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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只要是每个身心健全的男孩生命中,总要经历这么一个阶段,他会产生一种想要到某个地方去挖掘宝藏强烈的愿望。一天,在汤姆的脑子里突然萌发了这种愿望。他急匆匆地出去找乔·哈帕,但是并没有找到。接着他去找本·罗杰斯,他去钓鱼了。不一会儿他碰巧撞到红手哈克·芬。哈克会呼应他。于是汤姆便把他带到一个特别隐秘的地方,把这件事儿跟他完全坦白的亮了底。哈克愿意去。只要是既能娱乐又不用花钱的事情,哈克都愿意插一手,因为他的时间已多得造成了困扰,而这种时间又不能去换钱。“那我们去哪里挖呢?”哈克问道。

“哦,差不多哪里都行。”“怎么,难道到处都藏着宝吗?”“不,其实并不是的。它肯定是藏在非常特别的地方,哈克——有时在岛上,有时在一些已腐烂的箱子里,那箱子被深埋在一棵枯死的老树的一根树枝一端的下面,半夜里阴影正好就落在那上面。但是绝大多数是在闹鬼的屋子地板下。”

“是谁埋的呢?”

“哦,当然是强盗啦——你以为会是谁?难道是主日学校校长?”

“我不知道。换做我的话,我才不那心傻的埋呢;我会把它花掉,过舒服的日子。”

“我跟你一样。但是强盗们却不会这样做。他们总是把它深埋起来,然后就不再管它。”

“难道他们再也不来取它了吗?”“是啊,他们以为他们会来的,但是在通常情况下他们都会忘记他们当时所做的标记,要不就是死了。无论怎么说,它肯定会被埋上很久,并会直到生锈;慢慢地有人会发现一张发黄的旧纸头,告诉他该如何找到标记——纸上多半是符号和图案,所以如果想要猜出其中的大概意思得需一个礼拜。”

“图……什么?”“图案——就是图画或着什么的,你知道,那看上去什么意思都没有。”“那你有这种纸头吗,汤姆?”“没有。”“那你如何发现标记呢?”

“我不要什么标记。他们总是把那些财宝全都埋在闹鬼的房子里或埋在一座荒岛上,或者是埋在有一根树枝伸在外面的死树下。嗯,我们以前曾到杰克逊岛上试了一下,以后我们可以再去试试;酒坊溪上游那儿有一座闹鬼的房子,并且那里有很多树枝枯死的树——多得不得了。”

“所有的死树底下都有吗?”“你说什么呀!不是!”“那你怎么知道应该到哪一棵树下去找呢?”“当然是到所有的树底下去找!”“哦,汤姆,这可要花掉我整个的夏天呐。”“嗯,那又怎么样?如果是你发现一个铜壶,并且里面装有一百块钱,全都生锈,发灰,或者一个装满钻石的烂箱子,那会怎么样呢?”

此时,哈克的眼睛都冒光了。“那就太棒了。对我来说简直棒极了。你只要给我一百块钱就行,我不要什么钻石。”

“好呀。但是我向你打赌,我决不会扔掉钻石的。有些钻石一块就值二十块钱呢——这么值钱的虽然不多,但怎么说也值个六毛一块的。”

“天呐!这是真的吗?”“当然——我相信每个人都会这样对你说。难道你连一块也没见到过吗,哈克?”“我记得没见过。”“哦,每个国王身边都有很多很多的钻石。”“嗯,我可不认识什么国王,汤姆。”

“我知道你不认识。但是假如你要去欧洲的话,我相信你就会看到好多好多的国王跳来跳去。”

“他们会跳吗?”“跳?他奶奶的!不!”

“嗯,那你说他们跳来跳去是怎么回事?”“呸,我只是想说,你能看到他们——当然不是跳来跳去——他们为什么要跳呢?一旦我是说,你会看见他们——到处都有,你知道,一般说说罢了。好像那个老驼背理查。”

“理查?他还有别的名字吗?”“他没有别的名字。因为国王没有别的名字,而只有教名。”

“没有?”“就是没有。”

“哦,如果是他们喜欢这样,汤姆,那就让他们去吧。可是我不愿意做国王,只有一个教名,像个黑人一样。不过,说正事儿——你计划先到什么地方去挖呀?”

“嗯,我不知道。也许先到酒坊溪对岸那棵树枝枯死的老树那里去挖挖看?”

“我奉陪。”接着他们就拿了一把坏铁镐,一把铁锹,并开始了三英里的远程。当到达目的地时,他们早已热得不行了,气喘吁吁,并一头倒在相邻的一棵榆树的树荫下休息,抽烟。

“我就喜欢这样,”汤姆说。

“我也是。”“嗨,哈克,如果我们在这里看到了财宝,你会拿你的那份该怎么办?”

“嗯,我天天都会吃馅饼和一杯苏打水,每次有演马戏的来我都会去看。我绝对会过上快乐的日子。”“嗯,你难道一点都不存起来吗?”“存起来?存起来干吗?”“留着生活,慢慢花呗。”

“哦,那是特没劲的。爸爸迟早会回到镇上来的,我如果不把它早点花完,他还不全给拿走呀,况且,我和你说,他会很快就把它花个精光的。那你的那份你计划怎么花呢,汤姆?”

“我要买一个新鼓,一把货真价实的刀,一条红领带和一条小公狗,之后就结婚。”

“结婚!”

“是。”“汤姆,你——是怎么啦,你脑子没病吧。”“那你就等着看吧。”“哦,没有会比这再傻的事情了。再看看我的爸爸妈妈吧。打架!哼,一天到晚打架。我记得清清楚楚。”“那不算什么。我将要娶的那个姑娘是不会打架的。”“汤姆,我看都是一样的。她们是都会修理人的。这件事你最好再考虑考虑。我说你最好再想想。那个妞儿叫什么名字?”

“那根本不是什么妞儿——那是个姑娘。”“我认为这都一样;有人叫妞儿,有人叫姑娘——都不错,差不多的。她到底叫什么呀,汤姆?”“以后我会告诉你——但现在不行。”“好吧——那可以。不过,如果你结了婚的话,我就要比以前更寂寞了。”“不,你不会的。你可以过来和我住在一块儿。好了,咱们不说这个了,我们马上就要去开挖了。”他们一口气挖了半个小时,弄得满头大汗,但却一无所获。于是他们又折腾了半个小时,仍然一无所获。哈克说:

“他们总是埋得这么深吗?”“有时候——不总是。一般不是,我认为我们是没有找对地方。”

接着他们又选了一个地方,并干了起来。这活儿真有点累人,不过他们好歹有了进展。他们默默地掘了一阵子。最后哈克则把身子撑在铁锹上,并用衣袖擦去额头上的汗珠,说:

“这个挖好之后,你计划再去哪里挖?”“我认为我们或许可以到加迪夫山上寡妇家后面那棵老树那里去挖挖看。”“我认为那里是个好地方。可是那个寡妇会不会把东西从我们手里抢走呢,汤姆?因为那是在她的地儿呀。”

“她抢走!或许她会试一试。谁先发现了这些密藏的财宝,财宝就归谁。这和在谁的地儿是没有关系的。”这个回答让人很是满意。活儿接着干下去。过了一会儿哈克说:“他妈的,我们绝对又选错地方了。你说呢?”“这可真怪,哈克。我弄不清楚。有时候巫师会捣鬼,或许现在就是这么回事。”“瞎扯!大白天里巫师才用不上力呢。”“嗯,那倒也是。我没想到这个。哦,我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我们有多傻啊!我们得先搞清楚半夜里树干的阴影落在那里,那里才是我们要挖的地方!”

“见鬼,我们费了这老半天的傻劲儿,结果都是白干了。去他的吧,我们半夜里再来。路够远的呢。你能出得来吗?”

“我绝对能出得来。并且今天半夜我们非干不可,因为如果有人看到了这些洞,立刻就会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们得先下手。”

“嗯,今天晚上我会去你那儿学猫叫的。”“好的。我们就把工具藏在灌木丛里。”在夜晚,孩子们在说好的时间里到了那里。他们坐在阴影里守候着。那是个很冷僻的鬼地方,在一个小时的守候中,反想到了古老的传说,他们感觉阴森森的。精灵们在瑟瑟作响的树叶间嘀咕,鬼魂则躲在幽暗的角落里,远处传来一条猎狗低沉的吠叫,一只猫头鹰则用它那忧郁的叫声应和着。两个孩子同时被这种阴森森的氛围吓住了,话都不敢说。渐渐地,他们估计到十二点了;他们就在落下阴影的地方做了个标记,然后开始挖了起来。他们的希望逐渐升起,他们的兴趣越发浓烈,他们挖掘的劲头儿也始终不减。洞越挖越深,每次铁镐碰到了什么东西,他们的心都会怦地一跳,之后就陷入一种新的失望。原来碰到的只是一块石头。最后汤姆说:

“这没用的,哈克,我们又找错了地方。”“嗯,可是我们应该不会错的。我们找准了影子落下的地方了。”“这我知道——可是还有一件事情。”“什么事情?”

“嗯,时间上我们只是靠猜测的。也许太晚了或者是太早了。”

哈克于是丢下了铁锹。“对,”他说。“就是这个麻烦。我们不得不放弃这件事。因为我们永远也说不准时间,况且这种事情太恐怖了,在这么个半夜三更,到处都是巫师和鬼魂晃来晃去。我总是觉得身后有什么东西似的,我吓得都不敢再转身,只怕前面有什么人在那里等机会。自从来到这里,我就一直起着鸡皮疙瘩。”“嗯,我也是这样的,哈克。那些人在把一批财宝埋到一棵树下的时候,往往总会要埋进一个死人的,为了就是守护财宝。”

“天哪!”“是的,他们就是这么来做的。我经常听说。”“汤姆,我可不喜欢像个傻瓜一样在一个有死人的地方乱转悠。跟死人打交道绝对会惹上麻烦的。”“我也不想骚扰他们。就怕是这里的这个死人会把他的骷髅探出来,说些什么!”“别,汤姆!这太恐怖了。”“嗯,真是这样。哈克,我感到极不舒服。”“我说,汤姆,我们放弃这个地方,换个地方试试吧。”“好的,我认为这样最好。”

“那么换到哪里呢?”汤姆想了一会儿,之后说:“闹鬼的那屋子。就是那了!”

“去你的,我很不喜欢闹鬼的屋子,汤姆。那些屋子的样子比死人更可怕。死或许会说话,可是他们是不会披着裹尸布并在你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地溜过来的,忽然从你的肩上望过去,并且还把牙齿磨得嘎嘎响,像个鬼似的。我受不了这样的事情,汤姆——谁也受不了。”“是的,可是,哈克,鬼魂只在夜里出来晃悠。我们在大白天挖东西,他们是不会碍事的。”“哦,那好吧。可是,不论白天还是黑夜,你知道得很清楚,是没有人到那闹鬼的屋子去的。”“嗯,那主要是由于他们不喜欢到有人被杀死的地方去,——可是除了夜里,没人看见那个屋子有什么东西——只有一些蓝光从窗前掠过——不是正常的鬼魂。”

“嗯,只要你看到有一个蓝光在闪亮,汤姆,你就可以肯定紧挨着那后面会有一个鬼魂。这是有道理的。因为你知道,只有鬼魂才会使用那些蓝光。”

“对,就是这样。可是白天他们是不会来的,所以,我们又有什么可怕的呢?”“嗯,不错。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们就到鬼屋子去试试——不过我认为这实在是太冒险。”此时他们已经开始准备下山。在他们的脚下,被月光照亮的山谷的中间,就是那座“闹鬼”的屋子,完全孤零零的,栅栏早已不见了,茂密的野草挡住了门前的台阶,烟囱早已支离破碎,窗框也已不见了踪影,屋顶的一角还已经塌落。两个孩子呆呆地瞧了一阵子,有点儿盼望看见一道蓝光从窗前掠过;他们一边小声地说着话——这是与当时的氛围最相符合的——一边又远远地绕到鬼屋的右边,并与它保持着安全的距离,之后穿过卡迪夫山后边的树林,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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