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雨扬无奈地松手，眼睁睁看着她大步走向站在不远处的许妍琳。他了解季沫，季沫一旦做决定，九头牛也拉不回来。伤过她的心，她就算表面上冲你笑，那心也是冷的。
“季沫。”他走了两步，大声说：“我一定要试试的。”
季沫头也不回地摆手，一言不发地走远。
“我说了吧，你基因厉害。”许妍琳掩唇笑，轻声说：“乔雨扬看上去都快哭了。”
“得了吧，男人转头就能忘了你，千万别说有多爱你，你还没试过吗？”季沫拧拧眉，拉开了车门。
车是她的小现代，奔驰和奕景宸的别墅，还有他买的好多好多东西，她都还回去了。唯一留下的，就是肚子里的小家伙。
小家伙在肚皮里动了动。
季沫轻轻抚动，小声说：“不过呢，孩子上户口怎么办？我们的离婚手续还是得在这里办才行。”
“所以得联系啊。”许妍琳轻声说道。
“哎，再看看吧。”季沫摇摇头，从包里拿出手机看新闻。国产的手机，国产的包包，国产的鞋子，比不上他给的那些动辄上万的好东西，但是全是她自己的。
对了，还有他投给公司的钱，季沫正在想办法滚出资金还回去。这数额挺大，她有些头疼。
要断，就断得干干净净，不牵扯半点金钱关系。
“吴经理那里，约得怎么样了？”季沫手指在屏幕上慢慢吞吞地戳，轻声问。
“嗯，约好了，随时可以见他。”许妍琳往她屏幕上看了一眼，轻声说：“你真要贷这么大笔数字？”
“嗯，要贷。新材料投入生产要钱，海贝壳的收益只能维持我们公司的运转。”季沫拧拧眉，不想看他的消息，还是情不自禁地打开了麋鹿岛官网。
不过很可惜，上面一点消息也没有，麋鹿岛派了高管过来，但是这两个月运营低弥，勉强支撑。
“好了，吴经理可以现在过去。”许妍琳和对方通了话，确定了时间。
“走吧。”季沫拿出镜子，仔细照了照，和许妍琳直奔XX银行。
年初的时候，她也走过贷款的路，但是没走通。那时候长海已经破产了，现在的新长海有新公司，还有厂房做抵押，不然肯定也吃闭门羹。
吴经理打开门，笑容可掬地迎二人进去。他倒了两杯水过来，开门见山地说道：“许经理和我谈过这件事，这样，我们走程序，先填表，再做资产评估，你们还要提供一名保证人。”
“保证人？”季沫拧了拧眉，轻声问：“有自己的厂房和公司还不行吗？”
“这是程序。”吴经理笑笑，拿了叠文件过来给她看，“表格在最下面，你先看看前面几页上的内容。”
季沫快速浏览了一遍，心里有些为难。
她能请谁做保证人呢，在这种经济形势下，谁又能放心给她做保证？当然除了洛铉和乔雨扬，这两个人会主动来，但她实在不想和他们有什么瓜葛。
“有什么疑问吗？”吴经理笑着问道。
“保证人这一项，能不能有办法绕开？”季沫迟疑了一下，直截了当地问道。
“这个……”吴经理也有些为难，摇了摇头说：“你也知道最近的形势，我们也不敢开绿灯，弄不好是要掉工作的。你们还是好好合计一下，找一个合适的保证人。”
“好吧，谢谢你。”季沫起身，和他握了握手，拿着文件出来。
她有些头疼，想不到贷款的事卡在了保证人身上。
“不然，找风投试试。”她拧拧眉，转头看许妍琳，“多找点路子，说不定能成。”
“还是先联系保证人吧。”许妍琳有点拿不定主意，小声说：“风投也会随时撤资，到时候更麻烦。”
二人小声商量着，出了电梯。
“唷，季小姐。”阴阳怪气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季沫抬头看，癞蛤蟆张王国双手放在衣兜里，正饶有兴趣地盯着她的肚子看。
“走。”季沫绕过他，一拉许妍琳，大步往前。
“喂喂，慢点呀，我的新楼盘开盘，来选选房子？”张王国递上名片，笑嘻嘻地去摸她的手。
张王国是死不要脸的类型，跟牛皮糖一样，粘上就难甩脱。
季沫接过名片，笑了笑，直接撕成两半，往垃圾篓里一丢，快步走下台阶。
“季沫，你家奕总不在，要照顾好自己哦。”张王国步步紧跟，腆着脸找她说话。
“张王国，你真以为自己国王？离我远点！”季沫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张王国左右看看，看上去是想确定有没有保镖。
不远处有几个年轻男人从车里出来，抱着双臂看着他，金小落的摩托车也停下来了，她取下头盔，大步走向了张王国。
张王国看了看金小落，退了两步，冲着季沫笑，“一定要来哦，我送你房子，精装修，绝对上档次，包你喜欢。”
“这人的脸到底是什么做的？”许妍琳又好气又好笑，扭头看着那些黑夹克的年轻男人说：“是奕景宸的吗？”
季沫看了一眼，小声说：“不知道，没见过。”
金小落快步走过来，大声说：“季沫，你躲什么呀？这是我的工作，我收了钱，就得保护你。”
“真不用。”季沫无奈地说道。
“你不用是你的事，我收了钱就得办事，这是我的事。”金小落瞪了许妍琳一眼，凶巴巴地说：“你啊，带着一个孕妇到处跑，出了事你能负责吗？”
“我……”许妍琳语塞，摸摸鼻子，钻回了车上。
“总之，我收了一年的钱，就得做满365天，现在才过了一个月，还有11个月。到时候再给我钱，我也不干了。”金小落没好气地把头盔往头上一套，跨上了摩托车，大声说：“走吧，我跟在你们车后面。”
季沫猫腰钻上车，三个女人一起回公司。
她从后视镜里看，突然觉得金小落说得挺对。在这社会里，女人都被锻炼成汉子了，又何必去看男人的脸色过日子呢？自由自在不是挺好？
“喂，晚上去开心开心？”季沫一拍许妍琳，笑着说道。
“有什么好开心的。”许妍琳皱眉，闷闷地看后视镜，金小落姑娘一身黑衣，威风凛凛地骑着黑色的摩托车跟在后面，别提有多招人注意了。
“听音乐会去，我这是胎教。”季沫拿出手机，在网上订票，“这几天大剧院有音乐剧看。”
“不去，免得金小落又凶我。”许妍琳收回视线，故意踩了一脚油门，想把金小落给甩开。
谁说许妍琳只会温柔呢？每个女人心里都住着另一个自己，时不时冒出来，吓别人一跳。
这不，许妍琳忍不住和金小落飙车了。
“许妍琳。”季沫差点没被她给吓死。
许妍琳把心里的小恶魔塞回去，连声给季沫道歉。
“我服了你了。”季沫惊魂未定地拍心口，举着拼命响的手机，看也不看，摁了接听键。
“沫沫。”奕景宸的声音传了过来。
“干什么？”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匆匆问了一句。待明白对方是谁之后，立刻就摁断了电话。
“怎么了？”许妍琳小声问道。
“没什么。”季沫看着屏幕上不停闪动的号码，拧了拧眉。
“那就接啊。”许妍琳看着靠近来的金小落，缩了缩脖子，把车门车窗全锁紧，紧张兮兮地说：“完了，你看金小落，像要吃人。”
“她吃不了你。”季沫沉默了一会儿，手指摁到了绿色的键上面。
“沫沫。”他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许妍琳飞快扭头看向她的手机，轻声说：“是奕景宸哪，怎么办，我不敢下车，你就当我不在这里好不好？”
“怎么了？”那头顿了顿，沉声道：“你在哪里？”
“工作。”季沫的手指在腿上抓了抓，勉强让声音听上去平静，平静，再平静一点。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
她自己都能听出嗓子发抖时发出的可怜的颤音。
没用！她撑不下去，啪地一声挂掉了电话。
许妍琳递上了一张纸巾，小声说：“其实……听他说说也行。”
“不想听。”季沫摇头，哽咽着说：“我又不是他养的小猫小狗，让我滚我就滚。”
“你这不是很听话地滚了吗？”许妍琳想开句玩笑，不想她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她手忙脚乱地给她擦了眼泪，犹豫了一下，小声说：“我们去找风投吧。”
“走吧。”季沫吸吸鼻子，用纸巾用力地擦了擦眼睛。
“那个，你的脸……”许妍琳把车上的镜子往下扳，朝上呶嘴。
季沫抬头一瞧，妈呀，鬼！
睫毛膏糊在眼睛上，乌黑黑地一团。这孕妇用的就是不防水，眼泪一冲，就和化开的墨一样，能即刻让你变熊猫。
她赶紧翻出湿纸巾，抹了几下，彻底败下阵……粉底也被擦花了，脸上白一块、黄一块、黑一块，要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回去洗脸。”她往后一靠，闷闷地捂住了脸。
许妍琳开车就走。
进了院子，远远就听到了季长海的笑声。
季沫走到花圃前看，季长海和洛铉正在种一株海棠树。二人都系着蓝围裙，戴着袖套，穿着黑布鞋。地上刨了个坑，他们正把海棠往坑里放。地上还放了几株海棠树，绿油油的叶子，缀着红通通的花。
“洛先生。”许妍琳冲季沫挤了挤眼睛，打了招呼，大步走开。
季沫忘了自己的脸，冲着季长海大叫，“爸，你怎么又让洛总给你种花，人家还有自己的事呢。”
“是我自己来的，不欢迎了？”洛铉扶着铲子，笑眯眯地看着她。
季长海看了看她的脸，连连摆手，“哎呀，你别吓到洛铉了，赶紧洗脸去。”
季沫这才想到了自己乌七八糟的脸，赶紧用包挡住，匆匆往房里跑。
“哎，又哭了。”季长海摇头，唉声叹气，“这天天哭，眼睛就没有一天是不肿的。那个奕景宸真是可恶，把我的沫沫伤成这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