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头上汗都在冒出来,洋洋洒洒写了那么多,还有大部分是晦涩难懂的用词,实在够折腾。
“吱呀——”门响,几个侍卫微愣,袁大人头也不抬冷冷道:“叫太监来,验尸完毕,需要将尸体搬到司刑部,你手上那份记录立刻送给皇上过目,如果有问题皇上一定会传召的。”
侍卫一凛,前殿早有太监等着,立时便赶了过来。
屋内气味太重,两个太监憋着气走进去,没走几步就吐了出来,污秽物一堆落在地上,领头侍卫瞬间就踹了他一脚:“大胆!皇上说了屋内东西都动不得,你倒好,还敢弄脏了此处!”
后头几人不看不要紧,一看顿时腹内那恶心就忍不住了,一个个转身扶着墙就吐了开来,耳边到处是喉间翻滚的声音,听来愈发刺激肠胃。
领头侍卫刚骂完自己也有些反胃,只好转头不去看。两个小太监诚惶诚恐,手脚并用往里去,抬了担架就急走出来,晃得那担架上的人似乎都快要掉下来。
李大人眉一沉,怒道:“动作轻些!烧死的尸体动一动便散架,皇上要是还想从尸体上得到一些讯息,你让我们验什么?验一堆断骨?”
小太监吓得腿一软差点摔下去,幸好袁大人就在一旁,大手有力地扶了一把,冷道:“走稳了,万一尸体头掉下来怎么办。”他说的其实是真话,可听在旁人耳里就多了几分可怕。
好不容易出了门,外面的人还在吐,只有为首那个统领守着门,李大人看他的神色似乎要验明尸体的身份,不等后者抬手,他已经皮笑肉不笑一手掀开了担架上的白布,露出一张焦黑不辨五官的脸。
尸气扑面而来,臭得人几乎睁不开眼,那侍卫统领面色变得古怪,随即忽然一个转头,扶着墙也吐了起来。
袁大人嘴角轻嘲,一挥手对着两个太监道:“走,速度些!”
月影微摇,渐渐偏了轨迹,东方鱼肚白未现,两人一前一后,慢慢融入了夜色。
宫门外一处角落停着司刑部专用的两辆马车,一辆用来坐人,一辆用来运尸,各有一人坐在车前百无聊赖挥着鞭子,直到听到宫门开启的声音,才慢慢收了手上的动作。
“担架抬进后头的马车,”袁大人走在前面,伸手掀开门帘一指车厢,“横放,别倾斜,头会掉下来。”
两个小太监腿又是一软,抖着手把担架轻悠悠推了进去,动作柔得像对待精贵的瓷器似的。
两人忙活完,额际早已是冷汗层层,李大人见状,从袖中取出一锭银子拍在其中一个太监手上。两人同时一愣,须臾便是点头如捣蒜,猫着腰道着谢便退走了。
宫门再度关闭,空旷的街道上只有马鼻子喷着气的声音,听来十分寂寥。
片刻后,李大人上了前头一辆马车,而袁大人则进了停放尸体的马车,随即鞭声飞扬,转瞬间惊马启步,须臾消失在街角。
第一声鸡鸣响起的时候,成王府前马蹄声一阵,司空翎翻身落地,直接踢开了王府大门。
“娘!哥哥他——”人还没走进前厅,司空翎已经气得在院子里大吼大叫了。
“行了翎儿,”泠兰王妃一夜未睡,就在前厅等着司空翎,见状赶紧让晋宵把人给迎进来,“你哥他早有安排,别急。”
司空翎原本还气得不轻,脸上阵阵泛黑,闻言脚下却微顿,颇有些意外道:“什么?”
泠兰王妃揉了揉眉心,一抹担忧尤在眉宇间:“翊儿想必对小歌的身份有所了解,估计宫里头也有准备,咱们现在能做的,只有等。”
司空翎瞪大了眼,却直接抓住了泠兰王妃话里的关键,“娘亲,你的意思是……嫂嫂真的不是公主?她……真的在骗我们?”司空翎有些不敢相信,倒退两步喃喃道,“怎么可能呢?那也太……”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是觉得不可思议。
“这些事还得等你爹和你哥回来再说,眼下时局混乱,不知道小歌这事一出会牵扯到哪些问题,皇上拒绝接见任何人,翊儿不知有什么后招留着,咱们只能等,宫里有任何风吹草动一定会有消息传来。”
司空翎愣了愣,“怪不得哥哥刚才都不理我,头也不回就走了,我还恨他对嫂嫂见死不救呢!”她说完自己也乐了,“现在想想哥哥那么疼嫂嫂,总不会不管她的。”
泠兰王妃点点头,颇有些无奈道:“虽然小歌有些事是做得不对,但她在成王府这段日子我看在眼里,她心眼好,翊儿不会白疼她,”忽又叹了口气,泠兰王妃幽幽道,“现在只盼她一切安好了……”
司空翎来不及接话,门外又起一阵嘈杂。
有家丁跌跌撞撞跑进来,人还未近,声音已经穿透,泠兰王妃忽觉不妙,霍然起身!
“王、王妃!大……大事不好啊!”那家丁满面恐色,噗通一下跪倒在地,肩膀抖成了筛子,“世子妃她……”
司空翎忽有不好的预感,唇色霎时变白,“你说,嫂嫂她……是不是……”司空翎说不下去,一扶身侧椅背,硬生生把“出意外”三个字给吞了下去。
家丁一抬头,晋宵已经到了他跟前,神色慌张冲他喊:“世子妃怎么样?皇上宣布问斩的时间了?今日?还是明日?”这是晋宵能想到的最坏的意外,问的时候满心里都在念叨“怎么办啊世子爷”。
家丁摇摇头,嗓音轻颤艰难道:“宫中传来消息,昨夜……走水了……”
泠兰王妃一怔,结合家丁的话和表情,立刻便能猜出个大概,她瞬间人一晃,巧笙赶紧搀扶住,却被泠兰王妃一把推开。
“烧到关押世子妃的地方了?”她问,语气沉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