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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男孩子们长长的、快意地吸了一口气。汤姆低声说:“现在我们的机会到了——赶快走!”

哈克说:“我不能走——如果他们醒过来,那我就死定了。”

汤姆催促——哈克则退缩。最后汤姆慢慢地、小心谨慎地站起来,一个人走了。但是当他刚跨出第一步时,那该死的地板就发出可怕的嘎吱声,他吓得要死,立刻趴了下来,就再也不敢动弹了。孩子们躺在那里,算计着那磨磨蹭蹭的光阴,只觉得时间好像中止了似的,连永恒都成了白头;然后他们欣喜地发现,太阳终于要下山了。

此时有一个人的鼾声停止了。印第安人乔坐了起来,向四处凝视——并朝着自己的伙伴冷笑,伙伴的脑袋耷拉在膝盖上——用脚捅捅他,说:

“嗨!你是守夜的,是吗!好啊,不过——什么都没有发生。”

“天哪!我睡着了吗?”“哦,还好,还好。马上就到我们动身的时候了,伙计。那个被我们留下来的小包裹该怎么办呢?”“我不知道——我看就像以前那样留下来吧。在我们去南方之前带着它是没用的。六百五十个银币带起来也挺重的呢。”

“好吧——可以——再到这里来一次也没关系。”

“是啊——不过我想我们最好和以前一样,晚上来——这样好一点。”

“对,可是,也许要过好长时间我才有机会干那件事;中间可能会出什么事;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我们还是照常把它埋起来——埋得深深的。”“好主意,”伙伴说,于是他走到房间那头,跪下来,并抬起后面的一块壁炉底部石板,拽出了一个袋子,袋子此时发出欢快的叮铃声。他在里面给自己拿出二三十美元,又给了印第安人乔二三十个,之后把袋子交给了印第安人乔,此时他正跪在角落里,并用单刃猎刀挖着。

一时间,孩子们几乎完全忘记了害怕和悲伤。他们并用满足的目光观察着那两人的一举一动。运气!——运气好得出乎想象!六百块钱完全让六个孩子成为富翁!这可是在最幸福的预兆下进行的猎宝行动——完全也不用为吃不准从哪里挖而犯愁了。他们不断地相互推搡一下——这样的推搡意义丰富却又容易清楚,那是因为它们无非就是说:——“哦,难道你不为我们现在这里感到高兴吗!”

乔的刀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喂,”他说。“什么东西?”他的伙伴说。

“是一块烂掉一半的木板——不,我看像是个箱子。过来帮把手,我们得瞧瞧这里面有什么。好了,我已经戳了个洞。”

接着他把手伸进去,掏出来——“哟,是钱呢!”

两个人都查看着手上的钱币,是金币。楼上那两个孩子也像他们那样又激动又高兴。乔的伙伴说:

“我们得赶快把这活儿干完。壁炉那一边的角落的野草里正有一把生锈的铁镐——一分钟之前我看见的。”于是他跑过去,就把两个孩子的铁镐和铁锹拿来。

印第安人乔抓起铁锹,并挑剔地看看它,摇摇头,还低声地自言自语,之后就开始干了起来。箱子很快被挖了出来。这是一只不太大的包铁箱子,原本是很坚固的,可经不住岁月的侵蚀,现在已经破烂。两个人更欣喜地默默凝视着这件财宝。

“兄弟,这里大概有几千大洋呢,”印第安人乔说。“老有人说,穆雷尔那帮人整个夏天都会在这儿转悠,”那个陌生人说。

“这我知道,”印第安人乔说;“我得说,看起来就是这么回事。”

“现在你不必再做那件事了。”混血儿皱起眉头。他说:“你不了解我。起码你不知道那件事的全部。那根本不是抢劫——那是报仇!此时他的眼睛里冒着凶光。这件事情我需要你的帮忙。等事儿完了之后——就去得克萨斯,你回家去,回你的南茜和孩子们身边,好好待着,等我的消息。”

“好的——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嘛;那我该拿这个怎么办——再埋起来?”“对。[楼上的人心花怒放。]不!老天爷,不![楼上的人极度的沮丧。]我几乎忘了。铁镐上沾了新的泥土![孩子们一时间都快要吓昏过去。]这里怎么会有铁镐和铁锹?那那上面怎么又会有新的泥土?是谁把它们拿来的——他们又到哪里去了?你听见什么动静了吗?——看见什么人了吗?什么!把它再埋起来,让他们看见这地儿被人动过?绝对不行——肯定不行。我们必须把它带到我的屋子里去。”

“是啊,当然啦!早该想到的。你的意思是一号?”“不——是二号——十字架底下。另外那个地方不好——太常见了。”“对。天黑得差不多了,我们可以动身了。”印第安人乔站了起来,在窗子间走来走去,并小心翼翼地朝外眺望。不多久他说:“这些工具是谁拿来的?你觉得他们会不会就在楼上呢?”

孩子们一下子差点岔过气去。印第安人乔把手放在刀上,犹豫了一刻,踌躇不决,之后就转身朝楼梯走去。孩子们此时想到了那个壁橱,可是他们都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梯级嘎吱嘎吱响了起来——就在这九死一生的紧急关头,孩子们曾一度被压制的决心终于激活了——正当他们计划往壁橱蹿去的时候,只听烂木板发出啪的一声,原来是烂梯子塌了,于是印第安人乔摔在了梯子残骸中间。他骂骂咧咧地爬了起来。他的同伴说:

“这一切又有什么用呢?如果真有什么人,他们就在那楼上,让他们永远待在那儿吧——谁在乎呢?如果他们想要跳下来,自找麻烦,那谁会反对呢?再过十五分钟天就黑了——到那时候他们乐意跟踪我们就让他们跟踪吧。我倒是愿意的。要我说啊,不论那些东西是谁的,如果他们看见我们的身影,一定会认为我们是鬼魂、魔鬼什么的。我敢打赌他们逃都来不及呢。”

乔嘀咕了一阵儿之后同意他伙伴的意见,趁天还没黑,赶紧做好上路的准备。不多久他们就在沉沉暮色中溜出了屋子,并带着宝贵的箱子向河边走去。

汤姆和哈克则爬了起来,即使四肢无力,可心里特别轻松,并开始追赶他们,透过屋子的原木间的缝隙观察着他们。跟踪?才不呢。他们心满意足地到了楼底下,脖子没有摔断,之后就踏上了跨越山丘去小镇的路。他们没怎么说话。因为他们太生自己的气了——气自己鬼使神差地把铁锹铁镐带到这里。可这一点印第安人乔是无论如何也猜不到的。他原本会把银子和金子藏在一起,等在那里,一直到他“复仇”成功,之后他会伤心地看到钱都不见了。倒霉,太倒霉了,居然把工具带到了那里!

他们打算在那个西班牙人回到小镇伺机他的复仇行动的时候观察他,之后再尾随他至“二号”,不论在什么地方,紧接着一个可怕的想法钻到了汤姆脑子里。“复仇?如果他说的是对我们复仇的话,那我们该怎么办呢,哈克!”

“哦,别!”哈克说,几乎昏了过去。于是他们把这件事谈了个透,在进镇子的时候,他们得出了同样的结论:他的复仇对象或许是别人——起码他指的只有汤姆一个,因为只有汤姆出庭并作了证。自己一个人身处险境,这令汤姆非常非常的难受!

有人做伴显然是会好受一点,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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