躁得连我们喘气的机会都没有!一个将女儿培养成优秀留学生的母亲坦然的说:孩子要成功,必须让其淡定,因为网络的诱惑力远远超过书本的诱惑力。轻声地问问自己,教育的诱惑力又有几许呢?

这两年,喜欢上了《教育家》杂志。触摸书卷,感受到的是良知的呼唤,一份对教育的呼唤。面对渐行渐远的教育,自己也渴望成为复古一派,羡慕民国时期的教育,抑或那时的经济不发达,科技不先进,让人们拥有了充分的时间去冷静地崇尚教育。学堂、书院、儒学培养了一个又一个专家、学者,和流着中国人血液的诺贝尔奖获得者。因为教育良知还在,民族的希望犹存。作为人大代表,正在参与对教育的评议。其实,我觉得如果人们都对教育有一种良知,就没有评议的必要。人们针锋直指教育的乱收费、乱补课、乱订资料,教师无声抗议社会的不支持、不理解、不配合,相互内耗,何时有教育的春天。也不知道《教育家》能唤醒多少人,更不知道《教育家》能办多久,只愿永远听到对教育良知的呼唤。

考察的车队路过虎跳峡,正好遇到危桥,下车徒步过桥,让我们见到了最美的风景。一个少数民族小女孩正在顶着烈日向游客出售当地的水果。没有商贩的叫嚣,有的是默默地在那里做作业,卖水果成了她的副业。金沙江卷来的风一次又一次掀乱了她的书卷,对知识的渴望让她轻轻地埋头整理、静静地认真书写。和一专家坐在景区的人力三轮车上,听傈僳族大叔闲谈生活的艰辛,当我们鼓励他让孩子多读书时,他说不用读那么多,等孩子高中毕业了就让他们去打工,大概是两个孩子在丽江读书压得他踹不过气来,巍巍大山让他看不到希望。于我来看,不是智力的高低、能力的大小阻碍了人生,而是条件的差异让人无奈地面对一切。

归家途中,翻阅着让香格里拉成名的《消逝的地平线》,封底那句话打动着我:我们可以不指望上苍垂怜,但我们隐隐约约希望它会被外面的世界忘却。我们在这里读书、听音乐、冥想,去保存一个没落时代的脆弱光华,并寻求人在激情耗尽时所需要的那份智慧。拷问教育,我们更需要有这种良知!

从回敬做起

当我收到《中小学管理》杂志社寄来的样书时,我欣喜于自己短短的三年时间在中文核心刊物发表了整整10篇论文。此时,我不得不感谢我读大学时的赵章超老师。根据中文系安排,他指导我写毕业论文,一次,我去拿我的论文时,他双手把认真修改后的稿子递给了我。这一细微的动作,让我感动万分,我暗自下决心一定要把这篇论文写好。经过近一个月的反复研究、修改,我的论文顺利通过学院的专家组答辩,还被评为优秀毕业论文,我的研究生涯就从那时开始了。

我不由得回忆起高中一位叫向兴凡的化学教师,每次上下课,在学生问好后,他总是把头点得很低,几乎接近于讲桌。班上的同学都被他的回敬深深感动了,化学这门学科和向老师吸引了全班五十一颗心。可以说教师的回敬改变了我的一生。

师生平等,虽在教育理论文章和文件字面上被渲染得如火如荼,但在教育实践中的事实是尊重学生并不很乐观,师生平等只是一个空洞的概念。不少学生鼓起很大勇气,羞着绯红的脸向老师问好,得到的是老师敷衍的点头,更有甚者是毫无反应的表情。课堂上那洪亮的问候,得到的是老师把手轻轻一挥以示坐下。学生认真完成的作业,得到的只是一个应付似的“阅”字……等等一切,不知是老师放不下师道尊严的架子,还是认为老师有接受学生尊重的特权。“回敬”的淡化是一个不可否认的事实。

曾几何时,我们在捧着书本学习民主教育的理论,我们总是抱怨学生对老师不尊重。事实上,我们都忽略了对学生最起码的尊重,这是作为一个教育工作者应感到汗颜的。言传身教,我们应从最起码的“回敬”做起,那么,学生的品行、学业就会一点一点地好起来!

人生的支点

大学毕业那年,我们开始撰写毕业论文。写作水平不是很高的我把初稿交给了指导老师赵章超先生(现已是西南大学的教授)。没过几天,他把我叫去了,说我的论文观点很新颖,文笔也不错,如果能好好的修改一下会是篇很好的文章。我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如此赞赏我写的文章。我满怀信心地把文章翻来覆去的进行了修改。正如他所说的那样,我的论文顺利通过毕业论文答辩会,还被评为学院优秀毕业论文。离开大学校园时,他语重心长的对我说:“今后多努力,你一定会在教研、论文方面有所作为的。”铭记这句话,我不断努力。短短5年时间,我已在国家、省级报刊上公开发表论文近40篇,文学作品30多篇,还成为了作家协会的会员。

我很高兴地选择了教育这一职业,但我所到的学校却是一所偏僻的农村中学。面对落后的教育环境,我开始向现实低头了,消极思想与日俱增。正在这时候,胡东升校长到我寝室和我倾心长谈,至今还记得他对我教学效果、个人素质的肯定,并鼓励我努力奋斗早日成为一名优秀的人民教师,实现人生价值。快熄灭的热情重新燃烧了起来。通过几年的磨砺,我的教学成绩名列前茅,班级管理堪称一流,在中层领导竞聘中脱颖而出成为学校中层领导。我还多次被上级表彰为优秀教师。

值得庆幸的是有缘结识了《语文学习报》这位朋友,在我的心中它是最好的语文报纸了。看到里面一篇篇文质兼美的文章,对我的教学、管理无疑是一种教育、一种鼓励。有一次,我上完一堂公开课后,把教学过程中的一点经验进行反思撰稿成文寄到了报社,文章很快发表了。看着自己的文章在喜爱的报纸上发表,心里很是激动,我信心满怀的对教学反思这一领域进行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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