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琉歌也正是抓住了君臣之礼上大做文章,揪她的小辫子。
很显然,这是她的下马威,也警告下梁书依,她沐琉歌可不是软柿子。
梁书依顿时被沐琉歌堵得语塞,一时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只有涨红着脸蛋,生着闷气。
奈何她出身高贵,却没有沐琉歌捡来的地位高,的确够憋屈的。
而此时的齐芷秋觉得大快人心,堂堂梁书依居然被一个粗鄙的农妇说得开不了口,实在难得啊。
只是她虽然高兴梁书依吃瘪,但不代表她就喜欢沐琉歌了。
毕竟沐琉歌长得太美,行为举止高贵优雅,再者又深得郡主的宠爱,若是杜丞相真的有意思跟太子殿下联姻,那这个沐琉歌就是她的死敌了。
相同的,在场的女人,也有不少人心思都放在了太子殿下身上,他们就算不能谋到太子妃之位,位居侧妃,或者妾室也未尝不可啊,太子登基,那他们也有机会成为后宫嫔妃。
可是,谁都想不到突然杀出个陈咬金,身份卑贱,偏偏还深得宠爱,让人瞧不起,却又惹不起,众人实在有些不甘啊。
齐芷秋却是不怕的,她爹手握兵权,就连皇帝都要礼让三分,何惧一个捡来的郡主呢。
只是当下,她并没有出言教训,只是冷冷笑了几下,便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要教训这个村姑,她有的是手段。
如今梁书依被当众训斥了,气氛有些紧张凝滞,大家都屏气凝神看着沐琉歌,有的则惊讶的小声议论。
沐琉歌却丝毫没有受气氛的感染,好似刚才那个笑面虎不是自己一般,朝着大伙儿歉意的颔首:“各位贵客不必拘束,今日是我的寿辰,只求大家玩得痛快,随意些吧。”
沐琉歌这举止俨然一副主人家的姿态,既得体又优雅,让人找不出错处来,反倒觉得此人有些亲切。
而一直站在沐琉歌身旁的玉晗郡主眉眼带笑,可心底却说不出的震惊,她这个女儿的心思颇深,的确不简单啊——此时,站在不远处一直凝视沐琉歌的北辰熠却是勾起了嘴角,荡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真是越来越好玩了呢。”
沐琉歌也感受到了北辰熠的目光,微微抬眸,冲他一笑,只是这笑显得过于礼貌和冰冷,令北辰熠不舒服的皱紧了眉头。
这个女人为何对他有这么强烈的敌意呢?
北辰熠有些想不通,可越是这样,他越是感兴趣,他甚至不想去调查,而是想慢慢等待,看她到底想干什么。
这么多年了,她还是第一个掉足了他胃口的人。
这种感觉很新奇,竟是让他有些兴奋和激动。
北辰熠沉思之时,沐琉歌便已经收回了目光,冲着身边的两个丫鬟吩咐道:“我这里不需要伺候,你们两去帮忙照顾下客人。”
身后的珠云和碧纱点头,走开了,而后跟着其他丫鬟端着餐盘徐徐上来,一边上菜,一边为客人端茶递水。
而坐在位子上一直很安静的齐芷秋将这一幕收入眼中,嘴角微扬,牵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
当珠云端着餐盘走到齐芷秋面前的时候,刚刚放下糕点,便被后者叫住了:“慢着,给我倒酒!”
说着,齐芷秋将空酒杯递到了珠云跟前,仰着头,目光如炬的盯着她。
珠云如遭芒刺,急忙低下头,拿起酒壶小心翼翼的斟起来。
可是,齐芷秋手臂突然一颤,杯子错位,酒水一下子撒在了齐芷秋洁白的袖子上,浸出了一堂明显的污渍。
珠云哪料到这一出,面色刷的惨白,身形一抖,手臂急忙收回,却没注意到手中的酒壶,慌乱的晃动更是洒了齐芷秋一身。
齐芷秋气得猛地站起身,厉声大吼:“混账!小小贱婢,如此胆大包天,到底是谁指使你干的?”
齐芷秋没有指责她做事马虎,而是直接质问她谁指使,很显然她认为这是一次故意陷害。
众人望着齐芷秋的衣袖和胸膛,都是觉得奇怪。
一个丫鬟再如何马虎,也不会倒得客人满身都是啊,除了是故意的,他们也想不出其他理由了。
坐在不远处的沐琉歌看到这一幕,心中有数,这齐芷秋倒是比孟淑媛有脑子多了,明的不来,来阴的,不敢动她,就动她身边的人,还真是阴险。
既然如此,那她就陪她玩玩。
想着,沐琉歌已经开口了:“齐小姐,你说这话,可有含沙射影的意思。刚才大家也看到了,这丫鬟是我的贴身丫鬟,现在你问她谁指使的,不是将矛头指向了我吗?”
齐芷秋没想到沐琉歌说话这么直接,一点不绕圈子,直接了当的质问。
“哼,谁知道你有没有故意让我难堪的意思,她是你的丫鬟,自然听你的吩咐。”齐芷秋愤怒的回答道。
沐琉歌冷笑一声,反问:“齐小姐,血口喷人的话可不能乱说,凡事要讲证据。你今日在丞相府难堪,自然会怪罪到丞相府,我有必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自己惹一身骚吗?”
是呀,没有人会这么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用自己的丫鬟去陷害她,这不是自己找罪受吗。
“哼,我可不管你到底什么目的什么心思,但是你丫鬟让我难堪是事实。”齐芷秋就咬住这一点了。
“齐小姐,不是珠云让你难堪,而是你让珠云难堪了。她斟酒斟得好好的,你却故意移开酒杯想要陷害她,你这种心思我却是不解了。”沐琉歌这一番说辞在众人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原来,还有这种可能啊。
“你——你才血口喷人,没凭没据,你凭什么诬陷我?”齐芷秋心虚了,气得面红耳赤的狡辩起来。
“你不也是没凭没据陷害珠云吗?什么话都是你一个人在说,又没有人看见,怎么就确定是她故意而不是你故意呢?”
“我——我——你——你——”齐芷秋说不出话了,气得浑身发抖,只有干瞪眼。
她发现这个女人太巧言善辩,打嘴仗她绝对不是对手啊。
“呵呵,齐小姐不必生气,我不是故意指责你的意思。你说你不是故意的,却没有证据,所以,为了让大家相信你,你就发誓吧,以你永远当不了太子的女人来发誓,这个可信度比较高。”沐琉歌巧笑倩兮的盯着齐芷秋,没有动怒,也没有慌乱,镇定得让后者心虚。
沐琉歌这番话虽然就事论事,可又捎带将齐芷秋奚落了彻底。
把齐芷秋喜欢太子,想成为太子女人的事儿摆在台面上说,简直比洒她酒水还让她难堪得多啊。
沐琉歌此举不过是在说,我可干不出洒酒水这么低劣的手段来让你难堪,我要让你难堪,绝对比洒酒水难堪十倍。
齐芷秋领悟到她这层意思,心下一惊,有些骇然的盯着沐琉歌,竟是有些瑟瑟发抖。
这个女人心机好深。
她在挖井让她跳呢。
她今日要是发誓了,会不会灵验倒在其次,更重要的是她承认了爱慕太子,若太子没有娶她,那她就成了风城的笑柄。只怕还会连累齐家和太子殿下的关系,这层关系要是闹僵了,后果不堪设想——想到这种可能,她就打了个寒颤。
第一次,对眼前鄙视的乡野村姑正视起来。
这样的心机和手段,绝对不简单啊。
而坐在不远处的北辰熠眼里划过流彩,心里虽然有些生气,可理智却忍不住拍手叫好。
这个女人居然利用她,还利用得这么顺手犀利,实在令人惊叹啊。
他不得不承认,第一次遇到了这么有趣的对手。
相比北辰熠清楚的脑子,其他人还云里雾里,被沐琉歌牵着鼻子走,等着齐芷秋的回应呢。
齐芷秋接收到大家的视线,顿觉羞辱,憋了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
她不能发誓,可不发誓又证明不了她的清白。
就在她煎熬得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沐琉歌趁胜追击的冲珠云唤道:“珠云,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珠云立马跪在地上,哭兮兮的使劲儿摇头:“不是,不是,奴婢绝对不是故意的,给奴婢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得罪齐小姐啊。”
“好,既然你说你不是故意的,那你愿意用性命发誓吗?”沐琉歌挑眉,继续追问。
珠云点头如捣蒜,毫不犹豫张口就来:“是,奴婢愿意。若奴婢故意陷害齐小姐,奴婢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永世不得超生。”
这样的毒誓可比齐芷秋的重多了。
齐芷秋憋红着脸不愿发誓,而人家奴婢毫不犹豫,理直气壮,没有一点退缩和心虚,大伙儿一眼便看出了端倪。
结果很明显,这明明是齐芷秋陷害沐琉歌的婢女,故意找茬惹事啊。
此时,众人都唏嘘起来,议论纷纷,对齐芷秋各种谴责讽刺。
齐芷秋面对这局面,更加难堪了,恨不得打个地洞钻进去。
沐琉歌心里爽了,面上却不动声色,立马展现出郡主该有的大度:“今日是我的寿辰,本该喜庆的日子,我不想一些小事儿坏了大家的心情,所以我也不追究了,我们就当什么事儿都没发生继续晚宴吧。”
瞧瞧,这才是气度,这才是修养。
众人不禁被沐琉歌的胸襟折服。
可是谁也不知道沐琉歌隔着肚皮的心肠到底有多腹黑。
她现在不追究是因为她知道,追究了也没什么效果,大不了是奚落她一顿,并没有实质性的结果,还不如先卖她一个人情,让她放松警惕,到时候可能收获更多也说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