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备虽然只花了几十万，但是员工一旦伤残，还要有一笔赔偿费用。这个月的业绩一直在下跌，求芝抢客户抢得很厉害，之前长海的老客户大都被求芝挖过去了。公司帐面上的钱不多了，而她总不能事事都朝奕景宸伸手。
最坑的是，麋鹿岛今年最大的一笔单，郁晴签给了求芝！而且，现在公司的产品，也实在无法与求芝竞争。
“还是要去看看海贝壳，东来，你觉得海贝壳怎么样。”她坐在后座，顺手拿起前一天丢在后面的海贝壳的宣传册看。
“对这一行我不太熟悉，但我觉得公司是得有自己的拳头产品。你这个堂叔的公司乌七八糟，管理混乱，全凭潜规则做事。一不给回扣，那些单位就不干了。想扭转这局面，还得费点劲儿。不过，太太你现在有身孕，不适合这样劳累吧。奕总其实挺想你就在家里好好休息的。”尹东来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关切地说道。
“我也想啊，但是心里总是不踏实，我和他差距太大了。现在他爱我，若有一天不爱了呢？我天天呆在家里，总有一天人老珠黄。男人四十岁还是魅力不减，尤其他这种长得好的，又有钱，从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到二十七八岁的老姑娘都会瞄准他这种男人。若到时候真的出现他的第二、春，我怎么办？”季沫合上彩页，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车，小声问道。
“你还不相信奕总啊？”尹东来笑着问。
“我不是我不信他，是我不信老天爷，谁知道他明天又会给我丢什么破事。谁不想一帆风顺呢？但老天爷宠爱的人太少，我还不在他宠爱的人之内……因为上帝把我造得太好了。”季沫指指天空，小声报怨。
“长得漂亮，又聪明可爱，还能找到奕总这样的好男人。”尹东来笑着说道。
“唷，东来原来也会说好听的话呀。”季沫挺意外的，伸长脖子看他。
尹东来有点不好意思，揉了揉鼻子，嗡声嗡气地说：“是实话，奕总就是我的偶像。”
“他……还行。”
季沫也挺崇拜他，那么大的公司若放在她手里，有那么多妖魔鬼怪在面前晃，现在不知道还剩下几块砖？而奕景宸年纪轻轻，已经把江山稳固了。
许妍琳和工厂的车间主任守在手术室门口，正在焦急等待。
“情况怎么样了？”季沫快步上前，焦急地问道。
“手的情况还好，就看眼睛能不能保住。他的家人正在赶来，听说他老婆非常厉害。”许妍琳苦恼地说道。
“先想怎么救人吧，眼睛一定得保住。”季沫在一边的蓝色休息椅坐下，抱着双臂，思索怎么快速安抚家属的情绪。
“我觉得季总还是先回去的好，若家属闹起来，误伤到你怎么办？”许妍琳小声劝道。
“我想等等手术结果，可能我在这里，她们会觉得我们重视他们的亲人，是我们的错，我们就会承担。若她们都是讲道理的人，不会闹也说不定。”季沫轻声说道。
“郁晴也真是的，怎么介绍了个骗子给你……”车间主任摇了摇头，摸出烟想吸上两口，被护士一眼看到了，给驱进了休息区。
许妍琳陪季沫在手术室门口坐着，担忧地说：“帐上流动资金不多，因为公司突然换了人，有些客户联合起来，拖延货款，还有退货的、换货的……大大小小的问题堆积着还没解决，现在又出了这事。”
“钱的事我想办法，先保证医院的钱。”季沫眉头轻蹙。
“我知道，我是让你心里有个底，这是帐面上能用的钱。你还要给实验室拔一大半，加上这里的……这个月的工资都成问题。你恐怕得找奕总拿一点才行。”许妍琳给她看了个数字，小声说道。
季沫犯愁了，总是找他伸手要钱，到底这公司是姓季还是姓奕？
不然，请他当股东？
“我去找银行。”她想了会儿，转头看向许妍琳，小声说道。
“可行吗？为什么不找奕总。”许妍琳犹豫了一下，轻声问道。
“我找他，他一定会给我钱。也不是我矫情，就是感觉伸手拿他的太多了，背直不起来。他看我一眼，说重我一句话，我都会往他看不起我上面想。”
许妍琳点点头，轻声说：“我能理解这种感受，奕总太有钱了，确实少了安全感。哎，女人想做点事，怎么这么难呢。你做得好，一定会有人嚼舌根，说你肯定靠男人，肯定靠身体。你做得不好，又会说你没用，愚蠢。什么男女平等，这世界上从来就没有真正的男女平等。”
“所以，我一定要做好啊。”季沫吸了口气，扭头朝她笑，“没事，刚开始做事的时候，总会遇上各种困难。我们不要怕，会撑过去的。”
“好，我们加油。”许妍琳握住她的手指，朝她笑笑，“说不定，我们不需要银行，我们自己筹资。我还有点私房钱，我想做小股东。”
“那怎么行，你还要养小妞妞。”季沫摇摇头，
“季沫，让我也为你做点事。我相信你一定能把公司做起来，我只会赚、不会亏。我的钱不多，但能发出两三个月的工资。”许妍琳的手指紧了紧，轻声说：“也让我拼搏一次，人生难得遇到知已，我想和你一起努力。”
季沫转过身，看了她一会儿，伸手抱住了她。
“许姐，认识你真好。”
“是我认识你真好，没有你，我早死了。”许妍琳拍拍她的背，眸子里隐隐泛着泪光。
正说话时，几部电梯先后到了，二十多个人从电梯里冲出来，直奔手术室门口，还未到就开始哭天呛地叫喊了起来。
是家属到了！
季沫立刻站起来，迎向那群人。
“我家老周，可是我们家的顶梁柱，若他瞎了，我们母女要怎么办？”老周的老婆是个大嗓门，震得在场的所有人都想塞住耳朵。
“周太太，现在老周还没出来，不一定就会瞎啊。”许妍琳想把她从地上扶起来，但手刚挨着她的手臂，就被她给打开了。
“你们不要在这里闹，影响到医生做手术，吃亏的可是老周。”车间主任上前来，想劝住她们。
但战斗力强悍的女人，怎么可能被这样几句话给吓退，揪着他的衣服就是一阵推搡。
“大家不要吵了，先治病人，这样吵也没有用。”季沫走上前去，用包在椅子上用力敲了几下，大声说道。
“你是谁啊？我要见你们公司的经理。”
“我就是。”
“那我家老周，你们准备怎么办？”周太太的哭声戛然而止，盯着她上下打量。
“周婶，你不用担心。周叔是工伤，我们先尽力治，先看治疗结果，我们公司一定会负责到底。”
“对啊，你们闹个屁啊，是想吵得医生做不了手术吗。”刘洋匆匆赶到了，把二十多人往楼道口赶，“先站远一点，让我们清净一点说话。”
周婶抹着眼泪，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叨叨着让公司一定赔钱，不然就要告她们……
季沫陪她坐了一会儿，手机响了，是乔雨扬打来的。她琢磨着是不是为了丁洁瑛的事，不想接，直接挂掉了。
过了一会儿，乔雨扬的消息发了过来，“你的设备买来不会有问题，一定是人为破坏，你回去再检查一下。”
“你怎么知道没问题？”季沫马上打了过去，不等他开口，直接质问道。
乔雨扬沉默几秒，小声说：“因为……设备是我让他卖给你的。”
“啊？”季沫楞住了，乔雨扬又贴了钱？
“我知道给你，你一定不会收，你付的那笔钱，我正准备以经销商进货的形势还给你……这是我欠你的。”
“但是你不欠我什么，以后不要这样做的。”季沫站了起来，慢步往窗口走。
“沫沫，我失去你，才知道日子多难熬。白天晚上，只要闭上眼睛，就全是你。若我当时坚持一下，说不定今天就不会这样了……沫沫，如果……有一天……”
“有一天你会怎么样？”季沫听出他语气有点不对，赶紧追问道：“你是不是遇上麻烦了？”
“没有遇上麻烦，就是很想你……你还是赶紧报警吧，设备是人为破坏，如果你们有监控，完全可以查出来。”乔雨扬低低地说道。
“谢谢……”季沫扭头看守在门口的几名工人，小声道谢，“我不知道你到底在做什么，但是……你一定要小心。”
“沫沫……”乔雨扬的声音有点哑，停了几秒，才缓声说：“沫沫，过段时间我请伯父……一起吃顿饭吧。”
“好啊，我等你办完事。”季沫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
所谓爱恨，有爱才有恨。
她怨过乔雨扬，也觉得他选了季晓馨是活该。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她现在触碰到了奕景宸心里的伤，也就明白了乔雨扬背负痛苦的往事行走有多么难熬。
心魔不除，一世难安。
她是幸运的，季长海给她无忧无虑的二十二年时光，让她尽情享受到了家的温暖，父母的爱。投胎是技术活，她技术还不错。
挂断电话，她立刻叫过了许妍琳和刘洋，简单说了说乔雨扬的事。
“原来是这样……那我们现在赶紧回去看看监控。”刘洋一拍后脑勺，焦急地说道：“可千万别让人把监控给破坏了。”
“那我在这里守着。”许妍琳拉了拉季沫的手，轻声说：“你放心，我给你拦着这些人，不能让她们去厂里闹。”
“我让小张留在这里。”
季沫叫过了尹东来，匆匆往工厂里赶。
工人们三三两两地坐在厂房屋檐下，有人在抽烟，有人在聊天。季沫停下脚步，远远看着他们，小声说：“晚上值班的一直是那几个人，先叫他们去会议室等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