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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审问1

他呼吸顿时凌乱。当日将这图给那人时,他虽然并不太担心会给莫然带了什么后果,可是倒也有些顾虑,一旦事发,他肯定会被人发现。所以,他一再要求那人万万要保管好,不可落在第三个人手中。

没想到,苏清雨竟找到了它。

可是,他强压下惊恐,依然辩驳着说:“闵国皇宫地图不知何时竟到了娘娘手中?!若流传出去,只恐对我闵国不利!还请娘娘归还永昌陛下!”

楚瑕刚才明明看见去云已经脸色大变,却没想到他竟然一开口还是在狡辩,心中盛怒。如此狡诈之徒,明知道死到临头了,却居然还耍着花招,难怪能在永昌帝身边潜藏了这么久。

他想斥驳去云,刚开口,却听到苏清雨已经抢先一步。只是,苏清雨却不曾像他那般动怒,她轻捏起小几上的杯子,呷了一口,款款说道:“黄去云,难怪乾嘉帝说你为人狡诈,定不会认的。不过,这倒也是本宫意料中事。”

去云却仰天大笑,道:“娘娘当日与去云也是久识了,怎么今日所言让去云寒透了心?!可见,去云冤枉啊!”他满脸泪水,那又哭又笑的神情,似是当真受了天大委屈。

刚走出来的觉茗早已忍不住,厉声骂他:“你不用装模作样!我奉皇上娘娘之命,名为劳军,实则去找翟王,更是一探狄夷虚实!若非亲眼所见,我当真不信,那谨小慎微的去云,居然这般狠毒,连自家主子也要害!”

也许从没见过觉茗这大大咧咧的丫头也会如此凌厉强悍,去云不由得顿了顿,那笑声戛然而止。见他住了笑,苏清雨微微敛了眼神,看向了觉茗。

觉茗这些时日没在她身边,虽风尘仆仆地回来,可眼底眉梢却沉稳了不少。此刻见苏清雨看着自己,她自是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她跨上前一步,按下心神怒斥去云:“黄去云!且不说你我份属奴才,自是该尽忠于主子的本分。只说你勾通元王,出卖闵国皇宫地图一事,便已属叛国!难道我从元王手中拿到的这份地图,还不足以说明一切吗?”

去云此刻明白,他们早已将自己的来龙去脉都摸清了。可是,他却不甘心输得一败涂地。既然什么都说开了,他倒也豁出去了。

猛然抬头看着苏清雨,他不屑笑道:“什么叛国?我没有做过!单凭一份地图,谁能说是我卖出去的?难道就不许是你们为了诬陷我,特意造出来了?”

苏清雨早猜到他会这样反驳,只是瞥了觉茗一眼。觉茗会意,转身对内间轻声断喝:“带他出来!”

内间脚步声再一次响起。觉茗刚想走上去引路,却被苏清雨轻轻挡住。

这脚步声,沉重、缓慢,每踏一步在地面,总发出鞋跟与地面摩擦的声响,更伴随着金属轻轻在地上拖动的“匡匡”声。也许是动作太慢的缘故,那脚步声响过了多少遍,却似是总也走出不来。

去云却眉头一跳,脸色霎时更苍白了。大滴的汗珠居然滴落到了地面的赤红团花上。那反射着烛光的汗,在地面的淡黄花瓣上,被不时透入屋中的风吹得轻轻颤动,让在地面绽放的一朵朵淡黄木槿花,透着一种与此刻屋中肃穆气氛完全不同的冷艳。

看他的样子,苏清雨心中更了然。微微收了袖笼,她与觉茗、楚瑕不再说话,只是听着那脚步声越来越近。

可是,就在眼风瞥过时,她似乎看见楚瑕的眼神微微沉凝在觉茗身上,却在惊觉她的眼神在自己身上时,便迅速移开。

“跪下!”一阵锁链叮当作响,楚瑕喝了一句,然后便有人被压着跪在去云身边。许是被压得太痛了,那人不由得闷哼了一声,却又迅速闭上了嘴。

去云不敢偷看,可也无需偷看,只因这个人一跪下,那熟悉的气息便足以让他知道这是谁了。

却忽然听到苏清雨说:“黄大总管,你倒是看看这是谁。不过,想来你也不认得的。”她话音淡然,刚才的怒气早消失得无影无踪。接着,便听到水倒入杯盏的声音,细细潺潺。碧螺春的香与水温的热,忽然就在这冷凝的屋子里散开。

见去云果然不抬头,苏清雨也不催他,闲话家常般问楚瑕:“翟王此次回来,可还有追兵?!”

苏清雨的话,楚瑕自是心领神会。他也捧起身边的杯盏,喝了一口,轻笑道:“谢娘娘关心!这人既然已经被乾嘉帝抓住,那追兵自是没有的。”他便对跪在去云身边的那人笑道:“你说是吧,罗教头?!”

见楚瑕一下子便点出了自己,那人惊恐地抬起头来。

可他一撞上了楚瑕冷笑的眼,瞳仁一缩,就喊了起来:“不!不是我!是他!”说着,他指着身边的去云,分辨道:“都是他指使的,他说若事成,我便可以在狄夷当个郡王!他连狄夷首领脱儿图的信都给我看了!”

“罗靖!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去云愤怒地喝道,登时喝断了罗靖还要说的话。他没有想到,这好歹还是在天狼国中当过十万禁军教头的人,居然如此贪生怕死,只被楚瑕用眼一瞪,所有事情就托盘而出。

苏清雨与楚瑕对视一眼,彼此知道,这二人间的所谓合作关系已经破裂了。此时只需连消带打一番,自然不攻自破。

苏清雨心中拿定主意,脸上却不动声色。她垂下了眼睑,想了一想,便抬眼看楚瑕,犹豫着问道:“翟王殿下,不知道这罗教头所说可是真话?若真的冤枉了黄去云,那倒不好了。毕竟,黄去云可是永昌帝身边的红人啊!”

“哦……娘娘倒是也提醒了本王……”楚瑕沉吟看向罗靖,一脸严肃地认真思考起来,“那想来黄去云在永昌帝陛下身边多年,自是有分寸的。也许,应是罗靖欲要诬蔑黄大总管吧?!”

见楚瑕和苏清雨都当真为去云的身份所顾忌,罗靖心中自是不忿,更害怕他们会连去云的罪过也一并归到他身上。虽然刚才已经看到了去云的眼色,他也清楚那是叫他不用害怕,可是,他越想越不对劲。

自己只是乾嘉帝派去天狼国的一个探子,说得好听那是十万禁军教头,可那是乾嘉帝派人用钱买回来,好为他接应狄虎才所的手脚,哪里比得上黄去云多年作为永昌帝的心腹来得重要?若真的要罚,只恐也是自己当了替罪羊的。

不行,自己又不是首犯,凭什么把所有的都扛上了?

想到这里,他猛然叫了起来:“娘娘,翟王殿下,小人有话要说!”

楚瑕清楚,罗靖定是因为害怕被入罪而气恼着急,这是苏清雨那一番欲擒故纵的话所使他产生的反应。他微微翘起嘴:这女子名不虚传,果然机敏善断!这样想着,他惊讶问道:“哦?罗教头还有什么话好说?”

罗靖从怀中摸出一张折得十分破旧的纸,递给苏清雨。苏清雨刚伸手想接,却忽然从旁边伸出一只指节分明的手接了过去。

她惊愕地回头,竟是莫然,不知道何时早与梁逍来到此间。

接过罗靖的纸,莫然却并没有立刻打开来看,反而是与梁逍先后落座在上首位置。见苏清雨眼中尽是担心,他笑了笑,却并没有说什么。

见到他来了,去云却立刻似是受了天大冤屈一般,爬过去莫然脚边,哭倒在莫然脚下,道:“皇上!您要为小的做主啊!皇上!”

莫然不语,展开那信纸,随意看看,便将那张纸轻飘飘地抛落在去云跟前,说:“这里写的,朕早就知道了。不过,想来你不知道,还是看看吧!”

去云一下子被他那淡然从容的样子惊住了,手颤抖着去拿那张纸,却三番四次都拿不住。待到终于拿到了,他却被信中的内容吓得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罗教头,今日已遣人将闵国宫中地图及楚瑕下落去信告知。狄夷将再放熊兵,切记追杀楚瑕至悬崖,好让俞国失其臂膀。另,黄去云早已答应与本王里应外合攻克闵国。莫然死期不远矣,本王光复天狼之日亦不远矣。”

信中没有落款,可是却处处都告知,这信就是元王所写的。

去云惊栗地看向莫然。只见那双晶眸此刻依然淡漠。可是去云倒宁可希望能看到愤怒的神情,起码这样,他这样才可以读懂这个已经差不多追随了十年的人。

可他却自嘲地发现,原来十年了,自己竟都没有看懂过他。

莫然淡笑着与去云对视,话却是对梁逍说的:“师弟,这次是师兄大意了。没想到竟养出个祸患来,还惊扰了师弟与翟王,实在是为兄之错。”说着,他看向去云问道:“这信中所写,朕早已在一个多月前便得知。只是你为何要这样做?”

去云眼中尽是泪水,仿佛受了天大委屈:“主子若要去云死,直接说便是了,何必做这样冤屈去云的事?奴才跟了主子这么些年,难道竟不能得主子一分顾念吗?如今竟说奴才欲要加害主子,奴才这就算死了,也要告到阎罗王那里去啊!”

见他依然狡辩,梁逍好笑地看着楚瑕,说:“你看,亏得朕说一定要与他当面对质呢!可是即便如此,他还是不肯承认。”说着,他懒懒笑着,问去云说:“既然你说你忠心无二,那朕问你,可知道近日永昌帝陛下都试过些什么药?”

去云不由得一怔:明明在说他勾通元王等人的事,怎么乾嘉帝忽然问起这个来了?素日相处过便知道此人在谋略上丝毫不输给楚瑜,如今看着虽是一副慵懒,可应该比永昌帝更难对付。

他不由得打起精神,慢慢思考后说道:“皇上近日不过就是将能解娘娘身上的毒的药都试过一遍。小的不懂药理,只能看着皇上劳累却不得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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