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宋歌再一考虑,还是准备等温自惜赶到再说。一路上她留了记号,温自惜若是动作快,不出多久就该到了,到时有会武功的他在,想必事情能顺利些。
她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候在这里,密切关注司空祁的动向。
“等我?”空气里忽然多了另外一人的气息,宋歌神经瞬间绷紧,下一秒,眼前人影微晃,暗色笼罩在她头顶,泄了一地迤逦,徒留那人嗓音婉转,低沉懒笑,“穿成这样,还真认不出来了差点,嗯?”
他说着话,话中却带点愠怒与无奈。她竟无视了他当初安排好的计划,宁愿扮成士兵跟着司空祁也不愿跑去边关寻他?!
一晃大半月不见,最后一眼还是在那日大殿之上,她在帷幕后,他走得干脆,毫不停留,心却在茫茫赴边路上,回望天涯咫尺。
宋歌怔,半抬头间见一人青色胡渣覆了曾经光洁的下巴,眉眼还是依旧的模样,却多了她不熟悉的硬朗飒气,如见塞外长河落日天高云飞,那儿郎策马自山河处行来,携她永生再难忘的缱绻。
“司……空?”宋歌皱眉,不确定道。
“……”司空翊一噎,现实中的重逢画面已经和想象相差太远了,为什么某人还要如此不解风情地用一种“如此狼狈粗糙长相定不是我那风华夫君”的质疑眸光瞧他?
他真想敲她!
这么想着,司空翊便立即抬了手,那手举过宋歌头顶,却迟迟没有放下来。女子裹一身坚硬军服,半眯眸细细打量他,那目光不同以往,似带着难得一见的柔和,他心忽动,僵住的手一松,落她后背,紧紧箍住!
宋歌猝不及防,鼻头重重磕在司空翊胸膛,眸子忽觉一酸,眼眶湿了半分。男子的手大力而温热,落在她后背的那处似起了火,烧得她忍不住也抬了手,圈住他肌理完美的腰身。
他身子一僵,听女子嘴抵着他胸口,声音闷闷:“你瘦了。”她说,哈出的热气穿过那脱了战袍后仅剩的纯黑里衣,令他忽起战栗。
“你也是。”司空翊不答,双臂愈发圈得紧,头深深埋进宋歌颈项,唇有意无意拂过她锁骨,感受那一抹越来越清瘦的弧度。
宋歌皱皱眉,觉得耳根有点发烫,忍不住推了司空翊一把:“你丑了。”
“……”
宋歌趁着司空翊愣神,一个撤步从他怀里出来,这才仔仔细细瞧着他愈发立体精致的眉眼棱角道:“你先别问我为什么混进了司空祁的队伍,我也暂不问你怎么从边关跑来了西北,眼下有要事,既然温自惜不在,你便跟我走一趟,”宋歌一口气说完,指了指塔楼又接道,“西北瘟疫一事有蹊跷,司空祁夜半与人密谈必有鬼,有什么办法混进去?”
司空翊挑了挑眉,眉间无奈横生,这重逢的喜悦不仅半点没有,还显得格外仓促啊!不过……什么叫“既然温自惜不在”?怎么感觉这话说得他这个正经夫君倒成了备胎一样?因为温自惜不在所以她就退而求其次让他想办法?
什么仇什么怨!
世子爷怒了,反身牵了宋歌的手大步往前走,不回头恶狠狠道:“这还不简单?硬闯!”
“……”这回轮到宋歌噎了,她踉跄了两步,停下的时候,那塔楼忽起声响。
司空翊动作快,一个旋身将宋歌掩在背后,刚借着半人多高的杂草躲避,前头大门已开,一人当先出了来,正是司空祁!
司空翊一凛眉,宋歌能感觉到他抓着自己的手紧了紧,因了他高大身子挡着,宋歌看不见前头出来了哪些人,不过明显有很多,听那毫不整齐的步子便知道了。
正皱眉思索间,那边却又起一阵铁甲声,这声音原本宋歌是不熟悉的,但混进大军这么些日子,她对于兵甲武器的互相碰撞摩擦声,渐渐也能分辨出来。她却奇怪,塔楼一万驻守将士扎营在后头,唯那些有身份地位的头目将领歇在塔楼,可听那声音,明显都是些身侧戴有佩剑的,不该夜半还如此整装待发吧?
宋歌想探头看,司空翊却死死压着她的手,一声“勿动”未来得及出口,前头司空祁却忽然放声大笑,笑罢语音一转,带了狠辣。
“有胆子跟踪我,没胆子出来?既是缩头乌龟,就别多揽下那大活儿,收收慈悲天下的心,勿多管闲事!”司空祁冷冷一笑,身后一中年男人闻言做了个手势,两侧各一队铁兵齐齐抽剑,出鞘的声音深夜里听来分外刺耳,寒光比那惨淡的月色更渗人。
司空祁来回扫视了一眼身前那黑乎乎的一片,来时的路上他便感觉到有人在跟踪他,只是当时急着往塔楼赶,对于身后那人也不清楚背景,兼之不确定那人跟踪他之前是否已经安排好了后路或者会引起城内动乱,他便没有急着在半路解决掉那人。直到现在他已和孙适光谈妥了一切,明确知晓那跟踪之人还无动静,说明那人没有本事进得塔楼来,或许还在外头守株待兔,他又等了片刻功夫,也未见那人有援军赶到,估摸着可以动手了!
风吹过,长草下现了人影,一人身姿挺拔,负手傲对出鞘寒剑,那眸子沁了冷意,直直盯着司空祁道:“我若再不管这闲事,边关三十万将士用血肉在堵敌军入侵,你倒轻轻松松把西北卖给了别国!”男子怒拂衣袖,贴身里衣勾勒了他精瘦骨骼,却半分不显模样狼狈。
“司空祁,你当真该死!”司空翊狠皱眉,一把长剑忽从袖间飞出,直直刺向挑眉惊愕状态的司空祁!
宋歌被点了穴,俯身半卧在草堆里起不来,只听得耳边呼啦啦一阵劲风刮过,下一瞬司空翊已以雷霆之势蹿出。她默然,自己在帝京传言里已葬身火海,司空翊想必是不愿司空祁发现她还活着的真相,所以一人出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